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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出来的手抚上她的眉,她的眼,最后停在她温暖柔软的唇上时,他的眉皱起来,当时这唇是冰冷的,那种触感让他想起就会觉得心痛,而现在总算温起来。
以为天台的一瞬,便是永远的结束,那一刻他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因为心好痛,因为脆弱的心脏再也不能承受,他以为他会死,他也不在乎一死,所以当自己吻上那冰冷的唇时,心里便想,不如这样吻下去吧,吻到死,不用想自己欠林宁的,不用再恐惧死亡,他当时真的就这么不顾一切。
只是,没有死,醒来就在这个医院里,他还好好活着,他还是欠林宁,死亡的恐惧依然在,于是不得不又开始选择。
手指在林宁的唇间流连,他俯下身,自己的唇与她的近在咫尺“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多活了一年多?难道只是想加重对我的惩罚吗?林宁,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爱上你?”
他的气息喷在林宁的脸上,滚烫“然而现在我却开始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你,让我短暂而冰冷的人生总算也有美好的东西,只是,只是我还是要离开,让你感到伤心,难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该是那晚就离开的,上帝却为他安排了更难的境地,现在林宁就在旁边,沉默、虚弱,让他怎么离开?唇与唇轻轻碰了下,马上又分开,他坐直身体,脸上是难言的痛苦,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又开始痛。
“dr。smith说我活不了半年,他,也在楼下等我的决定,其实不用决定,除了离开,我还能怎样?”留恋地看着林宁的脸“只是我不舍得你。”
今天离开可能便是永别,他很清楚这点,上帝还能让他活多久?无法估量,就算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得离开,已经伤了她,就不要再让她伤心下去,不如到此为止,就当自己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手伸进袋里拿手机,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再不用多久,天就要亮了,趁现在,他对自己说,趁林宁还未醒,走吧。
“我要走了,”他看着林宁说“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任性,因为不可能再有人会在圣诞夜把你从天台找回来;你不可以再冲动,替别人出头,因为那个别人不是我;你可以不喝牛奶,但不要放弃已养成的喝酸奶习惯;你也可以把我忘掉,因为我不再是那个聂修了。”他轻轻柔柔,一样样说着,说得云淡风轻,但眼里渐渐有晶亮的东西盈满,只是还未来得及淌下来,人已站起身,背对着林宁。
“孙仲愚马上会来这里,他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还是可以跟他绊嘴,因为他会包容你,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他很怕蟑螂,万一他欺负你,你可以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他说到这里,便轻轻地笑。
病房门在这时打开,dr。smith站在门口“他,还在等你答复。”
聂修眼神闪了闪,点点头,人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再次看了眼林宁。
“除了你的父亲,我会帮你拿回你所有失去的。”他说,而说这句话时,他温柔的眼变得冷漠,无情,就如一年多前林宁初见他时的样子。真的决定要走了!
华美的水晶吊灯,昂贵的雪白羊绒地毯,黑色的真皮长沙发,奢华到极点的宽敞大厅里,一老一少,一坐一站两个人。
坐着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几岁的年纪,穿着考究,一双眼睛精明而冷酷。
“你终于回来了。”他稳稳地坐在长沙发上,声音低沉,说话时头也没抬。
站着的男人不到三十岁,脸色苍白,消瘦,人面朝着落地大窗站着,对老者的话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我说过,你是我聂长青的儿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输回头,现在你输了?”聂长青仰身靠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与打败辩方律师后的表情一般无二。
男人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斯文苍白的脸依然在笑“我没有输。”
“哦?”“我只是来和你谈条件。”
“条件?”
“是,如果你同意,我就会做回你的儿子,叫你一声‘爸爸’,如果不行,我马上就走。”
聂长青的眼角抽搐了下“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叫我一声‘爸爸’?我本来就是你的父亲。”
“只是血缘上的,而这并不代表什么,这一年多你应该明白有血缘的人也可以形同陌路。”
“你!”
“怎么样?答不答应?你知道我等不了多久,相信下次再看到我,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蔑视血缘,却以血缘威胁聂长青,他知道他会同意,因为这世上他与他曾经是完全相同的人,如今他更是他的惟一血亲,就算他要死了,聂长青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影子,哪怕希望渺茫。
果然。
“说说你的条件。”聂长青沉默了半晌后道。
“政铭公司的所有档案,公开的秘密。”
“你想干什么?”
“你是政铭公司的御用律师,公司所有情况你都一清二楚,我要它们。”
“你想对付他们?”
“你说呢?”
“为了那女孩?”聂长青盯着自己的儿子。
男人不答,转身看窗外景色“到底答不答应?”
聂长青站起来,手负在身后,来回踱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儿子的背影,政铭公司比起自己的儿子根本算不了什么,牺牲政铭换回了他,完全合算,只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是阴险的笑。
“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他说。
“什么?”
“我要你接手那件工程事故赔偿纠纷案。”
男人瘦削的身体震了震,却未回头,好一会儿。
“一言为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