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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怒矢般笔直前冲,同时两股闪电似的光芒成个十字形的交叉攻向了对方。
嗯,这可是他的老毛病,抢先出手,攻其不备。
这一下,姚伯南心头“呼!呼!”连跳两下,身子极力侧扭,闪躲着这突如其来的猝击,并吼道:“好小辈,你可真是会制造机会”
“抱歉,抱歉,老毛病了,实在不容易改”小呆的双手手掌象两把利刃,狠斩猛劈,操纵着主动权,一面攻一面说。
差些没把姚伯南气晕了过去,他现在只有闪躲招架的份,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神来分心回答。
小呆鬼聪明是精得出油,姚伯南怎料得到?
因为姚伯南起初的精、气、神全已达到顶点的准备接受这一场战斗,而偏偏那时小呆不攻击。
故意引得姚伯南恼怒,开了口,在那一股气一泻之时,小呆如山排海的掌影已漫天攻到,再想凝聚却已不及,也就造成了姚伯南处于挨打的地步。
因此,小呆的目的达到了,却把姚伯南的一张老脸给气成了猪肝色,更气得汗出如浆躲着那一波一波毫无隙缝的掌力。
姚伯南在场中发急,观战的人何尝不急?
因为高手的过招,哪怕是微小的差距已够要命,更何况又先失去了先机,尽是挨打招架的局面。
姚仲北身为弟弟,手足情深,不但捏着一把冷汗,同样的一张老脸更是急得通红,足可和猴子的屁股“表表”颜色。
小呆笑在心里,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更没一点松懈,毕竟他知道如不好好掌握这“得之不易”的先机,这场战,可还有得打了。
掌刃的弧形绵绵密密,快如闪电,快如流星,更似一双双来自九幽的鬼爪,毫不容情,更象一把把泛起森寒的利斧。
它所招呼的地方全是姚伯南身上每一个必救的地方,也是每处可置人于死地的要害。
姚伯南单手握锥,倏前倏后,翻上翻下,艰苦的拚命封架。
在这种近距离的搏斗中,他左手的“十面埋伏”似乎已完全发挥不了用处。
毕竟那是要远距离才能发挥的兵器啊!
所以用一双手要对付两双手,而且那两双手又快得让人的目光追随不上,而它们又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的从某个不可能的角度出现。
那么他的苦处可就不是观战的人所能完全体会得了。
小果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但今天已不容他选择。
更没有时间让他去对敌人有所了解,所以他卯足了劲,把握住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空间、时间。
因为他没失败过.也就不能失败。
因为他如果失败,这失败的代价,除了自己的声名外,恐怕还得赔衬点什么。
也许是一双手,一只臂膀,几根肋骨,也说不定是几两自己身上的上等“精肉”甚至是一条正在享受着美好人生的大好生命。
有着这许多原因和也许,小呆能不全力以赴吗?
更何况他始终有个信念,那就是“与其对敌人仁慈,何不自己先一头撞死”
他是如此想。
他的对手姚伯南何尝不也这样想?
这可是将心比心的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小呆输不起,他的对手更输不起。
于是压力愈来愈大,许多次千钧一发堪堪躲过猝击的姚伯南,已渐渐的改换了战法。
他不再躲闪,也不再自救。
相反的,每当小呆施出杀着时,他已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同样的也挺锥或刺,或硕,或挑。
攻击的目标也都是小呆必救的地方。
这是一种亡命的打法,也是一种同归于尽,两败俱伤的打法。
当然这更是一种疯狂的打法。
所谓一人拚命,万夫莫敌。
小呆又不是真的呆子,他已明了对方的意图。
当然他更不会呆到去和对方拚命。
十九岁,不管对男人或是女人来说,都是花样的年龄,也绝不是会轻易去寻死的年龄。
所以一个只有十九岁大的人,去和一个五十九岁的人拚命,去两败俱伤,去同归于尽,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划不来的事。
这一场打斗,是一场激烈的打斗。
战来,虽不至风云变色,却也是扣人心弦。
然而,本来呈现一面倒的局面,却因为姚伯南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及小果有了顾忌的原因,渐渐的情势有了改观。
另外小呆本身的生理状况也突然有了变化,他已发觉到每在自己过份的凝气聚力时,仿佛体内的真气有种衔接不上的感觉。
于是乎姚伯南受的压力一分一分的减弱,虽然小呆的招式仍然够快,够犀利,但是其中却缺少了一股劲,一股可以令人随时感到死亡的劲。
于是乎战况由一面倒逐渐扳成了平手,甚而姚伯南已有了防守之余,尚可反攻的情形发生。
不但姚伯南自己感到奇怪,连观战的人也发现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变化。
河对岸的人,因距离稍远,当然更不明所以。
随着时间的消逝,每个人都睁大了眼,张着嘴。
他们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快手小呆”已成了“慢手小果”不但小果的手慢了,而且也慢得出奇,慢得离谱。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
本来象有“千臂观音”的小果,怎么会变得象“独臂刀王”一样?
而且那条独臂居然好象还很不灵活。
只有小呆自己明白他现在的情况,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他的左手已完全不听使唤,右手虽然好些,可是那种麻木无力的感觉已愈来愈重。
他早已在发觉形势不对的时刻,伸手拿出了一把短刀。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的手掌已无力,无力的手掌又怎能杀人?
所以他才拿出了这把刀,这把刀还是李员外送给他的。
以刀来对付姚伯南手上的尖锥,似乎尚可拖延一时,但是他自己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拖下去几招。
三招?还是五招。
小呆的脸上已失去了前一刻的笃定,更失去了不管任何时候都有的信心。
他脸上的汗珠更是象黄豆般的一颗颗滴落。
沙洲上观战的三人,脸上已有了笑容。
河对岸的人,甚至有话声传了出来
“唉!‘快手小呆’今日一战,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这里尽是惋惜、嗟叹。
惋惜“快手小呆”年纪轻轻的恐怕就要命丧这望江楼畔
嗟叹这未来的武林奇葩,尚未完全茁壮即将凋谢
小呆的双眼紧紧凝视着敌人那手中的尖锥。
尖锥虽然每一出招变化万千,但是他知道里面只有一个动作是实在的,且能击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他必须看得准并判断出那一击何时出现,因为他已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挡那其余的虚招。
他不想死,更不愿死,尤其是死在这个场所。
死在这个本来打不赢自己的老家伙手上。
他宁愿醉死,甚至死在女人的怀里,他就是不愿死在不明不白里。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居然脑子里还能想到其他的事情。
他想到了每一群狼里面的狼王,在老得要死的时候,都会死在一个同类发现不到的地方,因为他宁愿孤独的死,也不愿破坏掉厉经无数次争斗才得来的至高形象。
他更想到了尚有许多江湖人士隔岸观战,还有那话里的怜惜与嗟叹。
他当然也想到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不明白欧阳无双为什么要李员外和自己一起死?
难道这真的是个阴谋?虽然他早已知道事有蹊跷,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欧阳无双会这么做。
难道那些眼泪全都是假的。
难道那些甜言蜜语就没有一些是真的?
他笑了,笑在心里,却是一种苦笑。
他笑自己不惜一切的想去解开那圈套救人,却没想到圈套没解开,自己反而落进了圈套里了。
他更笑自己每回十拿九稳的“扮猪吃老虎”竟然也有失灵的时候,而且老虎没打着,自己反而成了老虎嘴里的猪。
猪,小呆你真是一头猪,你呆得连猪都还不如。
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姚伯南手中的尖锥却意外的不再有一丝花俏和虚幻,就那么笔直的刺了过来
同时他左手的那张黑问更不知怎的突然从天而降
小呆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的痛苦,无奈已全写在脸上。
他抬起那双灰涩无光的眼睛,说不出来是代表着什么样的感情,极快的搜寻着岸上。
这原本是双清澈明媚的眼睛,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般怨愤与狠毒呢?
这原本是双满溢深爱的眼睛,又为什么全换成了狡猾与不屑呢?
小果看到了欧阳无双,她仍是那么风情万种,仍是那么惑人漂亮。
她站在晨曦中,微风掀起了她那宽大的裙裾,露出了一双美得无暇的小腿,仿佛正露着一丝微笑;一丝小呆至死恐怕也挣脱不掉地微笑。
她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离人群稍远的一株野菊旁,迎着小呆无言的目光,当然她应该明白那目光代表着灰心与绝望。
她竟然无动与衷?
她竟然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
这,这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鼓起最后的一丝力量,小呆的动作这时候急着闪电。
只听得“当!”的一声,一溜金铁交击时的火花猝然爆出。虽在阳光下,每个人已可清楚的看清那溜火花,并全。心头一震。
谁也都认为小呆已躲不过那刺向他的一锥。
因为那一锥虽然不十分快,可是却十分有力。
有力得绝非这时候的小呆可以抵挡得住,何况那一锥只距小呆的心口不及一寸。
就算小果能躲过那一击吧!却也绝躲不过那从天而降的黑网。
每个人都这样想,然而每个人都猜错了。
不错,小呆没有挡过了那要命的锥。
不错,小呆被那从天而降的黑网个粽子似的网住。
然而还不待姚伯南的第二锥落下,小呆手中的刀更象一抹来自西天的寒光,已没人了对方的胸前
血汩汩的从姚伯南胸际渗了出来,他睁大着眼,仿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网中的“快手小呆”
也仿佛这时候他才知道“快手小呆”之所以被人称做“快手”的原因。
因为他实在不明白小呆是怎么挡过自己刺向小呆的那一锥。
而小果手中的刀,又是怎么就突然的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哥哇”
“姚堂主”
“姚伯南”
三声凄厉的惨叫同时发出。
三种不同的武器更同时砸向了犹在网中的小呆。
一双生锈齐眉棍,一把拐子刀,还有一小刑链条栓着的流星锤,全是欲置小呆子死地的蓦然袭到。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同时发生。
套句术语,可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姚堂主他没”
小果的话还没说完,当然也顾不得说完。
因为任何人在受到这三位武林高手的夹击下,还有时间能开口说话,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呢!
一个被网子套住的人,行动本就困难,如果再碰上三种要命的玩意,同时雷霆一击,要想完全躲开,那根本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小呆如在平时或许有可能躲过,但也只限于一击,接下来的后续攻势,恐怕连神仙也躲不过。
然而现在的小呆,他又怎能躲得过?
就算躲得过齐眉棍,又怎么躲得过拐子刀?
就算躲得过拐子刀,又怎么躲得过流星锤?
所以网中的小呆鲜血溅扬老高,就象一盆火红的凤仙花汁,让人洒向了空中。
那一溜溜,一粒粒,一蓬蓬鲜艳的血珠,血块,在朝阳下幻起奇诡的色彩,是那么的令人寒栗、心颤。甚至还有一种抑止不住的冲动。
小果当然没完全躲过,虽然他已耗尽了全力就地翻滚。
没人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是死了吗?
因为他最后的一滚,竟然滚入了滚滚江水里。
只一个浮沉,大家看到的只是仍然被黑网困住的他。
江面宽且深,水势急且大。
虽然江里有一小片殷红出现,但也只是一刹那就完全消失殆尽。
就好象水流拍击在石头上所掀起的细碎浪花,流不出多远就又溶入了江水里。
散了,所有的人都散了。
这一片沙洲在人散了以后,又恢复了它的宁静。
从黑夜到黎明,从细雨霏霏到阳光普照,这里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_样。
锦江还是锦江,望江楼也还是望江楼。
没人能改变它,就象没人能改变既发生的事实一样。
就算有人能在此留下什么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的磨减,最后终将消失与淡忘。
就好象沙洲上那殷红的血迹,本来是黏稠与浓得难以化开,这会儿因为沙土的吸附,只剩下几滩浅浅的印痕,不要再过好久,它们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迹。
亲眼目睹这一战的人,没一个会认为“快手小呆”没死。
尤其是丐帮两位五代长老,及姚仲北事后得意的叙述下。
因为据他们说“快手小呆”至少肋骨断了三根,从腰挨了一锤可能已伤及内脏,最能要命的该是揭子刀几乎已捅穿了他的右后背。
他们说小呆死了,那么小呆就一定活不成。
何况每个人都知道小呆被困在了网中,落入滚滚江中,就算一个好人吧!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一定能脱困而出,何况一个受了三处重伤,只剩半条命的人?
没人去证实“快手小呆”到底是死了没有,因为没有去打捞他的尸体,事实上也根本无法去打捞。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快手小呆”死了,而且是尸骨无存。
因此“快手小呆”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也许以后仍然有“快手”的人出现,可是他绝不会叫小呆,毕竟世上哪有人曾叫王小呆呢?当然除了小呆。
“成败论英雄”世事如此,江湖上更是如此。
因为死的英雄的确没什么好谈,再谈也还是个死人罢了。
既然死的英雄没什么好谈,那么可谈的当然都是活的英雄喽。
所以能杀死“快手小呆”这样英雄的人,当然是英雄,而且还是个真正的英雄。
看吧!现在任何角落,任何时候,人们所谈论的全都是丐帮的“残缺二丐”如何如何的神勇,又如何如何的武功高强,连“掌刀出手,无命不回”的“快手小呆”碰上他们,也都自己成了“无命不回”并且是“尸骨无回”
可叹的是就没有会说“快手小呆”只有十九岁,而却死在了二个九十岁的武林高手下。
而且似乎每个人也都忘了,忘了“残缺二丐”当初对小呆的承诺“绝不以多数少,绝不用车轮战法”
武林人士,首重言诺,尤其是名望愈高,年龄愈大的前辈,更是如此,难道没人敢提“残缺二丐”自己竟也忘了吗?
他们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五代长老啊!
换做了任何人是“快手小呆”碰到这种事情,除了自己跳江外,又到哪喊冤去?
谁是英雄?
谁又是那匹孤独傲骨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