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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蓝大卫会非常关切她的需求;因为这是他的本能。但对于兰丝,他除了关切外,还付出了其他的心血。为了适应他这个处女恋人脆弱的灵魂,他暂时忍住了自己想和她做ài的欲念,以温柔的耐心去配合她的生嫩。观望她的反应,他确定她在他巧妙、熟练的双手引导下,已准备得相当充份。待会儿,他可就无法这么控制自如了,仅管他知道自己如果鲁莽的行事的话,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他在她热情刚刚升起,陷入白热化晕眩状态时,立刻就占有她,她很可能会迷迷糊糊的无法制止他。如今,他已经耐心的等到她全心全意、心甘情愿的参与,事情应该会进行得更顺利。然而,兰丝曾经过长时间理智的考虑,仅管蓝大卫的怀抱对她有如天堂般,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她原先所拥有的禁忌却强过他的魅力。她对于贞洁有种坚定不移的观念,认定只有和她所嫁的男人,才能分享那种亲密的爱。而蓝大卫曾对她表示得很明白,他不会轻易向女人许下婚姻的承诺。因此她对他的信赖,就比她对童年时期就接受的教条差多了。

    他本来是可以在这温暖的干草堆上占有她的,但是当他的手指任性的移下她的胸部,愈来愈往下时,一阵剧痛浇息了奔腾的血液。她的脉搏急速跳动着,一下热,一下冷,又一下热,使她陷入一阵怪异的寒颤中,她拼命集中已松懈的力气,将手掌移开他的背部,推着他的胸部,同时发出一种连她自己都认不出的声音低语道:

    ‘你不能...我不要...’

    在她看起来,蓝大卫似乎太投入了,她挣扎了好久,才引起他的注意。她的反应如此快速,使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我爱?你害怕?’

    她喘着气,眼睛恳求着他的同情。‘是的──可是不只如此。我不能──你一定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你一开始──一开始就错了。’

    ‘我?兰丝,难道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很轻柔,但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是什么?是辛辣?不对,似乎此这要温和而微妙。她不该会伤到他;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他是唯一一个把她带入这种禁忌范围的男人,但对他而言,她不过是许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和过去以及未来的许多女人?分享着同样聪明的手段和同样熟练的嘴唇。

    和其他女人一样,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她带入这个愚蠢的欢乐天堂,对他而言,愈容易到手的,便愈容易使他那复杂、探索的智慧厌烦。这个念头似只刺人的昆虫,骚扰着她的心境。

    他方才所说的话,实在太尖锐,因此她没有正面答覆他。

    ‘我想站起来。’她以绷紧、冰冷的语气说道,丝毫不露出受伤的感觉。他压在她上面结实、温热的躯体,依旧能引起她心底的风暴。她勇敢的抵住他胸前的一只手,此刻正牢牢抓住他的衬衫,阴暗的光线从高处的洞口渗透进来,为他的侧面涂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她看着他时,只有一种直觉在提醒自己注意:原来潜藏在他暂时松懈的侵略行为下的强烈情感,此刻突然出现在他脸上。

    他的手指张开,缓缓滑过她的胸部,以及她不规则跳动的心脏。‘你的舌头显然不听身体的指挥。’

    想到自己曾经那么轻易的对他有反应,她只觉一阵羞愧,顿时勇气大增,猛地移动一下,仿佛要从他身体下滚开。他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将她的手腕分别压在她脑袋两旁的干草上。他轻轻吻了她嘴唇一下。

    ‘我在想...’他冷静的沉思道:‘如果我征服你的手,让你做个决定,或许我们会快乐些。’

    蓝大卫用起臂力来,实在很够瞧的。兰丝仿佛被打到了似的,惨叫了一声。

    ‘大卫,你想强迫我就范?’

    即使她的话打动了他,他却丝毫不动声色。‘甜心!你我心里都很明白,你根本就不用我强迫。’

    碱碱的泪水聚满她的眼眶。‘我知道我不该让你认为我会──’她无法说出那个字来。‘我──我鼓舞了你,可是...我实在是不由自主。’

    ‘你有没有想过问问你自己,何以会如此?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是非常真实的,不像你咪咪呜呜的抗议那么虚假!’她实在不懂如此刺人的话语,怎么可能被他用如此温柔的口气说出来。

    原来在兰丝内心深处挣扎得如此激烈的贞节与热情,如今都和外面断断续续的风雨一样,显得毫无意义。现在不论停或不停下来,都是一种悲剧;对她而言,最伤她心的,莫过于失去他那半戏谑,毫不在意的感情。在这以前,她从来不敢向自己承认,他对她有多重要,只要能唤回他的感情,她愿意付出一切。难道说她说过‘不’及‘我不能。’这两句话,世界就会一直如此惨淡下去?她把头转向一边,埋进冰冷的发堆里,企图逃开这个令她不愉快的选

    择。

    可是他丝毫不给她畏缩逃避的机会,用一只手扣住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扶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面对着他。现在她一点选择余地也没有了。她必须作一个决定;她早已将自己的运气和贞洁捻在一起了。

    当她抗拒着他热拗的掌握,蓝大卫讽刺的看着她。接着他说:‘不是我想粉碎你的幻觉,可是为了使你对肉体接触的不成熟认识,有所进步,我想我该告诉你:你像现在这样,在我身体下面扭动,只会增加我的欲望,而不会减低它。’

    ‘噢!你居然敢这样说!’被这新的歪曲所刺激,兰丝压抑在心头的狂热,转变成一种明显的愤怒。‘你明明知道我是想挣脱自己!’

    兰丝突然被松开,原来被蓝大卫压住的部位,只觉一阵刺骨的冰冷。他迅速移开的动作和他脸上的表情呈极强烈的对此,因为他的脸似乎很茫然,几乎是在出神,就像一个男人突然记起他有一项重要约会时的表情一样。好半天他终于开口问道:

    ‘我不碰你的时候,是否会让你觉得自由些?’

    当他像个影子般,无声无息的走向马房门口,她抬起头看着他。

    ‘大卫?’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他停住脚步,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我不是要丢下你不管。我必须去找个地方让我们暖和些。在这儿等我。’

    于是,她便一个人单独留了下来;除了间歇的雨声及远处角落老鼠爬向鼠洞时所发出的声响,周遭简直如坟墓般的死寂。在她等待的时候,最后一线的光亮也遗弃了她,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马房高大的长方形门口,还透着阴森森的蓝光。年代久远的马味,由她身体下面的地板冒出,混着潮味及干草味,形成一股怪异的气味。此刻,环绕着她的,除了冷风,就是寂静,有生以来她从没有如此孤单过。

    蓝大卫果真遵守诺言,回来了,但让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开始害怕他真会离开她而去时,他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静静的把手伸给她。她没有接受它,在湿透的长裙里,挣扎着站起身。

    由于在黑暗中呆久了,她的眼睛已非常能适应;她清楚的看着他找到她的斗篷和帽子,把它们挂在手臂上,带头走出马房,她跟在蓝大卫身后,走到屋外,只见微弱的星光,由云层缝隙中渗透出来。院子里黑色的水坑冒起水气,天空里还飘着毛毛细雨,但在屋檐的遮挡下,兰丝和蓝大卫并没有淋到雨。越过肩头,蓝大卫不经意的说道:

    ‘你居然不相信人体电力的说法。’

    他们来到一座敞开的楼梯前,蓝大卫先爬上去,靴子敲在木板上,发出呼呼的声响。由于她没有立即跟着他行动,他转过头来。

    ‘这是马夫的住处。不见得很干净,但至少有两百年没有被马住过。我已经升了火。’

    兰丝还是踌躇不前,冰冷的手放在楼梯扶手上。‘你在离开马房前──你说过── 你威胁...’他爬下楼梯,走向她,她只觉得他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迅速的拥抱她一下,立刻又完全松开。‘这不是好了──你看?的的个性修正得很快。我已经让我自己好好的忙了一阵,把那淫秽的热情平息下来。教你一招──诫律第一百卅六则:当一个男人躺在你身上时,千万别相信他所说的话。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强暴你?那不过是气话罢了...’

    她看见他在黑暗中耸耸肩。‘别为了那句话而烦恼;我已经为了它得到应有的惩罚,跟我一起上去吧!’

    他又开始爬上楼梯,可是她还在犹疑不决,他转过身,以带笑的语气说道:‘而且,我已经替我们找到适当的陪伴了。现在楼上有位很庄重的太太,她先生也在那儿,上来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她怀着忧虑与好奇,决定跟他上去。一到楼上,她就注意到门锁被弄坏了,她没有像上次一样责备蓝大卫不爱惜别人的财产,反而紧张的四下张望。

    在她面前是一间小起居室,里面混杂散置了一些古旧的家俱,已破烂不堪使用,一个宽阔的石壁炉里,劈哩拍啦的燃起火,照亮了整个室内。在壁炉前,坐了两只黑脸的绵羊,它们正在一条虫咬坏了的绿地毯上,陶醉的咀嚼东西。

    还好,这个夜晚剩下来的时光,不如兰丝原先所想像的那么可怕,蓝大卫倒是相当守信,没有再骚扰她,并且把气氛弄得很轻松,而他为她准备的粮食,更是神奇。

    他曾在这间庄园的其他建筑物里搜索过;显然当地的佃农把这儿当作储藏的处所。结果他很幸运的找到了些根茎类的蔬菜、苹果及苹果酒。他把马铃薯煮熟,用罐子将苹果酒温热,替他们弄了一顿差强人意的晚餐。他们跪在家庭式的小炉灶前,解决了这些食物;马铃薯是用手指抓了吃的;苹果酒则是用罐子轮流对口喝。

    这次的冒险似乎很符合蓝大卫的幽默感。他对目前的状况,非常的处之泰然,任何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看了,都会误以为:这趟旅行是为了娱乐他而刻意安排的。这个城市里的纨绔子弟,丝毫不因没有仆从与厨师而困扰。

    任何与兰丝不熟的人,看了他们俩此刻相处的情景,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蓝爵士对她愈和善,她就变得愈退缩、愈不客气。其实,他对她的好处,已不知不觉的累积在她心里。他不但在她一抵达伦敦时就帮助她,后来把她从公主夫人俱乐部救出来,而且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帮她在蓝卓瑞剧院安排一个角色。

    或许这一切协助,都不需要他花太多力气便可办到,但他及时在牌桌上处理平劳伦使他离开伦敦市呢?难道这也不费力气?或许他这些骑士精神的表现,是发自利己的目的,但他却从未因此而有任何欺骗她的企图。

    其实,兰丝会采取不感激、虚伪的行为,来对待蓝大卫,也是很自然的事。她对蓝大卫的态度本来就很矛盾,一方面谴责他的亲吻,一方面又像郁金香迎接朝露似的,饥渴的反应他。她也曾羞怯的自问,何以他的吻会带给她如此晕陶陶的感受,结果她只得到一个不可反驳的答案,那就是:艾兰丝,你这个牧师的女儿,已经爱上了那个声名狼藉的蓝爵士。

    这似乎是件难以置信的事,但她的确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了,居然笨得让自己去爱上他。如果一切都能重头来,让她回到她抵达伦敦的第一天,避开一切会使他们认识的因素──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两个月以前、她或许会嘲笑一个女孩,为了一个英俊浪子而陷入单相思的苦境中,但她现在学乖了,绝不会有这种想法。她觉得自己实在笨得可以,但再懊恼也是徒然。对她而言,爱只意味着婚姻,但他显然认为,爱对他只有相反的意义与价值。

    吃过那顿吉卜赛式的晚餐后,她在炉火前静静的坐了好久,心底依旧非常苦恼。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闭上眼睛的,等到她再度睁开眼,夜已非常深。炉火很小,她身上盖了两条温暖,没有味道的马用毯子,脸颊下垫着一件上好的羊毛衣服。

    慵懒的撑起手肘,她发现那是蓝大卫的外套,旦得非常平整。在清醒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睡在海滨山家中,与妹妹蜜拉共用的床上;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立刻记起一切她不愿面对的现实。躺在她脚跟熟睡的那只小母羊,发出一阵鼾声。

    她本能的坐起来,寻找蓝爵士。只见他站在窗口,一只弯曲的手优雅的倚在窗架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臀部上。他的站姿非常悠哉,因此她根木没想到,为了她的安全,他整夜末眠,替她站岗。蓝大卫之所以这么谨慎,主要是因为这种被遗弃的殷墟,经常成为流浪汉暂时的栖身之所。有的流浪汉仅仅是无业游民,本性善良诚实,不会作恶;但有的则无恶不作,被人追得走头无路,才躲到这种地方来。

    或许是他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她在后面注视他,也可能是他想转过头去看看,是什么惊醒了她。他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有根眼睫毛掉在她的脸颊上,他用一只手指温柔的刷掉它。隔了一会儿,他说:

    ‘你刚刚叫我大卫。’

    ‘我──有吗?’

    ‘是的。’炉里的柴火劈哩拍啦的燃烧着,当一根子木柴被烧透了一半,仆倒在一堆火红的木炭中,壁炉里舞起橘红、青白的火焰。他转过脸去看着炉火,火光反映出他脸颊额骨下凹陷的的部份。‘你有没有好好注视过炉火,辨认它显示出来的形状?’

    ‘有啊!’她的声音还是充满了睡意。‘不过,我在这方面不太灵光。我每次所看到的都是城堡与中国的龙。’

    ‘你必须专心,才看得出来。看那里──在角落里。’──他稍微倾向前,指示她目光应该注视的方向──‘有一只狗。它还带着一个包袱。头上戴顶帽子。兰丝,再睡一会儿。’

    她睡意朦胧的笑了起来,当他扶着她躺下,她没有抗议。‘在我看起来,倒像是座城堡。’

    当他走回窗户前,她说:‘你不觉得我们该去找间小客栈吗?’

    ‘外面还在下雨。’

    ‘如果它再连下四十天,四十夜?’她迷迷糊糊的问着。

    ‘那我们就会对着马铃薯反胃。’

    室内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说道:‘可怜的西风船长。他一定会为了他的汽球难过死了。’

    ‘他会为了我们还活着而庆幸不已。’

    她将身体卷缩在毯子下面。‘你大概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木来想去那里?告诉你,是方冷白家。’

    ‘你是不是想通知领班白嬷嬷送你去?’

    ‘我想借用雷礼仕的铁钩,翻墙进去。’她的声音很微弱。

    ‘我的老天,礼仕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或许──那天──你要把一切的原委解释给我听。’

    ‘或许...那天...’她的声音愈来愈小,终于消失,由她平稳的呼吸声,他可以判断她已经睡着了,但他在她身边呆了许久,才回到窗前站着。

    温柔的夜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现实的清晨。兰丝被窗外晦暗的晨雾中所传来的乌鸦啼声吵醒。只见蓝大卫坐在她身边,双腿交盘,像个学生一样。他利用在墙角找到的一把小刀,替她削了个苹果,递给她。

    一夜末眠,并没有在他身上显出什么疲劳的痕迹。他的下颚冒出淡淡的金色胡须,身上的衣服和她一样,因前一天的经历而显得凌乱、不整。平常除非打扮整齐,否则她不习惯和他见面,如今他们仪容不整的相向,益发使她意识到:昨天晚上他们之经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他对她提出一连串建议,指出他们应该去找间客栈,设法回到伦敦。她毫不反驳的一一同意,这对她而言,倒是相当不寻常的事。以往,她对他总是表现出牧师女儿奇特的独立态度,不过,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以有趣的宽容态度,接纳了此刻她所表现出来的窘迫、不安。

    在马房旁边的院子里,一顶废弃了的凉篷下,有口破败的井。蓝大卫用一只漏水的木桶,装了水给兰丝洗洗。接着那两只羊像去远足的孩子,跟在他们身后,沿子石子路,踏上旅途。当兰丝悲伤的指指挂在树上飘动的一片蓝丝布,蓝大卫笑笑,耸耸肩。

    由于多年未经使用,这条乡村大道愈来愈窄,变成一条两旁有湖沟的石子小径;湖里流着污水,以及从新近犁过的田里所流来的土块。远处针叶林里传来风的叹息,在它的吹拂下,风车缓缓转动着,高及膝盖的灌木篱墙,如波浪般的起伏,初开的幼菊和黄色的金凤花,夹杂在灌木丛中,不断的向他们点头致意。乡野的空气中,洋溢着紫罗兰的芳香,和淋过雨水的青草味。

    最近的村庄,离那栋庄园有四哩路。出发没多久,兰丝就放弃了她的裙摆,任它拖在泥巴路上行走。当她们远远看见第一栋茅草屋出现时,兰丝为了使自己显得庄重些,赶紧把凌乱的卷发塞进被雨淋坏了的帽子里,用力拍掉沾在斗篷上的泥巴和折痕,其实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蓝大卫隐含着怜悯,带笑的看着她,另外,一只肥胖的黑猪也跑到路旁一片芜青旱田里,盯住她不放。

    当他们抵达一间窗你上种有郁金香的小客栈前,蓝大卫说:

    ‘待会儿,最好让我来说话。’话才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果真不错,兰丝转过脚跟,面对着他。

    ‘你来说话。’

    ‘我们的故事有些实在离谱,所以我想编个比较让人容易接受的...’

    ‘你是说──’兰丝自离开马房后,灰褐色的大眼初次闪着怒火。‘你──你打算偏一套谎言?蓝爵士,我认为不论在任何一种状况下,说谎都是很可恶的行为。’

    ‘在任何状况下?’他很不明智的接下去。‘白小姐?’

    当她记起自己曾经说过无数次谎后,她窘迫的羞红了脸,她恼羞成怒的大声质问蓝大卫:为何他老喜欢强调她矛盾的行为,羞辱她,而他自己又不是十分完美?说完,她大跨步走进客栈,蓝大卫以悠闲的步伐跟在她身后进去。

    通常,在这么早的时刻,客栈温暖的酒吧里总是冷清的;但欧迪汉先生得奖的那匹雌马昨晚生了一只精壮的小马,他的一群朋友都聚集在这儿,替他庆祝,他们准备喝杯麦酒,再下田上工去。

    这家客栈的主人是一位马森先生,他所谓的恰当与否的,完全凭他那胖大肚皮的喜好。当兰丝进门后,他们豪放的庆祝受到干扰,使他相当懊恼。他们的会面从一开始便不太顺利。兰丝才进门,那两只羊便跟随其后,精力充足的冲进客栈里跳跃胡闹;它们沾满泥巴的蹄子踏脏了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店主人好不容易才抓住它们,把它们扔出去。

    当她向店主自我介绍她是艾兰丝小姐时,那家伙居然鄙夷的说:他没听清楚。接着兰丝告诉他她是从坠落的汽球里逃出来的,在他逼供似的审问下,她承认昨天晚上她在雷莱伯爵的庄园里过夜,刚从那里过来。显然,她这番解释并没有得到那些敌视、窃笑的观众们的同情。

    在这个同时,蓝大卫以轻松的姿势靠在门栏上,讽刺的笑着。店主人转向他,责问道:

    ‘呵!我们来听听这位小姐的先生怎么说?’

    蓝大卫机灵的转转眼珠,瞥她一眼,说道:‘我认为在任何状况下说谎都是很可恶的。因此我告诉你们,我不是这位小姐的先生。’

    话一说完,他们立刻被逐出这间屋子。

    下一间客栈座落在三哩外的一个十字路口,他们沿着这条路,又走了好大一段肮脏的泥路才抵达那儿。这一回,兰丝学乖了,她勉强自己僵硬的闭住嘴巴,听蓝大卫向店主太太介绍她是他的新娘。蓝大卫并且编了个故事,告诉店主太太说他们在路上遭到抢劫,不但钱及行李全部被劫,连新娘的结婚戒指都被夺去!由于他说得活灵活现的,因此当他说完后,连兰丝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她嘟哝道:

    ‘难怪你会杜撰剧本。’

    ‘你说什么?’店主太太以一种和蔼的态度,看着这位害羞的新娘,问道。

    蓝大卫故意用一种既窘迫又男人气概的神色,看兰丝一眼,然后弯下腰,在店主太太耳边低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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