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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一切都静的骇人。班里宿舍内一片死寂甚至连过去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习惯常见的弟兄们咬牙放屁打把式说梦话的动静都没有。
可能因为我这个“夜晚节目主持人”心情不好没惹出什么话题,所以今夜无人吭声。我辗转反侧久不能寐,瞪着眼睛望着上铺想透过去看到点什么。
平时不是这个样子,每天熄灯后尽管队干部严格要求按时熄灯,就寝后不许乱动不许说话,可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遇到那么多的新朋友新哥们儿,各个屋内的弟兄们还是兴奋得不能自治,每天不白话到十一二点睡不着觉。随着训练量的增大加上班长的阻挠,此种情况略有转变,但睡后还是能白话个把小时。
通常的场面是我在寝室右侧的下铺起个头,对面上铺的钱仕虎马上接住话把不能让它掉了来个东西呼应,接着他又白话点什么新鲜事,马上又有西南角的丁喜双说说他们东北那旮旯的旮旯话,其他同志们也你一言我一语插个一句半句的,最后转那么一圈到我这总结性评论收尾再谈下一话题。个别时候班长也跟着讨论几句,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妥,觉得这可不是打成一片的时候,马上来个“都别说了明早还要出操呢。”
都是梆梆硬的火力十足的青春小子,话题自然百分之九十是谈论女人,尽管大家基本上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但都装的身经百战,讲的时候那个兴奋劲那个详细那个明白让听的人热血沸腾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有时甚至跟着白话的人一同兴奋一同yy。钱仕虎这方面是强项说着说着还经常引用些刚学来的军事术语,什么“卧姿装子弹”什么“猛穿插,巧迂回,分割围奸”之类的。班长是过来人有时听的实在不耐烦了就来一句“别瞎白话,真给你们个女的我看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弄”
“哈哈,这么说班长你会弄了?”大家通常是一阵大笑,惹得班长发一顿脾气。再不就是两个人甚至多个人一起消遣娱乐形式的对骂,什么花花骂什么,一骂两个小时基本没什么重样。我有时真佩服咱们中国人发明了那么多的骂法,就男人和女人身上那么个器官居然能演绎出东南西北全国各地不同种类不同流派的数以百计的骂法。恕我笔拙无法复述,而且描绘出来难免有散布污言秽语之嫌,反正骂的和挨骂的都笑呵呵的权当消愁解闷谁也不会当真谁也不计较谁。
估计怎么也得有半夜十二点了,我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就想骂人,不是娱乐那种而是要破口大骂。我把这些天大家骂出的话整理成语录默念着班长王厚忠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边骂着他。唉,真没意思,人家又没听到我骂个什么劲啊,我为自己的小人行为感到难堪。
只能智取不易强攻,我暗自捉摸着早就制定好的摆平班长的策略。“太年轻了”想着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那句经典台词对照了一下自己白天的举动,看来今天还是莽撞还是冲动,把矛盾彻底激化不是我所要的结果,估计班长那边也不想激化,毕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革命战友,谁跟谁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犯不上弄得跟仇人似的,只不过他的做法着实伤害了我的自尊,否则不会跟他玩“一动不动”不会说出那样带有强烈挑衅性的话语,更不会一声不喊激怒队长。
思前想后我又觉得这么白挨一棍也够憋气的,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一棍之仇还是要报,可那厮体格实在太膀,全身都是块一身的腱子肉,大手跟钳子似的,象我这样的“空心康萝卜”根本不是对手。哥们儿以前看完少林寺电影后也就着“武术热”练了几下,连马步也蹲不住咱吃不了那苦又挑简单实用的女子防身术之类阴狠招数来个速成估计用处不大;在学校也参与过打群架,可那都是架秧子起哄根本没打着过谁基本没什么实战经验,班长可是侦察兵出身在他们师里是出了名的散打高手,收拾我这样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哎,亏得白天没动起手来否则非吃大亏不可,面子丢了事小弄个胳膊断腿折的可就麻烦了。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分不清个个数,一会想到这一会想到那,最后使劲掐了下嘴巴子定了定神做出如下判断和下步欲采取的战术:第一,一棍之仇要报,但要讲究斗争策略避免正面交锋,可以暗中使坏来点“偷袭”等阴招什么的;第二,表面不动声色,假装积极尽量让班长产生麻痹大意的心理,对付这等蛮力之人最需要的就是智谋;第三,拉拢班里其他弟兄广交同盟死党,争取道义和其他各方面的支持避免孤军作战;第四,周密细致的观察,尽快发现班长的弱点尤其是其最致命的弱点短处,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在他的弱处下刀给他“致命一击”;第五,主动向领导靠拢,依靠上级的权力依靠组织的力量压制班长的歪风邪气
没想到我坦坦荡荡活了将近二十年竟想出这么孙子的主意,不,不是孙子的主意是孙子兵法作者“孙子”的主意。
我还在心里玩着绕口令突然听到床吱咯吱咯的响,感觉有些不对,屏神静气仔细探听原来是上铺的吕宏斌没有睡。他好象是在哭,对,就是在哭,有规律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抽泣,每抽泣一下都是全身运动带着我们俩的床也吱咯的动一次跟坐船似的。
想来离家到军校也快一个月了,我不由得产生了想家的念头,那天我妈来的信看过之后我偷偷跑到跟林小天喝酒那根大树旁边搂着大树哭了半天,那是我上了初中以后第一次哭,虽然不是嚎啕型的但也属于放声大哭那种,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哭完后整理了一下现场由于没带手绢只是把脸上的液体用手抹了抹擦在树上,然后傻站了一会儿把心情放平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宿舍。
现在听到吕宏斌的哭声,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声抽泣了起来,也是一下一下的,马上我们俩的上下铺由一个频率的前后摆动变成了上下前后搅拌似的晃动,紧接着全班除了班长的床以外都跟着吱咯吱咯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