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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在好人家。那种人家的孩子不用吃苦受累,一生下来就注定大富大贵,每天睁开眼只要想着我怎么花光爹娘老子留下的钱。怎么花得高兴,怎么花得刺激,怎么花得与众不同就怎么折腾钱。
多美妙的人生啊!
睇了酣丫头一眼,他从唇间挤出一个“哦”字,听在酣丫头的耳中充斥着不屑。
他居然不屑她嗳!
自打她落地起,仗着她爹的威名,就没人敢不屑于她——这人好好玩!
酣丫头挤啊挤,硬是“小”脸皮厚地挤到他身边“你叫什么?”
“言有意。”好歹人家也是他老板的女儿,给点面子吧!
“你可娶妻了?”
“怎么?你想嫁我?”他存心逗这个小丫头。
没想到酣丫头极干脆地点着头“好啊好啊!你去向我阿爹提亲好了。”
“啊?”
言有意张着嘴巴差点没吃进苍蝇去——现在,到底是谁在逗谁啊?
阿四找到胡顺官的时候,他正在埋头扛货。做了十多年跑街,除了拎银子,没干过什么辛苦活。如今扛着重物几个来回走下来,他已是气喘吁吁,头晕眼花直不起腰来。
要这样的人在漕帮跑船,不仅是委屈了他,也是看轻了漕帮。只是,阿四心里自有打算。
“胡顺官,你跟我来一下。”
她领着胡顺官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清代只能称做书房——招呼他坐下,先递了杯水让他喘口气,再提正事。
“这里的活干着还习惯吧?”
“说习惯是假话。”他这一身的虚汗骗得了谁?
经历了王有龄这么一档子事,他倒还是如此宽厚本分,这样的人倒也少见。跟他还绕什么弯子,阿四索性挑明了说:“若说跑船干苦力,你这样的人我招进漕帮,根本是在浪费威爷的银子。”
“你已经想好怎么辞掉我了?”他平心静气地望着她,没有发怒,也没有一点要她感恩回报的意思。
他处变不惊的个性倒正是她看中他的地方,为他面前那盏已空的茶盏里加满凉水,她知道他只想牛饮,不会品茶。
“在我招一个人进漕帮之时都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干不了什么,那便是我的失策了。我很清楚你没有干苦力的本钱,但你却有我想要的财商。”
“难得四小姐如此看得起我。”
拍马屁的话,她在现代听得太多,来到清朝还是多做几件实事吧!
“你也知道,以前漕帮是收了人家的钱,从杭州往别处运货,回来的时候大多跑空船。这样浪费时间,也浪费人力。我想从这趟运生丝的生意开始,咱们漕帮接两头生意——运着杭州的货去别处,再将别处的货运回来。这回运生丝去广州,我就要打响这第一炮,不仅要打响,还要打得漂亮。”
阿四将心里的盘算一一说给胡顺官听:“广州那边有很多洋货行,你运生丝抵达之后,让跑船的弟兄卸货,你就去洋货行打听,进些时下流行货。要质好价廉的,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跑街,讨价还价的事一定在行。跟那边的商行说,咱们是做常年买卖,要他价格给低点,下回咱们接着照顾他生意。另外,你把这些单子给我贴到广州的大街小巷去。”
胡顺官接了来一看,厚厚一叠纸画着一模一样的东西。像是水墨画,可画上又写着一排排手掌来大的字,什么——有货运找漕帮,通信地址
在她面前,他好像掉进了另一个国度,根本搞不清楚她做的这都是什么“这是干什么的?”
“这叫广告——平面的,还有视频广告、网络广告——当然,这里是做不了了,只能借点平面广告稍稍宣传一下,现在还没有报纸,只有大清官员之间有邸报可互通消息,但那完全被朝廷掌控,我没办法在那上头做广告。”
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大通,不小心瞄到胡顺官,他那两只眼睛是越来越迷茫了,显然是被她给整晕了。
这么深奥的东西,他一个古人是绝不可能弄懂的。阿四可怜地望着他,算了,还是说回正题吧!
“你别管那么多,照我的意思把这些单子贴到广州的街上去——记住,哪儿热闹贴哪儿。另外,你再带着兄弟们逛一逛广州的酒楼、茶馆,四处说咱们漕帮接广州的生意,有运货到杭州的生意,再低的价钱咱们也跑。”她顿了一顿,赫然想起“妓院是一定要去的——那里南来北往的商人最多。”
她一句话差点没吓得胡顺官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妓院、妓院地说着,毫不害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阿四才不理会他望着她怪异的眼神中藏着怎样的心思,既然威爷和酣丫头将漕帮的大任交给她,她就有责任为漕帮赚钱,谋求更大的发展,这也不辱没她乌乌四小姐的名声——可惜那名声全留在现代,半点没带过来。
她将自己的雄图伟略说予他听:“我们漕帮两头赚钱,运费自然比其他负责运输的船家便宜。我们先争取到杭州至广州这条水路的生意,等赚到钱再发展泉州至杭州、凇江至杭州等等水路上的生意,最后在全国形成我们的水路交通网,只要船能到的地方,生意我们都做。”
她说得一派豪情,胡顺官听着知道她想做的生意很大,就是不知怎样能达成。
看得出来,她是个有见识有抱负也有能力却不像个女儿家的女儿家——他照她的话去做就是了。
临走前,他有个问题实在是不问不行。
“有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说!”
“你刚刚说了一个词——流行——请问,‘流行’是什么意思?”
阿四一颗斗志昂然的心啊轰然倒塌!
他奶奶的,跟个古人说话可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