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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冬至。
甘却带着寄宿家庭里的小妹妹去游乐场, 小孩子什么都不敢玩, 她也没心情玩。
俩人坐在石凳上, 各自托着腮, 看着面前一圈一圈旋转的旋转木马。
四年了,上一次她进游乐场, 是在四年前, 也是她第一次进游乐场。
她既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放弃等待。
记忆中的少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那几样小物件,什么都没留下。
她的头发留到及腰, 修修剪剪,一直保持在这个长度。
她在半自主的成长中,极速吸收各种生活常识和人情世故。
回过头去看, 那个刚从福利院跑出来的自己, 的确有点傻。
可她怀念被他嫌弃的那种感觉,就像嗜甜的人对糖的渴望。
他跟动画片很像——让她始终对这个世界怀抱着美好的愿景;让她在初初接触到社会的时候所碰见的, 是光明, 而非黑暗。
可他真的不是梦吗?为何消失得那样快?
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如同只在她的世界存在过。
有时候她甚至真切地怀疑, 那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
因为实在有太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甘却第一次在课本上接触到‘淤血’这个词, 连同小图上的症状, 她就想到他手掌的那些血块。
什么样的人,掌心才会长久地布满大小的淤血块?
比如:甘却见过很多穿一身黑色衣服的人,但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每一天都穿, 且每件物品都是黑色的。
什么样的人,会偏爱黑色偏爱到这种变态的程度?
再比如:甘却听过很多高中和大学女同学的心事,她们的男朋友总是躁动并急于尝试,无人像他那样一面撩拨却又一面禁欲。
什么样的人,能完美控制自己青春时的情欲?
这些问题一旦想起来,她就头疼,感觉虚幻。
每周定期擦拭脖颈上带着的玉坠,可她不明白那两个字母到底有什么意义。
衣服被人拉了拉,她回过神,身旁的小孩用手语问她:“天上的飞机会不会突然落下来?”
随着她的视线,甘却抬头去看天空,一架飞机飞得特别低,可能是因为这个游乐场离深圳的机场不远。
飞机后面的云朵被层层划开,像剖鱼肚一样,有着某种诡异的美感。
她喜欢仰望天空中的飞机,就像从前抬头仰望他那样。
有时候也会异想天开地假设,会不会她望过的某一架飞机上,正好坐着她想念的、梦幻般的那个人?
2021年7月,炽夏。
7届的大学本科生毕业,甘却也在这一列中。
生科院出来的学生普遍为就业问题苦恼,一半以上的人选择继续深造,因为已经没有选择了。
实验室里,连打下手的研究助理都是博士后学历。没有paper也没有推荐信的生物学本科生,在国内几乎没有出路。
有些人跑去做了医药代表,这其实跟推销员很像,跟本专业的关系不大;有些人干脆选了与生物学完全无关的职业。
甘却还算好运,寄宿家庭里的人一直挺喜欢她,说给她找了一个适合女孩子的清闲职位,待遇也还不错。
忙得焦头烂额的舍友们都很是羡慕她,并一致认定她们中以后混得最好的肯定是她。
但是第二天,甘却掀开被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自己去找工作。”
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总是让人在跟她相处时把一切事物的本质看成是美好的、单纯的。
有人说她傻,但没人唱衰她。
这一年的七夕即将到来,甘却很快就年满二十二周岁了。
有挂念之人,有热血之心,有憧憬之情。
独自拉着行李箱,飞北京去了。
八月初,广州。
“概念生物医药股的形势不错,不考虑一下吗?”
“虚高,不考虑。”
“那你为什么要投这间北京盛禾生物技术有限公司?”
“没人投,适合我玩。”
江崇:“”没人投这间科技公司,他就偏偏要图个刺激去玩玩。这理由很合适,是张的路子。
坐在办公桌上的小女孩,手指间挑着彩色细线,上个月掉了的牙齿还没长出来,冲着坐在她对面的人笑。
办公椅上的人抬着二郎腿,穿一身黑色休闲的衣服,手扶着侧额,看着桌上的人玩小游戏。
这个角度,江崇看不见他的眉眼,但感觉他应该是开心的。
每次跟小江待在一起,这人就是开心的。
可他好像在广州待不了几天了,貌似下周得去北京谈投资合作。江崇放下他的行程表,走过去围观这两个幼稚鬼。
“你什么时候回德国?”
“不急。”
“张张,你快挑中间这两根!”小孩子的稚气童音插进来“然后往两边往两边”
他配合地把手伸过去,无名指指尖挑着两根细线“往两边怎么?”
小孩语言组织能力有限,又不能松开自己手上细线亲自指导他“就,把它们弄出来,弄到我的上面。”
他不甚相信地挑了挑眉“怎么弄?”
江崇看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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