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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是人模人样的。客气地向她打招呼。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我了解到她确实是苏迎的同学,而且也经历了那次蟑螂事件。于是我们大起知己之感。我在诅咒了一会蟑螂后,问起她苏迎的情况。不料她眉头一皱,神情立刻显得不大自在。

    我马上想起在学校碰到苏迎的那些同学的情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你和苏迎很熟吗?”陆烨倒先问起我来。

    “不熟,我只是她的邻居,随便问问罢了。”我连忙解释。

    “哦是这样啊。其实我跟她也不太熟的。但是”那女生的表情又变得很犹豫,好像有什么又不大肯说的样子。

    “怎么了?她是不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我追问道。

    陆烨果然改变了态度。她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她可是个神经病。真的。”

    “呃?”我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很奇怪,大致上我猜得到原因。

    她看我的表情不像是相信她的话的样子,便愈加认真地对我解释:“苏迎她是真的精神方面有问题。大一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因为住院休学了一年。所以我们都和她不太熟。但她这个人真的很怪,整天神神叨叨的,就喜欢说什么海海底人什么的。好像是那种强迫症吧,常常说这个和海底人有关,那个也和海底人有关,可别人一说她,她就激动。你和她说话时你没觉得吗?”

    四九命黑猫的末路(8)

    这番话犹如当头一记闷棍,令我待在那里作声不得。原来原来所谓海底人是这么回事。这个打击太过突然,我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避嫌,好不容易又问了一句:“那她的水性怎么这么好?”

    陆烨的回答是:“苏迎她以前是专业游泳队的,好像进大学前一直是市队的,听别人说,要不是她精神有问题,凭她的实力早进国家队了。她还老说自己是海底人,真是笑死人了。”

    我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觉得我好像彻底被人愚弄了。要怪,就要怪苏迎长得漂亮,令我不忍轻易质疑她。现在我再次回想苏迎的一举一动,一些神经质的细小动作拉、讲话有时颠三倒四拉还有容易激动等等,都可以解释地合情合理了。还有昨天晚上她自称海底人,看来她对好些人说过她的这个“秘密”了。

    我再次给自己敲响警钟,不断自责,下次决不能轻易相信女色,同样的行为要是一个长得歪瓜劣枣的女人,我早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拒不理睬了。话虽如此,苏迎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原本是充满神秘色彩的美女,一下子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神经病,倒好像是真实了不少。

    最可气的是,她偏偏在我被卷入一些怪异事件时出现,硬实把我牵着鼻子拽进了所谓“海底人”的思维怪圈里,使我大走弯路,白费脑筋。现在想起来我一开始以海底人为出发点根本就是错误的,这么一来怎么还想得出正确结果?

    话虽如此,但我很快发现,即使排除海底人的因素,仅仅在怪猫、蟑螂和志丹苑考古之间,同样还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啊。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陆烨以为我不乐意,忙又说:“不过她现在应该好了,既然能读书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立刻正容微笑,不能让人误会,确实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再放在没有海底人的前提下找出联系来。我又在报社待了一会儿,左思又想,自从大学毕业以来我很久没有这样用脑了。呆了许久,我还是决定再回志丹苑发掘工地去看看。傻坐着也不是办法。

    来到小区门口差不多是五点左右,天还没有开始暗下来。我赶到工地,里边工作还在进行。远远地还是看到考古队队长张强站在上次见到他时的那个老位置。不过这次他身旁多了一人。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阮修文。阮修文的肤色和张强的相映成趣,一个像是白巧克力而另一个像是黑巧克力。再走近几步一看,发现他的手臂略微黑了一些,有点向牛奶巧克力靠拢,不过看上去还是好像与张强不是同一个人种,也许是因为两天来他一直在工地的关系吧。

    阮修文的面色凝重,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他一见到我便客气地招呼,张强则只是点了点头。

    “我就住在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不会耽误你们工作的。”我笑着解释了一下,阮修文刚才的神色引起了我的好奇“有没有什么新进展啊?”

    “唉。”阮修文直摇头。“这个工地的开挖规模是有限制的。不能再往这条^延长路方向挖过去。”我往地图上看去,延长路上用红笔打了个显眼的“x”

    “这样原地挖掘下去进展也不会很大了。基本上主要构造都已经开掘出来,现在这样只是例行公事。虽然如此,我始终认为在这个方向开掘下去会有新发现。”阮修文继续道,口气中掩饰不住的失望。

    张强也在一旁插口说道:“估计要到一个月后,等市政府有关方面统一协调过后,文件批下来了,才能把延长路挖开,到那时可能会找到一些新的发现,你到那时再说吧。”他显然还是不太欢迎我的到来。

    我装做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试探性地追问彬彬有礼的阮修文:“在这两天考古的过程中,你有没有碰上一些奇怪的现象?”

    “没有啊。你是指哪方面?”阮修文一脸迷茫。

    “唔”我看阮修文的神态不似作伪,但仍继续补充道“奇怪的昆虫啊或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现象之类的?”

    四九命黑猫的末路(9)

    阮修文和张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来两人都什么也不知道。我在失望中与他们告别。

    然而我再次回头观察整个工地,总觉得有点别扭,也就是说隐隐约约地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究竟是什么呢。也许是阮修文穿着衬衫领带却戴着大头安全帽不和谐?或许是两人皮肤色差太大?不是。我不能再为这种无聊事平白浪费我的脑细胞,还是先回家再打算。

    才走到我家楼下,又听见苏迎在楼下喊我。

    “怎么样,上楼坐会吗?”她依然兴致勃勃地要我去陪她聊天。

    但下午从实习生那里听到的话确实对我产生了影响。她就算现在好了,但她毕竟是有神经病史的人,我不清楚这样的人会不会把病态时的思想载入现在还算正常的脑子中去。当然我相信她不是故意拿海底人来消遣我。想着想着于是我不可避免地在心里对她产生了一点排斥感。

    “我今天有重要的稿子要写,没时间了,对不起。”我不好意思正面看她,第一次拒绝了苏迎的聊天邀请。“啊,是嘛,你要写多久?”她似乎仍不愿放弃。我大声道:“今天恐怕是来不及的了。”她显出很失望的表情。

    尽管心里有些歉意,但我绝对需要时间来好好思考一些问题。我原本以为和苏迎这样热衷神秘事件的人交流会得到启发,现在想来根本都是在浪费时间,只是听她无谓的坚持海底人云云,毫无有价值的线索。我一向都相信我的脑袋在夜晚效率比较高,所以要好好地利用这段黄金时间。

    然而光是我手上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我除了搜集一些大同小异的有关志丹苑考古遗址的新闻报道,剩下的也就是关于一只怪猫和一群怪蟑螂的一段身受其害的亲身体验罢了。难以下任何结论。冥想了几小时,和白天一样茫然无绪。

    现在这件屋子简直已经变成我的了,我已经反客为主,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把东西堆得到处都是,除了桌上堆着一大叠色情杂志,阁楼啊龙虎豹什么的,都是水笙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我常常在电视或上厕所时在沙发缝里或是马桶边上找到几本,翻过就随手仍在桌子上。不知不觉才两天就积起了这么多。

    虽然我没有强烈的这方面兴趣,但偶尔排遣一下我心里也不反对。我随手拿起一本playboy,对于这份刊物我是久仰了,但从未看过。我一页一页翻着欣赏美妙的女体曲线,本着艺术的目光。

    国外的正宗色情杂志果然不一样,每一副彩页不是蓝天白云的沙滩就是非常艺术化的单色黑白照,做得有模有样光明正大的,一点也不给人见不得人的感觉,看得我赞叹不已。

    我翻到一页“沙滩女郎特辑”看着一个个皮肤黝黑发亮的沙滩女郎浮想联翩。接下来是一段关于如何把肤色晒成健康时尚的古铜色的专业建议,还有无上装海滩的介绍。原来现在流行把自己晒黑,越黑越叫时尚。这就叫流行吧。总叫人想不透。前两年当初安室奈美惠出道时就引起了这股潮流,经久不衰。

    我突然想到最时髦的岂不是张强,黑得跟炭似的,还正如杂志所形容的“皮肤黝黑发亮”不由好笑。一位老实的考古专家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走到时尚潮流的前端,这不是很讽刺吗。

    然而,这个念头却突然提醒了我。我一下子省起了,是什么东西使我在考古工地时感到别扭。正是站在张强身边的阮修文。阮修文的皮肤白得太过不可思议。不管是不是独立的自由考古者,考古决不是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活,而是必须亲身实地考察的工作。而且从这两天他手臂颜色已经略起变化来判断,他不是晒不黑的皮肤,所以显然他以前根本没有常年在室外工作的经历。就算他不容易被晒黑,他的皮肤也应该和我一样是浅麦色的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这个人的身份恐怕并不是什么考古学家。虽然他的谈吐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变异(1)

    第二天一早,我便打电话到中国考古协会。自报了记者的身份,询问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阮修文的会员,被你们派到上海监督考古工作?”意思是希望他们能给一个联系方式,好方便我采访。

    虽然一个全国性的协会,会员一定是散布全国各地,但每个会员应该都有详细清楚的个人记录。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说:“您先等一下。”我知道他们去核实,便耐心等着。

    不一会儿对方果然告之:“您可能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叫阮修文的会员。”

    我又问道:“那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叫阮修文的,他可能是你们那边的人。”

    “不认识。”对方十分肯定地回答。

    接着我立刻拨通了上海文物管理协会的电话。将阮修文其实不是中国考古协会会员的事告诉了接电话的领导。我想阮修文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冒充中国考古协会会员,无论怎样应该知会有关方面一声。

    不料对方的口气十分无昕谓:阮修文是有关单位专门介绍来的,人家也没特别强调他是考古协会会员,所以到底是不是会员都没有问题。

    这倒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忙问是什么单位介绍他来的。

    “这个不便告诉你。你是什么单位的?”他反问。

    我支吾着挂了电话。

    这样看来事情还另有内幕。阮修文背后是有某个组织在撑腰的,而且显然这个组织还有一定地位。我沉吟了半晌,这是现在唯一有可能找到答案的突破口,绝对不能就此放弃。可是怎样才能查出他的来历?困难重重。我想来想去,还是得靠有本事的朋友才行。我立刻想到了梁应物。

    梁应物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而且在他大学讲师的表面职业背后,还有一般人昕想不到的特殊身份,那便是x机构的研究员。x机构的存在相当机密,在这里我必须稍微提一下:x代表未知,x机构的任务,就是调查不为人知的异闻奇事、超自然事件、神秘事件、灵异事件,然后尽力不让普通人知晓。但我好像与x机构有着不解之缘,常常被卷入一些事件中去。梁应物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经常帮助我解决困难。这事在我的手记中也多次提到过。

    这次虽说不是什么奇异事件,但x机构在国家机关中享有特权,做事可以方便许多。而且他们的机构本身就储存有大量不为人知的信息资源,要找一个人的资料只是小菜一碟。相信梁应物会帮我这个忙。

    我打电话给梁应物。我们确实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他显得很高兴。我并没有直接向他说明情况,只说见个面、聊聊天,然后约他下午~点到淮海路上的仙踪林碰头。

    应该庆幸的是我的直觉作出了正确的判断。由于心情急切,我破天荒地提前半小时就来到仙踪林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壶茶。没过多久,我竟看见梁应物从一辆白色的车子上下来。看起来他是搭别人的便车,然而一瞥间,我看见坐在驾驶座的赫然正是阮修文!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我肯定那一定是阮修文没错。他与梁应物不经意地交谈几句就开车走了。梁应物也看见我在窗内望着他,笑着招呼着我走了进来。

    我正惊疑不定之际,梁应物已经到了面前。梁应物还是老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绝对是个少女杀手型的帅哥,同时也是中年师奶的最爱。我想到上回发生的事,不由得暗暗好笑。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时不时要与超自然事物打交道的x机构的人。

    变异(2)

    “刚才那是你同事吗?搭便车过来啊,怪不得答应得这么爽快。”我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试探梁应物。

    “嗯,是学校的同事,和我不太熟的。正好他也到这附近,我就搭便车了。”梁应物在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我察言观色,他肯定没跟我说实话。梁应物虽然足我最好的删友之一,但他还是会公私分明,当然有时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由此我下了结论,阮修文一定也是x机构的人。从上午文物管理协会的态度也可判断出,很有可能连那个领导自己也不知道“有关方而”究竟是什么机构,只知道非常重要而且机密。

    在那一瞬间,我转过了许多念头,犹豫再三,还足觉得不该向梁应物提志丹苑的事。既然阮修文是x机构的人,就表明x机构商接参与了这件事,我小敢肯定梁应物有没有参与。梁应物本人比较善于物理学方面,但很难说志丹苑考古的本质究竟是怎么一一叫事。梁应物又是个很有原则的人,x机构做事的一贯宗旨就是保证绝对机密,就算不参与他也会对我守口如瓶。要是让他知道我正在特别关注志丹苑这件事的话,恐怕他们还会平白对我产生警惕,还有可能试图洗去我的记忆什么的,所以向他提及志丹苑绝对不是好的选择。我希望有一个健全的人生。

    尽管我没有亲自拜访过x机构,但从梁应物身上还算能大致了解一些它的办事方式,我知道它绝对不会让一般人插手他们的事。因为他们的任务也是非常艰巨的,起着维护社会安全和维护现有的科学理沦体系以及维持整个地球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地域群体的秩序的作用。一旦某些消息走漏了出去,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时,它就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找我有什么事情?”梁应物笑着问我。

    “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么久不见了,找你聊天喝茶而已,不行吗?”我也笑着回应,给他倒了一杯茶。

    “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问梁应物。他有时会拿一些过时的他们的研究对象出来当笑话奇谈和我闲聊。冈为他知道我不会大肆渲染,我也是个经历过奇遇的人,和他同甘共苦过。

    “没有什么。”他说道。这倒不出我所料。我便和他随便聊一些我在报社听到的趣事。

    大约谈了一会儿,我觉得时机成熟,装做不经意地问起阮修文,但我绝口不提我采访过他,只是问道:

    “现在你们大学教师的收入很高吗?”

    “怎么会呢?”他还未察觉“清贫得很。”

    “不是吧,刚才你那同事,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都已经开上本田了。”

    “那那是人家年轻有为啊。”

    “噢!”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我差点忘了,他还可能是你的那个同事。没错吧?一时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没关系。你算是猜对了吧。”

    “真的?那人也是你们机构的?”

    “哦,”他看来并没有警觉“差不多吧。”

    “嘿嘿,一看就知道了,气质上和你很像嘛!”这句却也是实话。第一次见到阮修文我就觉得他很亲切,也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梁应物在气质上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不过阮修文在考古方面的知识也算是非常渊博,没有露出任何可疑之处。我继续试探梁应物:

    “不过他看起来可比你有钱,还有一部好车呢。”

    “那当然。”梁应物笑起来“人家可是大有来头的,我哪比得上啊!”“哦?”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他姓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他姓阮。你可能不知道,阮这个姓可大有来头,非同一般呢!”

    “是吗?我只知道水浒传里有阮氏三兄弟,呵呵。”我开着玩笑,心里暗惊。

    “阮家是中国有记载的几大神秘世家之一。据我所知,在古代,阮家一直做着与现在我们x机构相同的事情,历代跟超自然现象和神秘事件打交道。”

    变异(3)

    “这么说来,那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家族了?”

    “这点不可置疑。据说阮家以前一直和外星人打交道,他们的家族史就是中国古人和灵异事件接触的历史。所以现在阮家的人x机构请都请不到,正所谓家学渊源。”

    “可你们机构不是不允许别人参与调查研究的吗?”我问道。

    “怎么说呢,这毕竟是有历史背景的。现在阮家每代会派几个人来加入x机构,代表他们对x机构的支持。而我们遇到什么问题时也还需要阮家的帮助,他们的接触资料啊经验啊等等对我们大有帮助。所以姓阮的都是顺理成章地成为x机构的重要人员。他们一个个也都很历害,到底家学渊源,一般人难以企及。可以说x机构也不能少了阮家的支持吧。”梁应物一口气向我说了这么多。

    我表面上装着听过就算的样子,心里明白,既然阮修文这么大有来历,他的到来更说明了志丹苑考古的非同一般。我自己既然已经被卷了进去,就不能袖手旁观,要探个究竟。至少也得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尽管梁应物聪明过人,他也猜不到我的想法。

    又和梁应物聊了一会儿,我便和他告别。出来一上的士,我立刻着手拔阮修文的电话,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喂,阮修文先生吗?我是那多,晨星报社的记者。记得吗?”

    “哦,记得记得,什么事?”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你可真努力啊!暂时没有。”

    “是这样,有关一些细节的问题,我想再约你进行一次采访,不会耽误你太久。你今天有空儿吗?”

    “今天不行了,明天下午吧,怎么样?”

    约好了时间,我仿佛看到了答案就在眼前,心情又不由得轻松起来。我也不指望他会和盘托出,只要让我明了其中的真相就行。

    回到志丹苑,我暂时不去想那些费神的事,打开电脑写了一会儿手记。说实话,关于那次“凶心人”的经历,比我这两天所见所闻要可怕和超现实多了,回味那次经历无疑能使我对现在的问题更加泰然。我自信明天一定可以从阮修文口里套出话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我不假思索地开门,长发飘飘,是苏迎。我这才意识到,已经是七点多了,该不会

    这两天来我对苏迎的看法已经经历了几个变化,所以乍一看到她,倒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见你房间灯亮着,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又来找你聊天。怎么样,有空儿吗?”苏迎果然又是来请我去聊天的。

    想一想,她一连几天坚持不懈的,倒也使我颇为感动。我不太好意思再拒绝她,便答应上楼又来到她的房间。

    再次聊天苏迎的谈兴依然不减,当然还是时不时地扯到海底人。自从实习生透露她有精神病史后,我越听她讲海底人就越感到不是滋味,就好像看见父母偷偷塞礼物到袜子里后的小孩,便不会再相信圣诞老人的仔在。我一边假装听着她的话,一边在心里胡猜着,她究竟是脑中产生了幻觉,还是因为童年阴影,所以喜欢把梦想当成真实的事情。

    于是我随意地问她:“你以前进过游泳队吧?”

    “是啊。”她感到很诧异,有些不愉快地瞪着我,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的水性这么好令我不得不起了疑心,呵呵。”我笑道。

    她的神情立时缓和下来:“你还挺聪叫的。但我不是因为进游泳队才游得这么好的。我天生就是这样。游泳不用别人教就会了。”

    “是吗?”我想她又要自称海底人了,赶快扯开话题“你们学校的游泳池蛮不错的,我去过好几个学校的游泳池,都没有你们上大的干净。”

    “干净是干净,就是太小了,游起来没劲,就好像被关在鱼缸里一样。我以前游起来一百米不换气的,无装备潜水也可以潜个二十来米,而且这些都是天生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说完她又期待地看着我。

    “不可能。你一定是经过训练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水准。你又不是什么夏威夷岛上的原住民。”

    “那种人?也就不过如此。他们是为了生存而训练的,而我觉得我是有这样的本能的。”苏迎有些不快地说道。

    我实在不想她又把话题带到海底人上去,笑道:“对了,刚才你说鱼缸?说起来你家的这个水族箱很漂亮,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里面的鱼也”我说到一半,不由得停了下来。那个巨大的水族箱中空荡荡的,一条鱼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丛水草孤单地飘动着。我想起上次来看时就少了几条,便问:

    “你这两天没有好好照顾鱼吗?太可惜了,怎么都不见了?”

    苏迎看了看水族箱,耸肩说道:

    “没有啊。”说着起身走到水族箱旁,用力摇了几下,又在箱侧靠底部的地方拍了几下。原本箱底铺着的厚厚一层细沙中立刻钻出许多条鱼来,慌慌张张地在水族箱里游来游去。

    我看着不禁奇怪,没听过这些海水鱼会有这种习性的,这些明明都是观赏鱼,颜色鲜艳,也不像是喜欢钻进珊瑚底下、沙石缝中觅食。只见水渐渐平稳后,那些鱼竟然摆着尾巴又纷纷钻进了沙子里。我凑过去仔细地观察,发现沙面上有好几处不时地有起伏,似乎是鱼在沙子里游动,远远看去就象空的一样。

    变异(4)

    我问苏迎道:“这些鱼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变化的?”

    苏迎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就这几天。”她对海底人和游泳泡水之外的事情都是显得这样毫无兴趣,我也已习惯了。

    我以前也养过鱼,对这些鱼的习性还是略知一二的。一番思考之后,我下了结论,这些鱼恐怕也发生了变异。

    我的脑中再次闪过猫和蟑螂,这鱼就是第三种变异的生物吧。结合看好莱坞电影的经验,很可能在这个志丹苑小区中存在有什么类似辐射源之类的东西。这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如果接下来是人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二天中午,我看离和阮修文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些,便先到考古工地转了一圈。这回张强也不在,也许是去吃午饭没有回来,而工地乍看之下几乎一点没动,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挖出来的泥土在一边堆成一个小土丘,一群小孩子正在土丘上跑上跑下十分兴奋。

    我笑了笑,我自己小时候也很顽皮,一时间有点怀念童年的感觉,便远远看着他们。只见他们用小树枝小铁锹什么的从土里挖出几条蚯蚓,便欢叫起来。

    几个男孩抓起几条蚯蚓,扔到自己身前赶着赛跑。一个小男孩嫌自己的这条蚯蚓行动迟缓,用铁锹狠狠一拍,那只蚯蚓立刻挣扎着迅速弹起来,那小男孩惊喝了一声,残忍地将蚯蚓铲成四段。蚯蚓被分割开当然不会死,一段段都抖动着,这是基本常识。那些小孩子却大呼小叫,引为奇观地围着。

    我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又朝他们凑近了一些,因为我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这当然不能说明我从小缺乏爱心,只能说明我好奇心重罢了。然而电光火石间,我盯着地上的两段蚯蚓,脑中犹如天马行空一般闪过一段夸张的推断:

    蚯蚓身体柔软,被铁锹拍是拍不死的——骨骼柔软,被卡车轧、从楼上摔下都不死的猫;

    蚯蚓被斩成两段还是不死,两段分别挣扎扭动——前后两段身体分开能够自由活动的蟑螂;

    那些蚯蚓被挖出来还在奋力挣扎想要钻回土里——喜欢在沙里钻来钻去,生活在沙里的鱼。

    我仅仅是将这三种变异的生物所具有的新特征拿出来放到一起,然而结论却很明显正好与蚯蚓相符合。三种蚯蚓固有的特性正好与三种变异生物一一对应。这不会仅仅是一个巧合。那么,难道猫的软骨、蟑螂的分体不死、海水鱼的钻沙,竟然都是以蚯蚓为蓝本而讲行的变异?

    我对这个偶然的发现惊异不已。说起来,这样的推论倒也十分合情合理,而且蚯蚓也确实在志丹苑遗址附近出现了。也许我现在去抓出苏迎家水族箱里的一条鱼来,也是拍不死且分体也不会死的。但现在这还是假设,我没有什么证据。就算苏迎家的鱼真的变成了那样,也不能证明我的结论是正确的。而且即使结论成立,与志丹苑考古的关系也还是不能解释。

    不管怎样先去见见阮修文再说。

    阮修文依然客气地微笑着,这使我相信他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他应该会和梁应物是同一类的人,智力超群,本领高强。而且他可以说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这点比梁应物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的长相不如梁应物俊美。不知不觉中,我在拿梁应物和阮修文进行比较,与梁应物一同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险境后,我清楚地知道梁应物所拥有的应变能力和冷静头脑,所以我真不希望阮修文这方而的才华在他之上。在知道阮修义是x机构的人后,我开始意识到他的笑容其实是一种伪装。

    我从一般的问题开始。阮修文有问必答,没有什么异常。在一些考古方面的问题上,阮修文侃侃而谈,不愧是家学渊源。我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进展,决定先开口试探试探他的口风。

    “我听小区的居民讲——你知道我碰巧也是住那个小区里的——他们说这附近这两天大概是闹鬼,有好多动物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照我看可以说是变异吧。一些老人吓得要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说着,注意阮修文的睑上表情。

    阮修文丝毫没有露出我所希望看到的什么破绽,而是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我索性回答:“是的,就在小区内。好像是些狗啊猫啊之类的。我也是听一些居民说。”

    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丧情,说道:

    “这我就不了解了。我只负责考古方而的一鉴定工作,如果真有这种问题恐怕你应该找其他部门问问看。我觉得多半是一些尢聊的传闻罢了,你们记者应该会懂得分辨吧。”

    也许他觉得他的反应表现得不错,但我认为他如果真的不知情或是这些变异与考古尢关,他应该反应得更加强烈才对。应该会表现得很有兴趣,他也是x机构的人嘛。显然他对我昕指的变异并不感到意外。这让我肯定了志丹苑考古必然与这些变异有关。

    “是吗?正巧我昨天上午有事和考古协会那边联系了一下,可是他们竟然说不知道你的名字,呵呵。”我继续试探他道。

    “哦,肯定是他们搞错了。那些人做事总是冒失得很。”阮修文显得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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