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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房宽敞得一点都不象书房,简直比厅堂还大。门口右方一排轩窗。窗外院子也很大,有鱼池假山。当然还有很多花草盆栽。但最特别的是院墙,高达三丈,一般富贵人家的院墙不会超过两丈,尤其是内院。越过高墙另一边仍然是严府,近一点自然也是严府。但为何在自己宅第内还须高耸惊人的院墙隔开?轩窗下有张大书桌,两边靠墙巨大的书橱塞满了书,还有书架则摆放了不少签笺卷轴。
书房另一端除了一套八仙紫檀桌椅外,墙角另有一张太师椅。椅上一张虎皮,毛色斑斓,威风似乎不减啸跃山林之时。
不过刚刚一屁股坐于虎皮上的严温却毫无威风,简直神情委顿。每天起床时他总是心神不宁,情绪坏透。从来没有吃早餐(其实已近中午)的胃口。他懒懒打个呵欠顺手拿起右边旁几的茶盅。忽然烦躁得连茶都不想喝,目光落在几上另一件物事--一根长长细皮鞭。他眼中红筋突然增加,扯动左边由天花板垂下的黄色线带。
转眼间,一个女人“滑”进来,她每一步都至少五尺,所以看起来根本不是走路。
她三十岁左右,长得还不错。但可惜只能发出嘶哑的“呵呵”声,竟然不会讲话。
严温暴躁道:“叫我儿子来,快!”
“啪”一声细长皮鞭象毒蛇伸缩,抽中哑女人身子。哑女人痛得抽搐一下,但她眼中却闪出光芒--似乎兴奋舒服而又满足。不过她已稍稍俯首,所以严温完全看不见。
严温又道:“叫你做事总是慢吞天,可恶!”“啪”“啪”两声,哑女人又挨了两鞭,第二鞭劲道较猛,使她跄踉差点跌倒。
她疼得全身发抖“啊啊”连声连忙奔去。
严温精神一振。每逢打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又知道对方痛疼难当,情绪就会好得多,精神也振作起来。
哑女人自小就服侍他,自小就被他拳打脚踢,自小就被灌服一种药粉而喑哑无声。她从十五岁起就跟各种男人上床,也从那时起拳脚改为皮鞭。尤其每次严温看见男人从她赤裸身上翻下来悄悄离开房间,皮鞭很快就猛烈抽打她雪白的丝缎似的皮肤上,根本不让她有穿上衣服的机会。
每次严温狠狠鞭过她之后,心情就舒畅得多,并且很原谅她甚至亲手替她涂抹白色的清凉的油膏。这时她虽然不能说话,眼睛却能表达极热烈深挚的感情。使他知道她一丝一毫都不生气怀恨,甚至还知道她很感激很爱他。
严星只有六岁,脸蛋清秀红润,但眼神呆板动作拙笨。
严温问道:“你昨天的功课做好了没有?”
严星好象猫爪下的小老鼠,慢慢摇着头。
严温最气的是“迟钝”“缓慢”但他仍然问道:“早上练剑没有?”
严星还是那副使人(严温而已)憎恨的样子,头摇得很慢很笨。
皮鞭发出扯裂空气的尖锐响声,六岁大的儿子身子应声跳动一下,衣服裂开。
第二鞭等了一阵才抽出去。这段时间内可以看见严星疼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青。
严温虽然痛恨人家动作缓慢,但他每一鞭却隔一阵才挥出,看着唯一的儿子疼得龇牙咧嘴直掉眼泪,顿时为之精神振作情绪越好。
然后他左手伸出。严星虽然疼得全身不住地颤抖,却仍然会扑上去,让父亲坚强有力的手抱在怀中。这时谁也瞧不见他的小脸蛋,否则必定大吃一惊。因为他不但马上恢复红润,而且眼中露出快乐满足的光辉。
他当然喜欢父亲抱他,使他有安全满足之感。但如果有人知道他昨天功课做完做得非常好,早上亦足足练了两个时辰的剑,一定不明白他何以向父亲撒谎?何以从两年前开始直到现在,每隔两三天总要挨一顿鞭子却都不怕?是不是痛苦,反而能使他快乐?
皮鞭又撕裂空气,哑女人发出“啊啊”嘶哑声音。
严温放下皮鞭,道:“我知道你恨他妈妈,所以我打他的时候你很开心。快拿药油来,否则割掉你的鼻子。”
割掉鼻子跟鞭笞差别很大,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子差别更大,鞭笞的青阏会很快消失,而鼻子却永远不会再长一个出来。
所以哑女人滑得经什么时候都快,一忽儿就拿来白色油膏。这时候传来悠悠磬声,一共两下。
严温道:“顾师爷从杭州回来,把儿子抱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哑女人走近抱起严星。严温忽然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抚摸她面上和胸部。一面说道:“你还疼么?记住也要搽点油。唉,你和儿子两个都是我最疼爱的人,但却偏偏被我打得最多”
哑女人和严星噙着感激的泪水离开书房的。
严浊扯动一条白色绸带,忽然一个大书橱无声无息移开,露出一道门户。门户那边是间空荡宽大的屋子,完全没有窗户,却有一辆轻便美观的马车。四壁都有灯火,故此甚是明亮。一个人摇摇摆摆进来。此人虽是文人装束,手中还拿着折扇,但头尖眼小面色蜡黄,使人有不顺眼之感,怎样也找不到“斯文”“潇洒”的味道。
他就是顾师爷。近三年来已成为严温最亲近的心腹,严温的事情大大小小他没有不知道的。他躬身行礼后摇摇摆摆在交椅落坐,然后道:“公子,小可此行大有收获。”
严温和气地道:“你仍然忘记了。别叫我公子。”
顾师爷笑一声,道:“小可真没有记性。大爷,此次当真大有收获。”
严温忍着气,仍然很和气地微笑,等他说下去。顾师爷慢条斯理道:“小可在杭州住了五天,头一天就办好大爷的事。小可已查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马家那个小姐马玉仪悬梁自尽,马二爷花了不少银子打点遍掩,悄悄把孙女埋了。”
严温道:“沈神通没惊动?”
顾师爷答道:“没有,绝对没有,因为沈神通恰巧不在杭州,小可查过了他为了一件案到永嘉去了。”
严温沉吟一下,道:“马家埋葬的真是马玉仪么?”
顾师爷笑道:“当然是真的。马家虽然有财有势,但悄悄埋一个人容易,要找个女尸冒充马玉仪反而困难百倍。况且,马家可须找这个麻烦呢?”
但谁也想不到马家虽然无法找个女尸冒充。沈神通却很容易,比吃豆腐还容易。当然更没有人料到马家这样做法大有原因。那是因为沈神通一定要这样做。而现在看来沈神通的布置果然收到效果。
严温觉是满意,眼光却从顾师爷细长颈子一直瞧到尖削脑袋,忽然笑着摇头。顾师爷很沉得住气,老鼠似的小眼虽有茫然之色,都能忍住不开口询问。
当做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沉得住气”“慢条斯理”等习惯,竟然使严温常常内心暴躁不耐,第六次都泛起拔剑砍下他脑袋的冲动,甚至落剑的部位亦早就瞧妥。砍在细长颈子那圈横纹最好,料想他那尖削脑袋落地时绝不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顾师爷等了一阵才道:“还有一事禀告大爷。”
严温道:“请说。”眼光又落射他脖子那圈横纹之上。心里说,我的剑迟早砍在那儿,你不妨多多吊我胃口。
顾师爷道:“小可从杭州带回一件礼物,包管大爷意想不到。”
又吊胃口,真该死。莫非一定要等到剑刃砍下脖子才醒悟?
严温道:“你特地带回的礼物必定很是合我心意,我知道。”
顾师爷得意地摇头摆脑说道:“当然,小可绝不使大爷失望。”
他仍卖关子,那颗尖削脑袋摇摇晃晃。严温几乎看得见剑光闪动砍断细长脖子,也看见脑袋掉下来的景象。
顾师爷终于说道:“小可带回的礼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严温的眉头马上皱起,右手摸到剑柄。他淡淡地道:“人?什么人?你知道我对人没有什么兴趣。”
顾师爷道:“这一个你有,因为不是漂漂亮亮的少女。”他又停顿一会才道:“这一个却是男的。”
严温捏着剑的手指力量增加不少,现在只要心念一动,顾师爷的脑袋和身体马上分家,甚至能够快得使顾师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脑袋已不在颈上。
顾师爷慢吞吞地举手抹抹唇上的短须,装出一副胸有成竹很有气派的样子。其实他两撇短须很难看,疏落而又焦黄。如果一根根硬给拔掉,却不知他痛成什么样子?
顾师爷又道:“大爷,那是个男孩子,今年只有六岁。”
严温想不发火也不行,眼睛一瞪,道:“小男孩?我说过我要小男孩?”
顾师爷这次幸亏答得快,鼻子才没有被严温一拳打扁。他道:“这一个小男孩面貌神情,甚至身材皮肤,长得跟小公子一样,大爷,两千多年前张良在博浪沙以铁锥行刺秦始皇,为什么不能得手?”
严温讶道:“那小男孩跟秦始皇有什么关系?”
顾师爷道:“当然没有关系!但历史好比镜子,鉴古可以知今。昔年博浪沙一击没有成功,原因是误中副车。大爷,请想想看,小公子身份何等珍贵?处境又何等复杂?如果小公子也有副车,天下谁想得到?”
严温确实不能不承认这个主意妙极。但砍掉他脑袋的主意更妙。不过目前还不忙,等看过小男孩问清楚一切之后再动手不迟。那小男孩就在马车里,真是该死的东西(顾师爷),卖老半天关子吊老了胃口。
但是难怪蛇头鼠眼的顾师爷洋洋自得,这小男孩实在和严星长得相似极了。只是仍功不补过,非砍下他那颗头不可。
顾师爷道:“他名叫小雨。哈!哈,大概妈生他时刚好下雨吧?他妈是个婊子,所以连她也不知道小雨父亲是谁。”
严温满意地点点头,出身果然没有问题,多给点银子就更无后顾之忧。但奇怪这小孩子怎会那么象严星呢?幸亏女人向来多的是,玩都玩不完,平生绝未涉足花街柳巷,要不然真会怀疑小雨竟是自己的儿子。
顾师爷又道:“他妈名叫玉花,年轻漂亮,但生意极差。听说脾气不好,而且沈神通是她老相好,谁愿惹这种女人呢?”
严温泛起笑容,高兴而又亲切,道:“还有什么没有?”
顾师爷抹了几下鼠须,慢慢道:“不家,很秘密一件事,小可竟自作主张地做了。”
该死的家伙,还要卖关子,这回“秘密”也救不了你狗命。我宁可不听这个秘密。
严温的笑容特别亲切好看。顾师爷忽然大吃一惊,顿时面青唇白,他从前看得多了,严温凡是亲自出手杀人,都露出这种笑容。
但为什么他要杀人?何以想杀的竟然是我?他不想要小雨,还有一个秘密他也不想听?
严温的剑砍得很准,本来剑以刺为主。但以严温的功力休说是锋利之剑,就算一块竹片也能砍断一棵树。
剑刃恰好砍中他长颈子那一圈纹,脑袋便脱然掉落地上。
严温微笑道:“你的秘密到阴间告诉阎王爷吧!我实在受不了你。”
人影无声“滑”入书房,哑女人似乎早就知道,这儿将会发生什么事。一边手搭着七八条粗布一边手抱住一团油布,用油布包起尸首,粗布抹血迹,一下子弄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侧眼瞧着小雨,那小男孩面色苍白,却站得很直很稳。
严温问道:“他象不象?”
哑女人连连点头。严温又道:“顾师爷说的话你都听见?”
哑女人又点头,她顺便把小雨带走。院子里太阳光强烈,但哑女人和小雨在阳光之下竟没有影子。
不是没有影子,而是日正当中,阴影都践踏于自己脚下,正如芸芸世人只将光明好看的一面露出来,却都把阴影踏在脚下。
古老繁华而又宁恬美丽的杭州静静屹立着,不管凡人发生什么事,悲欢离合究富得失都与它无关,但凡俗的人都没有办法忘记它,只要曾经住过到过,任何时间听到“杭州”之名,那颗心必定会抽搐榨紧,梦一样的往事霎时都会到跟前来。
沈神通不但回到杭州,而且一晃眼就过了两年,马府的案子两年来亦无人提起,甚至连马二老爷都绝口不提。
时间可心冲淡一切记忆治疗一切心灵创伤。但马二老爷岂能忘记他最钟爱的孙女?她的生死如何?如果还活着日子能过得快乐么?那个强奸她的万恶淫贼呢?会不会得到报应抑是比别人活得还舒服快活?
马二老爷居然一个字也不问沈神通,每年他的生日沈神通一定会来拜寿,瞅着无人这时沈神通会暗中塞一小包礼物给他,总是一件老人保暧的肚兜,绣着象征富贵的牡丹,象征平安的竹和象征长寿的松柏。
深夜无人寂静之时,马二老爷拿出礼物不禁老泪纵横,人呢?美丽温柔的小孙女你在何处?过着怎样的日子?难为你还记得老祖父的生日,更不忘记替老祖父亲手绣个肝兜。但你在那里,为何祖父不能庇护你?为何不能让你在安全温暖的深闺?然后风风光光出阁过那正常充满欢笑的生活?
沈神通的确有不便启齿之处,马玉仪住在南京,当然这是极秘密之事,但不便启齿的是她替沈神通生了一个儿子。
马玉仪心愿已偿,她等闲虚度辜负灿烂青春花样年华,却已不是因为被强奸之故,而是为了值得尊祟爱慕的男人--沈神通--的儿子,亦是她自己的骨血。
当然这是很悲惨的故事。很寂寞很可怜而又悠长的岁月。但命运如斯,谁能反抗,谁能改变?
男人尤其是修习过武功的一双手,极少纤长柔滑如严温,特别他的指甲湿润光泽,宛如涂油。
严温常以这双手自豪,这次检视良久竟没有丝毫老化变形(其实他离年老尚早),于是欣然把眼光转到哑女人面上身。她滑到他身边已有一阵工夫,嘴角加深的纹显示她内心紧张不安,不过她仍然很好看,尤其身材丰满,曲线起伏充满诱惑热力。
她纵是焦急也不会出声打扰,这正是哑的绝顶好处,严温故作不知她紧张焦急,反而用优美好看的手轻巧伸入她衣裳内,温暖滑嫩的肉体使他手掌和内心都觉得舒服。
哑女人身子忽然轻轻颤抖起来!正好碰触她肉体的手简直含蕴无穷魔力,她好想好想扯掉身上一切衣物赤裸着跪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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