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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的功劳薄,再细致地审核一遍,将核对后的文件抄写两份,一份送吏部,一份放在兵局。冒功者一律罢黜,永不录用。今后在军队里立功,可提升的人由行台军司颁发证书,证书从中间竖着分开一式两份,一份交给立功的人,一份交给门下省,防止耍花招作假。”
诏令一下,有些人称心说快,有些人惶惶不安,一时间在朝庭上引起不小的波澜,各处议论纷纷。
元匡上折说:“既然已经查了近年的功劳薄,甘脆就把景明元年以来的功劳薄都查一下,彻底肃清污秽。”
太后正要准奏,元澄又上奏折说:“律法最怕繁杂苛刻,治政贵在清平简约,惩罚的事情宜少不宜多,不能过多地为自己树立敌对势力。御史台的职责在于有所风闻就可以上奏,如果知道有冒功捞官者,可从一本簿籍查验实情,然后绳之以法就可以了。怎么能把尚书省的全部资料都拿出来审查,找二十四年以前的旧帐?这样找错,查人者和被查者都受不了,会给朝政带来很多麻烦。”
胡太后考虑了一下说:“此事就局限在前面查出的情况内处理,不要再扩大化了。”
元匡很不满意胡太后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第二天上朝时,对太后说:“臣年事已高,混庸无能,常提出些没有用处的意见,情陛下不要在意。”
胡太后知道元匡是因多次上奏都未被采纳,心中不服,就对他说:“卿是我朝元老,对国家功劳累累,朕以有卿这样的重臣而高兴,哪能不重视卿的意见呢?朕早已经决定加封卿为东平王。镇东将军。”
元怿站在一旁向着元匡点了点头,出朝时,元怿对元匡说:“这个官衔对你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却是皇恩深重,充分说明陛下对你多次上奏未被采纳的事耿耿于心。看来,陛下怕你有想法,才又给你加上这么个官衔。”
元匡说:“陛下之心,臣下已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四月,胡太后亲自到龙门石窟视察佛雕开凿工程。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因前些时间无暇顾及此事,工程中很多事情未能解决,进展速度不快。胡太后看后,心中很是着急,她说:“这是先皇和先太皇一直掛念着的事情,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一定要好好地完成这项工程。”
当天,她一直在工地留连忘返,说说佛像雕刻要注意什么,指指碑文应如何完善,改改工程中的一些问题,听听工匠们的一些说法。很晚了也没有走的意思。冯赢便和随行的胡国珍商量,决定不像往常那样乘夜回宫,当晚就住在伊阙石窟寺中,以便太后能有多一些时间研究这项工程。
晚餐过后,胡国珍对太后提了很多工程中的意见。他说:“我们的云岗石窟佛像很不丰满,现在的龙门石窟佛像应该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把佛像雕得圆润丰满一些。雕刻文字的字体应有统一的规定,最好有一个自己独特的字体,使龙门石窟与其它任何石雕群都不一样,才会使后人清楚地记得这个工程。”
胡太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下诏增加人役,特别是要在各处访求更好的雕刻工匠。并加封胡国珍为司徒,专门监工龙门石窟工程,让他按新的雕刻方案寻访人才和工匠,按他们新研究的路子管理龙门石窟的工程。从此,龙门石窟的工程规模越来越大,工程进度也越来越快。
归属北魏,处于附属地位的一些国家都在周边地区,它们经常是若即若离,很难驾驭。这时见北魏的朝政日益改善,也不像以往那样敢于慢待北魏,时时主动派遣使臣前往魏国朝贡,遵从朝庭意图行动。
契丹国的使臣耶律初真带着三十多人的使团前来朝拜,胡太后特意在太极殿上举办国宴,隆重的接待了他们。还亲自领着他们参观朝庭珍品和中原特产的供设堂,给他们点评北魏的富有。这些契丹人多在荒蛮之地,哪有机会看到这么多的稀世奇宝?一个个边看边赞不绝口地惊叹中原大国的富强。
耶律初真走到摆设着上好青的地方,对太后说:“真是天朝大国,让人羡慕。这些青特产本是北方物产,可我们那里的产品远没有你们这里的好。我们契丹人视之如珍珠宝物,只在婚嫁的时候,还要是上好的人家才有青做嫁娶物,天朝大国真是让人羡慕。”
胡太后听此,笑着说:“既然是你们那里稀有的产品,就每人带走两匹好了。”说完便令人去后宫取来六十匹青当面赏给每人两匹。
喜得耶律初真等三十人齐齐地跪在太后面前高声谢恩,胡太后笑着对他们说:“都起来吧,你们也是朕的子民,不能富了中原人,穷了边远的人。今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来朝庭找朕好了。”
七月末,太后带着冯赢去高阳王元雍府邸探望,回宫时见一个妇人坐在街上啼哭,便停车询问。妇人说:“丈夫本是汝南王元悦的仆人,不知何因突然死去。自己去王府又问不出个缘由,因悲伤过渡,才在此啼哭。”胡太后令人将那女子带回宫中,当晚急召元怿进宫,令他秘密查访,如实禀告。
第二天,元怿来报说:“此事已经查明,系元悦府中两个下人打仗斗殴致死,元悦已将另一人送交洛阳府衙,听凭官家处理。所以此事与元悦无关,但有一事想要禀报,不知陛下听否?”
太后说:“但讲无妨。”
元怿说:“近来,元悦做得也太过了些,他在自己的府里宠幸男伎,与自己的王妃闹得不可开交,昨日因一点小事便将王妃打得遍体鳞伤,还把王妃赶出王府,不让回来。”
胡太后一听气得站起来说:“自己府中下人斗殴致死,本是府中管教不严,又无端打伤王妃,还赶出府中,真是赶尽杀绝。朝庭要是再不过问,岂不是我天朝大国没有王法了吗?不能任这等人以势欺人,必要惩处。即日下诏:革去元悦的王爵,限期痛改前非,将王妃领回府中。今后元悦府中诸事统由王妃主事,元悦要听从王妃的。”
八月初,胡太后召集皇室宗亲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全部到显阳殿开会。太后以家族的礼节,按尊长辈分招待他们。然后把元悦殴打自己的妻子致伤,府中下人打仗致死的例子公布于众,惩戒众人。最后又说些勉励的话,让大家同心同德,互相联系,友好相处。要求皇室宗亲要以礼待人,奉公守法。
还对大家说:“今后皇家各府亲属夫人有病伤者,凡卧床三月以上,必须申报,否则撤职查办。”
会后,胡太后带着冯赢及众皇室贵戚等女眷去看望了元悦的夫人,见她伤得很重,心痛得流出了眼泪,急召皇宫太医前来诊治,令宫人每日从皇宫中送来食膳为王妃调养。
*****
年底,元怿在明光殿向太后禀报关于铸钱通商的事时说:“市面上铜钱流通的事情已经基本弄清,并且已经派崔亮负责到王屋山采铜铸钱,还颁布了禁止在民间私自铸钱的命令。这些情况都写在奏折上,请陛下审阅。”
胡太后说:“只是下个命令禁止这件事不行,必将禁而不止。要下发一个详细的禁止办法,还要使老百姓知道在哪里颁发钱币,由谁管理钱币,钱币如何在市场上流通等规定。待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能杜绝假币和伪币。”
听了太后的提醒,元怿忽然在心中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设计详详细细地向太后说了一遍,太后也很感兴趣,又在他说的基础上再补充了一些相关的问题。
这明光殿是皇室处理日常业务的地方,进了殿门的中厅是东西两面内厅。内厅是东西开门,南面是桌案和龙椅等物,北面有一铺通长大炕,天冷时烧火,炕上和全室都暖和,也有各种日用卧具,办公人员也可在殿中住宿过夜。
元怿进殿的时候已经傍晚,他原以为事情说过后便可出宫回家,可是两人坐在桌案两边,你说一点,我说一些,竟然提出了很多事来。特别是如何发展经济的问题,是个很复杂的事,两人都觉得有话要说。于是两人就在殿中边谈边吃了顿便餐,饭后又继续说下去。一个新的搞活国家经济的方案,在两人的议论中逐渐完善起来。直到他们都感到满意的时候,已是三更过后。
元怿起身说:“夜已过半,请陛下歇息,臣要告别出宫。”
胡太后见他那种必恭必敬。一脸虔诚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热血在骚动,烧得她混身发痒。脸上发烧,呼吸急促起来。她觉得心中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全都噎在了嗓眼中。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进入一种意境,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得她站起身,走到元怿的身边对他说:“难道时间对你是那么重要吗?”
边说边用手拉起元怿的袖头,把他拉到殿中的大炕边,让他坐在炕桌的对面,自己则坐在另一面,对他说:“外面很冷,卿坐在炕边暖和一些,也好安心地和朕说说话。”
元怿道:“臣立志一生为国献身,岂能以时间为重要?不过是太晚了会影响陛下休息,臣将罪大于功劳了。”
太后说:“难道卿的心中除了政务之外,就不能和朕说点别的事情吗?”
元怿说:“请太后赐教。”
太后说:“除去君臣的关系之外,我们还是致亲,早就有很多话要对咱们这些亲人们说说,总是没有时间。近日朕常彻夜难眠,思绪混乱,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朕常想,难道一个原本是很普通的人,一旦当了皇帝或皇族,就与正常的人不一样了吗?”
元怿说:“自古以来,皇族与百姓就是不一样的。若一样了,岂不就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皇上了吗?”
太后说:“要真是这样,朕不但不能高兴,反倒会心灰意冷了。”
“陛下日理万机,实在辛苦。”元怿应付着说。
太后说:“如果朕还是现在这个身份,却不再日理万机,就能好些吗?”
问得元怿不好再回答,站起身说:“臣愿为陛下分担重任,为皇侄辅政,诚心尽忠,死而后已。”
太后忙举手示意让他坐下,对他说:“你对朕不要这样鞠谨,也可不用以君臣的名义说话,用叔嫂的名义就足够了。今后朕对你一人用”我“的称呼,不再用”朕“;你能也像我这样,相互之间用你我相称吗?”
元怿重新坐下说:“从哪个角度说话,臣对陛下都必须以重礼相待。”
太后盯着元怿说:“皇叔能与我说些家常话吗?”
“臣愿相陪。”
“天朝上下,除了皇儿,唯我独尊,你以为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吗?”
“陛下的难处,臣略知一二,只不过不知道陛下心里之苦。”
“你说得正是,人间之苦莫过于心中之苦。”
长期以来,元怿岂能不知胡太后心中的苦闷?今天,他见太后约自己闲谈,就知道她是想找个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唠唠心中的苦闷,所以才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他是很同情太后的遭遇,但终究叔嫂相隔。君臣有别,很多话不能说出来。他只能安慰着太后说:“陛下乃天下之至尊,替天行事,为天下百姓造福,无须自我扼制心中之情,使得臣下们都不知圣心,无所措手足。”
“我想有一个倾诉肺腑之言的人也难寻觅。”
“臣弟该死,不能帮陛下解忧。”
“你我之间就不能不称君臣吗?”
“君臣大义不称不可,叔嫂礼节不尊不可。”
“看来这两不可是咱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那我现在就颁旨废除这两不可,你能执行吗?要是不执行,就是抗旨了。”
“臣不,看来,我——永远是——被动的。”元怿结结巴巴地说。
“这回咱们该说些亲人之间的话了吧?还是接着刚才说,你看我的心中之苦应该是什么?”
“陛下韶华年岁处于人极之上,难免孤独。”
“你既然知道如此道理,为什么不能像你对待别的亲人那样,也经常和我说说心里话,帮帮我?”
“我一直是不敢那样做,怕有失君臣礼节。”
“元怿,听我一言好吗?”
“你尽管说好了,我哪里敢不听,为了皇上和陛下,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此话当真?”
说到这里,胡氏身不由己地站起来,走到元怿坐的那一面,顺势坐在他的身旁,用那种女人特有的温柔又期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元怿的脸。元怿低下头,没有说话,胡氏下意思地把身子向元怿靠了靠。元怿不敢躲闪,也不敢举动,木然地坐在那里。胡氏和元怿离得很近,她几乎是贴着元怿的脸说:“多年来,你一直在帮助我,我从心里感激你,已经到了没有你不可以的程度。可你就像没有心一样,就不能心痛我一点点吗?”
“我”
元怿岂是无心之人?他本来是早就对她有心意的;不过后来皇上完全占有了她,他便再不敢对她有什么心思。今天,两人坐得这么近,她身上胭脂和香料的芬芳钦入了他的心肺,她天仙般的秀容就在面前晃动,两人话语都已经点破心绪,他已经心飞神荡了。可是他那颗颤抖的心还在支持,在反复地警械自己,弄得他心中有言,反而嘴上无话可说了。
胡氏见元怿那种无可如何的憨态,心中更加升起一股爱意的火花,这火花在瞬间便点燃了她热烈的心,她大胆地向着元怿的身上靠了过去,紧紧地贴在元怿那宽厚又温热的胸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