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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过去,等到全县电话会议那天晚上,张一行摩拳擦掌。这些天他已问了天主、周永恒、许世虎、吴明道四人,感觉还不错的。这是他过来的第一年。成就如何,就看今晚了。
赵玄晔之妹赵玄花就在天主这班,学习也可以。赵玄晔也忙了来。还有王业午老师之女王孝存、王孝赧补习多年,又参加考。王老师也来了。又有范昌卉、王冯志等人,都跑了来。
电话会议开始。讲了一大阵,大家都不关心。到念上线名单了,众人紧张起来。先念中专部分。到荞麦山乡,众人凝神而听,直到最后一个名字,荞麦山中学都没一个,而宋显贵的声音,已念到洒坝乡去了。众人失落无神。张一行站不住,跌坐在板凳上,说:“咦!怎么一个都没有!光头了!”孙富华说:“张老师,这是念中专的部分。师范的还在后面。中专分数高,大家都不敢报。大家都是报师范的。”
艺术类孙富华、许元朴、陈兆伦等全部上线了。天主心里愁得要命。想要是听不到富华的名字,今晚、明晚、以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了!终于听得,大喜过望。觉天塌下来,与他也无关了。一好百好!说不出的高兴了。富华也满脸是笑。整个屋内几十人,只他两弟兄带有笑容。
又到师范类,从米粮坝镇念起。一听“荞麦山乡”四字,众人纸笔一片忙,专心致志地听着。“王冯志”三个字一出。王冯志仰天大笑。天主也一喜。众人喊:“有一个了!”张一行喜得跳起来,手掌击在墙上“有一个也够了。”
又是禄华启,禄又喜。天主也高兴。刷刷刷的,一齐出来五个都是天主这班的。范昌卉久听不到自己的名字,已抖了起来。天主看了可怜,觉命运之权都操在莫测之神手里。自己虽是班主任,却救不了她。终于听到“范昌卉”三字。范昌卉不抖了。不自禁的“啊”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天主说:“好了!”她只说个“孙老师”忙出门擦眼泪去了。
荞麦山乡已念完。喜的自然喜不自禁。悲的呢,王业午老师听完,呆若木鸡。天主无法安慰。王业午就是他小学的老师啊!没料子女不争气,落到这地步了。赵玄晔自言自语:“我妹妹是咋考的了?她都说考得不错的嘛!是咋考的了?”六神无主了。那电话,刚才还是万众瞩目的神奇之物,现在扔在桌上无人管了,弃如草木。
海正龙是彝族。他儿子在周永恒那班,上了地区民中线,石头落地,也喜洋洋的,抽起锅烟竿来。
张一行大喜,听说七个是天主班上、一个是周永恒班上的。眼里放光的对天主说:“富贵果然是栋梁之材!不错喔!”
海正龙也对天主佩服极了。说:“孙老师要不是去年那一年扯了闪!他这一班会更好!”张一行说:“富贵,好好再干一届,在荞麦山更威风一次!”
第二天早上,天主和富华回家,向家里报告了好消息。下城的费用倒不用愁,天主手上有的,只不过回来高兴高兴罢了。
听到孙富华的好消息。全村更是悲哀的有、嫉妒的有。马上传遍了全村。孙家更风光起来。路见的人又喊:“孙平玉,你是越来越旺了呢!这下两个儿子干工作了。”
两弟兄回到学校,天主忙和张一行准备上线学生的学籍。天主写评语,张一行盖章。许元朴高兴不已,跑了过来。请天主他们过街上去坐车。因这两日,下城的车都让这些各乡去体检的学生占了,连车都拦不到。许申乾找了尚中贵的邮车下去。
赵玄晔已跑回家去,叫了赵玄花来了。赵玄花哭哭啼啼。天主也忙安慰她。赵玄晔问了,她说:“小哥,我觉得还是考得可以的呀!”因差十分。赵玄晔安慰她“我下城去查分数。你不要哭!万一查出错误来,就好了。”赵玄晔也无办法了。忙着找钱,要下城。她媳妇因赵玄花一直在这里读,而她亲妹子不得读,闲言絮语的。这下说:“你钱多了?下一趟城要几十元!那个分数这么好查?”
范昌卉等喜气洋洋,早已另找车去了。一时到处都浸在中考的气氛里。考取的忙去体检,没考取的忙来问分数。张一行见这阵仗,对他两个正在打篮球的姑娘说:“还不死去读书?篮球有这么好打?后年就升学了!像这样考不起你们咋办?”
秦光朝也因管志芳考取了,从县城里跑上来。因是大家一起,下乡上来。在响水塘,天主老远就望见了梁楠。一年过去,她更漂亮了。天主一见,怅然若失。她老远就盯着天主。天主红了脸。心中阵阵波澜。她那秀美的面庞,真给天主以“寒冬冒柳,旱地生莲”之感。天主已弄不清天下何有如此多的好姑娘,他已弄不清天地生人的奥秘了。
见天主惶然失措,她笑起来。天主也笑了。她说:“孙老师,去哪里?”天主说:“送孙富华去体检。”她说:“考取了?”天主说:“是。你读什么专业?”她说:“审计。”手中的瓜子,就递了过来。说叫孙天主吃瓜子,天主明白她在挑逗自己了,脸上心内一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她拉过天主的手去,放在天主手里。天主觉四肢百骸如受火燎了一般。忙说:“走了。”她露出惋惜的脸色。天主何尝想走开呢?但他一生的每个时刻,都是如此违心地过着。他在想:多少女人是被他这冷漠的外表镇住了。而无人知道他内心的火热程度。要是她们知道了,不懈地发起攻击,其实他是不堪一击的。像梁楠,也就是不知他的内心而已。
天主一阵落漠,到了荞麦山街,满街的学生,在围着乡中心学校张贴出来的红榜看。大家在许元朴家里忙一阵,都搞好了。天主见学生仍是满街地议论着。天主大觉可怜,荞麦山几百名考生,总的上线人数,也就是十一个而已。其余的呢,都要品尝他十一年前那种悲剧的。天主近来已有一种感觉:自己所见的人,都是可怜的人。
到教育局,知要身份证。没有的也要办临时身份证。天主和富华同几个学生即到公安局,从那身份证办公室微机调了出来,说都超龄了。天主一看,富华的比实际年龄仍大了两岁,不由暗自叫苦!原来去年改过,但微机里没改。
天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请人帮忙。认识的人都找了,都毫无办法。说这个不敢动,一动就身家性命全赔进去了。天主心内落漠难受。要让富华再读高中呢,家里已耐不住了,他也耐不住了。他的心是早就想向遥远的地方飞去了。而要让富华失学呢!那更悲惨!富民如今就是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而富民是原本无望的,倒也顾不得了。而富华性格、志趣都与自己刚好合得来。失学太可惜了。
天主忙来找了向儒楷。向儒楷也教初三,说:“改不了!往年就是因临时都去各乡派出所打些证明来,个个的年龄都过关。今年特地要如此卡的。”天主没了法。向献计说:“周文明老师可能改得了!刘局长他们也怕他的。”二人忙跑到县政府来找周文明。周文明慌了,与天主跑到教育局,刘朝文、宋显贵、齐演都在,三人听了。刘讽刺说:“嗬!惊动周局长大驾都来了!我们这里先不管年龄!不论超龄、不超龄的,都体检!只有最后投档案时才卡年龄。那也是按公安局微机送来的为主。”三人都听出这讽刺之音来,没办法,只好回来,向儒楷说:“真是没办法了!谁也不敢改的。”周文明说:“这样吧!实在不行,叫你弟弟读高中嘛!”天主见都没办法了。也就算了。
秦光朝说:“那就只有去找户政科李荣彬科长了。他和我关系不错。他儿子就在我这一班。我要回家,他都派小车送的。”二人到李荣彬家来。李听完,说:“对不起了!秦老师,我二人是没说的!我也不好办!公安局内部关系之复杂,你是明白的。我虽是科长,也不敢叫我手下的改。”秦光朝听听,无望了,说:“找领导怎么样?”李说:“一样的!局领导也不敢来命令我改!”秦光朝、天主听了,便知无望了。出来,秦说:“天主,听天由命了吧!”
天主想又要三年,三年以后,谁又说得清呢?如今,他三年之功,废于此矣!
却说那唐阳羡、王冯志等,也是刚在身份证办公室和孙富华同时被告知超龄了。可怜几个初中生,又没家长,慌了手脚,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去找稍微认识的荞麦山乡籍的人改,但谁会帮忙?见天主到处忙,又想有秦光朝等帮忙,定是可以改掉的了。悲哀地躺在旅社床上,对富华说:“你倒有希望!有孙老师!我们是白干这几年了。早知如此,不上线还要好点。”
范昌卉也超龄了。天主问她可有办法,她自信地说:“邓齐瑰大爹在帮我改。”原来她二嫂,即是原来荞麦山乡党委书记、现县农委副主任邓齐瑰的二姑娘。天主说:“那就要迅速改。”
整个荞麦山乡的学生。只有许元朴不超龄。却只差三天。许家父子自然高兴。但不露出来,阴着办事。天主见富华、王冯志、唐阳羡等,全如病鸡一般,心下可怜,催王等:“小伙子!坐着就改得掉了?你出去跑嘛!万一有一线希望,你这一生不就改观了?”数人因才站起来。天主见富华之惨状,出来了。自己满街地走,只叫:完了!完了!
公安局一卡,可怜全县一半以上的农村上线考生,都超龄的。许申乾与天主说:“可怜了!尽整着这些农村娃儿了。又没关系,又没办法!人家城里的,早听说要从微机里卡,先就想办法改完了!这些农村娃儿,家头又可怜!也不是轻容易上这个线的。轻轻就完了。”
尤其唐阳羡、范昌卉,都在全县前十名内。由教育局定四名师范生到地区一中高中部学习,按师范生待遇就读,三年后考取师范类大学的,继续深造;考不起,也就按师范生分工回来。天主为二人大喜:“四人当中,有你二人!机会太好了!录取了加油地拼。考个北师大!”但这下,一切均如梦了!
天主天天转,那边体检的事,就管不了。赵玄晔也下城来,查了,他妹子的分数,一分没查出来,均是沮丧之至。又谢吉林也从法喇跑来了。原来谢庆森按分数是在全县三十名,报的是地区一中。但差了一分半。谢庆成、谢庆胜几弟兄在这里查。谢吉林着了急,也跑了来。只穿一件衬衣,还全身汗淋淋的。查了分数,也是一分未查出来。一家子悲哀忙碌不已,遇上天主,偶谈几句。天主又悲哀:“失意人非只我弟兄二人啊!”崔绍武家两个姑娘也参加考,没上线。崔绍武也气得无法。遇上天主,说:“小伙子!你倒对得起你爸爸了!你弟弟也供出来了!”也不多说,颓丧不已地走了。天主又想:法喇人只知他当局长的威风!谁又知他如今的悲哀和可怜!
天主不放过任何一线希望。认识的人,林业局长、统计局长等人都找了,都无济于事。天主悲哀难过,刚好遇到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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