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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把所有不相干的忧虑赶出脑海,带着几分鼓励的表情问道。
“垂相且看陈贼的行军路线,几乎是一道锯齿,总是不肯离开江畔太远,总是不时的要回到岸边!”格根本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受到伯颜点拨,又见垂相如此赏识自己,心中的些许怨气早己烟消云散,指着帐壁上的羊皮地图,大声说道。
“据诺敏所言,陈吊眼每次到江边,都将大批挟裹的百姓送往江南!”伯颜没看明白格根的意思,按战报解释道。
“恐怕来往都不是空船。战报上说,陈吊眼军中手雷,小炮,还有稀奇古怪的东西甚多。他与我军比拼速度,显然无法带那么多m重在身边!”格根摇摇头,说道。
“所以他每战之后必然到江畔兜***,实际上是进行补给!”伯颜的眼神刷地一亮,惊叫道。
这是他一直没注意到的问题,收到诺敏的战报后,他一直懊恼破虏军的攻击犀利和行动迅捷,却没想到,维持如此强大的攻击力需要什么条件。随着降将黎贵达等人的努力,火炮、手雷等新鲜产品对大元将士来说以及不是神秘之物。虽然这次南征兵马没带太多火炮,但火器在战场上的优势和弱点,伯颜还是了然与胸的。
“所以,要打败陈吊眼,首先不是追他,而是切断他与南方的联系,逼着他向北走l”
格根重重地敲了下地图,大声道。
这是他目前想到的最佳方式,一旦陈吊眼与江南的联系被切断,他的补给就会出问题。
没有了补给,也就没有了犀利的攻击力。没有了犀利的攻击能力,陈部也就无法保持那么高的移动速度。
“以诺敏将军目前的追击方式,永远也追陈吊眼不上。末将听人说,文贼把耽罗岛上的马匹,大部分给了陈吊眼,那都是三、四岁口的良驹”顺着最初的思路,格根的分析越来越贴近事实。江南的潮湿天气不适合养马,所以破虏军的骑兵很少。但陈吊眼部这次跨江北进,带的居然全是骑兵。破裂军的战马要么是与乃彦交易而得,要么是从耽罗岛大元的牧场打劫而来。无论是哪个来源,马匹质量都高于诺敏所带的骑兵。伯颜这次集结大军过于仓促,很多蒙古武士的战马都是自备的,家养的战马当然跑不过耽罗岛上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良驹,所以从身后追,累死诺敏也追陈吊眼不上。
“有道理,可诺敏现在兵马大损,士气低落,怎样才能挡住陈吊眼,不让他靠近江岸?”伯颜搏着胡须问道,目光里除了赞赏,还有对后生晚辈的成才的期待。
“依末将之见,两淮那么多新附军,见了陈吊眼的旗号就躲,实在太过分。野战拦不住陈吊眼,但他们驻堡垒而守,等待援军还做得到吧。要他们盘查路人,别让人给江南带信总做得到。如果这点力都不肯出,恐怕这些人的心思早已经不属于大元了!”格根的语调一转,阴阴地说道。
蒙古军人多,如果再挟裹上足够数量的新附军做傀儡,打造一道封锁线并不难。关键是让那些新附军找不到消极避战的借口。处理这种事情,任何蒙古将领都很在行,不过是一个“杀”字。不力战者杀,临阵脱逃者族诛。伯颜所部都是蒙古族将领,对于新附军和两淮百姓,他不会心存一丝怜悯。
“甚好,你去以本帅的口气写封信。把详细战法都告诉诺敏,告诉他,如果他依然拦不住陈吊眼,就不必领兵了!”伯颜拍打着格根的肩膀,说道:“本帅今天才发现,没让你去追陈吊眼是多么正确的一个选择。本帅老了,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将来,还要多凭你们这些年青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格根若再不明白伯颜的栽培之心,就等同与白痴了。他感动地再次向伯颜施礼,拜谢垂相大人的知遇之恩。刚刚跪下去,却被伯颜一把拉了起来。
“不必谢,本帅为国,而非为私也。我会保你为上万户的折子己经送到了大都,监国太子很快就会批复。你将来好自为之!”伯颜笑着说道,随即,把几分南边送来的情报塞到了格根手边。“这是南方细作发来的情报,还有一些紧急军情,你先看看,然后仔细给本帅一个说法!”
格根郑重地接过了情报,以他一个下万户的身份,在参与局部军事决策之外,还能参与对整个战局分析,这是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殊荣。垂相伯颜的培养之心清清楚楚,这份厚爱让他感动之余,更觉得肩头责任重大。
格根的所有表情,伯颜都看在眼里。凭一人之力,难以改变整个蒙古族传统的选才方式。但凭一人之力为国家培养一些栋梁,伯颜觉得自己还能做到。与南方汉人之间的战争也许是一个长期的僵持,汉人的韧性强,人数庞大,其中像李治亭这样的打着儒学名义谋一己之私的伪道学和张宗演这类装神弄鬼以求富贵的教主、神棍固然不少,但像文天祥、李庭芝这样的民族脊梁更多。这一代的争斗结束后,还要看下一代,战争未必全部在疆场上,一个民族的胸怀、抱负、对世界的认知和治国之道等,都是竞争的手段之一。蒙古人和汉人之间必然有一方被另一方击垮,哪怕是战争延续几百年。
“达春大帅己经无法救,垂相打算如何应对江南战局?”过了一个多时辰,格根才将面前的情报看完,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
“若你领兵,欲如何?”伯颜不答,反问。能一眼看出达春无可救便放其为弃子而不顾,格根的冷静和镇定比起其他叫嚣着三日之内杀到乐安城下的其他将领,己经很是难得。但伯颜更期待格根能给自己一份详细的答卷,能站在大局角度快速击垮残宋的答案。大元己经消耗不起了,临南征时找卢世荣催粮,伯颜在卢世荣的账本上清晰地看到帝国的窟窿有多大。阿合马靠掠夺民间财物支持国库,卢世荣比他高明一些,靠处处增设关卡,把官道和路桥变成收钱站敛财。这样下去,民间早晚会承受不起,大元早晚会像历代王朝那样毁于活不下去的暴民手中。
“如果达春将军己经不可救,整个江南战局就得重新考虑。当年我军把残宋打得如何,破虏军最近战绩如何,都己经是过去。这盘棋,咱们需要重新来过!”格根指点着己经成为破虏军囊中之物的两江南部,神采飞扬地说道。
第一次统筹全局,虽然是纸上谈兵,依然让他感觉到豪气满怀。仿佛自己就是天生就该统帅千军万马,战事越大,越是游刃有余。
“破虏军半年之内连取两浙、两江,来势汹汹。但其五年之内以一城之内扩张到四十余州,恐怕深后麻烦不少。我大元刚击溃乃颜,草原上麻烦亦是多多。双方这次尽全力一战,恐怕所凭借的不是谁战斗力最强,而是谁的疏漏更多了。垂相刚才给我的情报中,着重提了两个人,不知道二人的任务,垂相能否告知末将?”格根越说,思路越清晰,有条一战而定江南的策略,己经在其脑海里慢慢形成。
“那两个人,作用不大,为本帅制造一个机会而己!”伯颜欣赏地笑了笑,把自己给李治亭和张宗演的命令复迷了一遍。
“恐怕,那就是决战之契机了!”格根冷笑着说道。
文天祥不是岳飞,岳飞只有一镇之兵,而文天祥有统领天下兵马的大权。但伯颜取胜的寄托也不在李治亭等人身上,他们只是需要提供一个让残宋陷入短暂混乱的机会。
在两国倾力对决的关键时刻,一个机会己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