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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的京师大兴城,夜晚已经开始结冰,但白日的艳阳依旧暖人。
左骁卫将军府的花园中,一灰男子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那男子四五十岁年纪,憔悴的面孔尚看得出英俊的痕迹,本应这个年纪还是黑色的头,也花了一半。
修长布满筋节的大手拂过杯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叔澜,天气冷了,别在外面坐太久!”温和的女声自身后响起,一个中年妇人款步走来,身着紫色襦裙,高贵优雅,雍容大方。
从那妇人眼中看得出久经风霜的沉练,估计应与这男人年纪相当,但那月华般的容貌却依旧明艳,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噢,小雅!再坐一会便回去了!”男人答道。
“叔澜又在想君儿了?”妇人温和抚着男子的头。
“没事,坐坐。”男子将头上的手拿下来放入手心。
能不想吗?他这一生最爱的小女儿,从小抱着、哄着、呵护着的小女儿,才华盖世不可方物的小女儿,他的心头肉,他的小心肝儿!
可那万丈高崖从此断了父女情,阴阳两隔,白人送黑人,叫他情何以堪。
那日,去崖上寻人的将士说她跌落高崖,他顿时晕厥,一病差点随她去了。他亲自带人去鹿领谷寻觅,却找不到入口,便命人结了长绳顺他下去寻找,下到那谷底却是不见半点人迹,待他们再度向里寻找,却被一排荒树乱石拦了去路,无论如何都是走不过去,常年习武的他,深知这是一种高深难破的阵法,他多次秘密请些高人来破解此阵,终是无果。莫不是这里隐有高人?这突来的想法令他大为振奋,本着找到尸的目的前来,现在却不想见着尸了,见不到尸一日,他的心肝儿都有可能多存一日。
但这漫长空洞的等待真是熬人啊,他避讳着不办丧,不寻尸,就为着那点迷信,那微弱得见不到光的希望。
“将军!”一个家奴上来通报“有信使侯在外面,说这是边疆陈将军的来信!”家奴将一封信恭敬奉上。
陈长?他二人虽都互相敬重对方人品,却是交情不深,因何有信来到?
带着疑问抖开了信纸,细细读了下去,读着读着,双手开始抖动,似是受了极大的震动,终于,痛苦出声:“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啊!”旁边的夫人见状,夺过信纸一看,片刻,也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一旁侯着的家奴,不知所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他们所哭为何事?
“快,快叫那信使进来!好生伺候!”被唤作将军的男子从痛苦中惊醒。
“季安,快,快点备轿。”妇人也吩咐道。
季安见这阵势都不知道应谁好了,看来这信中所说应是喜事了。
“你要去哪里?”男子问妇人道。
“我这就去庙里烧香还愿!我许过愿,这回知道君儿还活着,就要去还愿的。”妇人欣喜地拭去脸上泪水。
“等等,我也去!你我夫妻二人一起去不是更有诚意!”男人快立起身,脸上盈了笑意“想不到,我们的君儿居然同陈长结了金兰!呵呵”
十二月的冷冬,寒风凌厉,三匹骏马由大昱鹿城出,直向西北驶去。
马背上的三人,一个魁梧健壮,容貌俊美,一个中等身材,相貌清秀,还有一个身材高瘦,风尘仆仆。经过十天的跋涉,三人经由大昱敦煌郡直奔西突厥而去。
接连两天的大雪将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与汉庭连绵的白色毡帐连为一体,整个天地融为一色。
卫子君挑了挑盆里的炭火,看了眼旁边熟睡的阿史那欲谷,叹了一声。
这个人,因为他的过分依赖,令她少有片刻分身,好不容易睡下了,她才能得空看看书,这样毫无意义的日子不知何日是个尽头。
思绪辗转片刻,又回到书页上。西突厥的文字她已全部看得懂,所以也找了一些突厥的书籍来看。
这些书籍并不好看,但无论多枯燥的书籍,只要她认为有用,都会强迫自己去看。并且她也觉,再枯燥的书籍,一旦看下去,都可以看出乐趣。
这些书籍因为是雕版印刷,字迹很大,页数也少,以她看书的度,一天可以看上百本。但可惜,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即便如此,突厥王庭内的藏书已被她看了十分之一去。她还现,这些藏书,除了大昱、苏毗等地书籍,居然还有拜占庭的拉丁语藏书,看来这个时期西突厥已经与古罗马人有文化交流了。
最后一页翻过,卫子君站起身,走出牙帐,打算透透气。
室外气候寒冷,帐外的附离都穿着厚重的裘袍,卫子君却只着一件儒雅的淡青色薄棉袍,依旧飘逸出尘,内力日渐深厚的她,并不会觉得天气又多冷。
那些往来的兵士们,盯着卫子君潇洒的身姿,再看着自己一身的臃肿,露出羡慕的目光。
望着无垠的雪白大地,卫子君突然想驾马驰骋,在这样清冷空旷的天地,吸着沁凉的空气飞驰,将是多美的快事。于是命人牵来贺鲁送来的特飒露,飞身上马,轻抖缰绳,正要疾驰而去,却见远方一个身影驰来。
待那身影驰得近了,她才认出,那是阿史那贺鲁。
“要出去吗?”一袭白衣的贺鲁在卫子君面前勒马停下。墨飞扬,白皙的面庞与如缎的黑交缠出一幅绝美姿容。滚着白狐毛边的白色裘袍,衬得他的肤色有些透明,显得整个人优雅而又高贵。
“嗯!想出去转一圈。”卫子君轻轻颔。
“这样的天气,打猎最好不过,野兽的脚印很好分辨!不如我们去打猎如何?也比试一下谁打的猎物多!”贺鲁建议道。
卫子君想了想,痛快点头“好!”估计阿史那欲谷一时不会醒来,便交待了下人,二人拿了弓箭便上了马,疾驰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前方出现了大片林地,二人方放慢了度。
“你不去左厢牙帐上任,每日的呆在汗庭做什么?”贺鲁边抖着缰绳边似无心问道。
“我又何尝愿意守在这里无所事事,你也知他时日无多,只是多陪他一段日子罢了。”卫子君叹道,隐隐有了一丝伤感。
“嗤”贺鲁眯起一双美眸,轻蔑地撇撇嘴“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也不枉他这半年对你日夜思**,想必这些日子夜夜**、**蚀骨,也把可汗累坏了”
“住口!”不待他将话说完,卫子君已是冷下一张脸,沉声低喝出口。
“怎么?说错了么?既然敢做还怕被说么?西突厥王室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贺鲁依旧说了下去,完全无视了对方冒火的厉眸。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好似,有些不像自己的作风。
正要继续控诉的时候,卫子君已是忍无可忍挥出一掌,度之快令贺鲁无法闪避,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她并非沉不住气之人,也不想去理会那些无稽言论,只是这贺鲁说了几次还不够,大有越说越频繁的趋势。
就算她忍下了他凭着一己之言,便断送了她与李天祁的情谊之事,却不想忍受一只苍蝇每日的在她耳边嗡叫。
断义之事,完全基于信任,既然李天祁不信任她,她无话可说。至于言语上的羞辱,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这屡次三番让她顿生反感。
她不理解,他何以如此介意一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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