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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陆雨回到了大连,咪儿回到了上海,可意回到了北京。可是陈玉却决定飞离北京,用一次新的旅游来悄悄纪念自己的结婚十三周年。临行前夜,四个好朋友在网上聊天。
陈玉问大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还记不记得,我们之中是谁最先认识慧慧的?”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玉说得再明白些:“记不记得慧慧是怎么加入我们的?”
咪儿先想起来:“是她做了一个关于我的采访。采访我的记者不算少,可是她是最特别的一个,所以后来我们成了朋友,然后我通过她认识了你们。”
可意说:“不对,是我安排她去采访你的。此前她是我们杂志社的一个编外娱记。她采访了你以后,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说你不像普通的小明星,有个性有内涵,是可以做朋友的那种人。所以说,我认识她在你之前,认识你则在她之前,只不过和你做朋友却是因为她。”
陈玉也说:“这就对了,我就是在你们杂志社见到她的。有一次她去交稿,我也去交稿,你替我们做介绍,然后咱仨一起吃了顿午饭,就这么成朋友了。”
可意全想起来了:“我记得是陆雨介绍我认识慧慧的。”
陆雨不确定:“是吗?我可记不清了。我怎么觉得是我来北京考mba的时候,你们介绍我认识她的呢?”
“不是这么回事儿。”可意说“最早是有一次你打电话说,有个女孩挺喜欢写作,写了点东西,希望我给看看,批评指正一下。我说那你让她直接找我吧。就这么着认识了。”
陆雨有点印象了,可是不确定:“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吧。反正很多人知道我和你是老同学,知道你大名,都找我托关系要认识你,请你看稿,曲里拐弯儿的多了,我还真记不得这个慧慧是托了谁的关系找我的了。”
咪儿说:“那你应该收费,每介绍成功一次收取人民币若干,如果有文章发表再收若干,说不定会发一笔小财。”
众人笑起来。陈玉摊开手:“还是一笔乱账。到底这张晓慧是哪儿来的,底细谁清楚?”
可意一一整理思路:“姓名:张晓慧;性别:女;年龄:26岁;职业:自由职业者;家庭住址:漂在北京,原籍不详;家庭成员:无;社会关系:无。”
咪儿说:“整个一无头公案。要不怎么连我们敬爱的公安干警都束手无策呢?要是我们几个能破案,我们可以成立私家侦探了。”
陈玉不愿轻易放弃,她继续分析,提出新的疑点:“慧慧写稿属于玩票性质,跟我差不多,收入高不到哪儿去。那么她住在北京的费用是从哪儿来的?穿名牌吃西餐的钱是谁供给的?她背后一定有个户头,说不定就是孩子的爸爸,那个男人是谁?”
可意说:“一个男人只谈恋爱不结婚、甚至连真实身份也不肯透露的情况无非三种:一,他已婚;二,他身居高位;三,他另有所爱。”
陆雨点头:“其中又以第一种情况最多。未婚少女爱上已婚男人的结局多半如此。”
陈玉不明白:“你们说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非要爱上已婚男人呢?按说这男人结了婚,优势自动就减了一半,应该比未婚帅哥自卑才对。可是现在这世道邪门得很,硬是有那么多没脑子的女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咪儿说:“这很好理解,已婚男人有经验有成熟魅力,而且也多半比未婚男子有地位,有财产。这就好比青果子和熟果子之间,人们更喜欢选择熟果子一样。而且未婚男子好比青辣椒,看着新鲜,可是贮存太麻烦,稍不小心就黄了蔫了干了烂了;而已婚男人却是熬好的阿香婆香辣酱,又经吃又经放。”
陆雨不同意:“阿香婆香辣酱之所以够味,是人家阿香婆穷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心血一点点熬出来的,你偷吃了一口说够香够辣,可是这香辣本来与你是无关的;你要是真羡慕,应该自己动手熬酱去,熬不出香辣酱,至少也熬得出辣椒油、苹果醋、芥末汁、火锅料随便什么,总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凭什么不种不收,就想吃白食呀?”
陈玉大力鼓掌:“说得好。你等等,再说一遍,说慢点儿,让我记下来。”一边打字一边自我发挥:“我最不喜欢听那些傻了巴叽的女人说什么‘他老婆不了解他’的傻话,都是中了男人的毒,鬼迷心窍了。他老婆不了解他,也陪他那么多年了,还没你知道得多?他把这个告诉你,他就够不是男人了。你不是说自己爱上他的成熟与宽容吗?那他怎么不宽容自个儿老婆去?反而跑到你这里来找宽容?真是自相矛盾。”
陆雨接着说:“夫妻生活是人与人之间所能达到的最亲密的交流了,不仅仅是灵肉的结合,更是一种彻底的授与受的关系。他不承认这种关系而去建立新的关系,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怎么会有好结果?”
可意又拿出主编腔调来做总结性发言:“最重要的,是他再不爱自己的老婆,他的身上也早已打上婚姻的烙印。他是她的课堂,她是他的战场,一番不见硝烟与烽火的厮杀之后,两人互为俘虏,交付了自己清白的过去,而共同走进集中营,在婚姻的围城里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忽然有一天,他觉得寂寞了,厌倦了,想走出驻地去攻打别的城池,以被她培训出来的丰富作战经验重新披挂上阵,企图到别人的领地中去跑马圈地,驰骋表演,你认为这是合理的吗?”
陈玉十指如飞,叫着:“哎,慢点慢点,我都记不过来了。”
咪儿笑:“你们干嘛都冲我来呀?我又没爱上已婚男人。我们家李佳可是头婚。”
陈玉不管,自顾自地说:“还有更恶心的一种男人,一边跟小姑娘腻歪,一边儿还装君子,说什么看到你这个样子真让我心疼,我觉得咱俩这样儿对你是不公平的,我不能让你爱我十分而我只爱你七分,要不,你结婚吧,那咱们就扯平了”
陆雨抢着说:“对对,还有更经典的我不爱我老婆,可是我不能不要我儿子,为了儿子,我不能离婚。我和你在一起一天就会好好照顾你一天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好男孩,我会恭喜你新婚”
可意也说:“还有还有相遇是一种不得已的缘分,我也觉得这样对你不好,可是没办法,从一见面我就很喜欢你了,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就陷进去了”
陆雨抢着接过来:“我不想的,可是你这样对我,就是铁石心肠也动心了,所以我现在,哎,我真对不起你”可意也笑着抢话:“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时候降临的,但是它已经来了,我们只有面对,让我们好好想一想,如何可以不伤害每一个人”
陆雨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儿来,却还要抢话:“我何其幸运遇上了你,又何其不幸相遇迟矣,这世上,我并不是第一个为两个女人所爱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我就这样痛苦”
四个女伴都快笑倒了,连陈玉也笑得没力气记录了。
咪儿说:“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不同了。多会说话呀。那是一帮子久经沙场,有本事把绝交信写得跟求爱信似的主儿,把你卖了你还帮着点钱呢。他们在每件事开始前,早把后路给自己留好了,什么叫步步为营,什么叫恰到好处,什么叫量入为出,全套武艺都精着哪。其实想想也很不容易做到呢。”
陆雨说:“所以他才会假惺惺地说为对方着想,动员女孩结婚,太虚伪了,其实不过是为了逃避责任和良心谴责给自己留后路罢了。”
陈玉叹息:“其实想想这些把戏一点也不新鲜,摆明了骗三岁小孩的,可是就有那么多无知少女喜欢上当。”
咪儿说:“要不怎么说女人在恋爱中的智商等于零呢。”
陆雨说:“她们上当是因为她们渴望上当。”
陈玉说:“你这句话有点绕,能不能解释明白点,让我记下来。”
陆雨认真地想了想,说:“每个女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悲剧情结,林黛玉式的,朱丽叶式的,或者安娜卡列尼娜式的。这种寻求悲剧美的性格特征导致了少女们的自讨苦吃。说得刻薄点,是一种自虐倾向。遇到一个未婚的男孩子时,因为明知道他是有可能性的,有发展前途,于是便不自觉地矜持起来,考虑挑剔,犹豫踌躇”
可意接下来说:“可是已婚男人,自打认识他那一天起,便知道他是不属于自己的,没可能的,还没等真正爱上,已经被那种绝望感打败了,被故事的悲剧精神打败了,被自己的可怜与无奈打败了,于是一跟头栽进苦恋中无以自拔,再也没有精力和空闲去想这男人究竟是不是值得自己去爱。因为所有的时间与气力,都用来想方设法,殚精竭虑,从对方的老婆怀里去抢、去夺,那一分分、一秒秒,那一点点、一丝丝,全不顾及自己即使得到,也只是一些剩余物资,无论时间与温存,都是批发之后的零售,二次处理。”
陈玉记得很满意,不住点头说:“经典。你的意思是她们爱上了爱情本身?”
陆雨说:“是爱上悲剧本身。爱上已婚男人的已婚身份。爱上爱情的不可能性。爱上自己的眼泪与心痛。”
咪儿笑起来:“咱们今儿个怎么都变成恋爱专家了?”
可意又在总结性发言:“婚姻是一场豪赌,嫁给谁都有赢有输,但是爱上已婚男人,却是一场必输之赌,因为在开局之前你已经输出了立场,亮出了底牌,就算赢,也有限了。”
陈玉记下最后一句,停下手来问可意:“我给你们做一个为何偏偏爱上已婚男人的策划怎么样?”
可意认真地思考。
夜里十二点,可意忽然被电话铃吵醒了,是陆雨,劈头就说:“我想起来了。”
可意睡意正浓,不耐烦地:“你想起什么了?”
陆雨说:“我想起张晓慧是谁介绍的关系了,是你们的老板古总。”
“什么?”可意一下子全醒了“你说是谁?”
“是古建波古总。”陆雨肯定地说“古总的父母在大连,是我茶楼的老主顾。有一次他陪父母来喝茶,聊起来,知道我和你是同学。隔了几天,他父母再来的时候,就跟我提起晓慧来,让我介绍给你。我当时还问呢,古总是杂志社老板,他直接安排不是更方便?他父母说,这正是古总的意思,他给你安排作者,会有以势压人之嫌,会让你反感的。”
“他这么说的?”可意想,这还真是古建波的口吻。
陆雨说:“没错儿,当时我还笑呢,说你这主编当得比老板还牛,老板做事还得看你脸色。可是因为那之前我从没跟慧慧见过面,连电话也没通过一个,过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意忽然觉得头疼,仿佛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在往外冒,可是哪个也冒不出来,理不清楚。古总认识张晓慧,而且这么细心地帮她引荐安排,可见关系还不一般。张晓慧孤身一人,流落北京,她明明没工作,为什么哪儿都不去偏偏到北京来?她的地下情人会不会正是古总?难道,古总才是孩子的父亲?
很明显,她想到的,陆雨也想到了。陆雨说:“古总已婚,有钱有地位有能力,可就是没诚意没胆没自由,他把慧慧弄到北京去,给她吃给她住但不给她名分,只让她做自己的地下情人。慧慧怀孕了,古建波让她把孩子打掉,可是慧慧不肯,于是他们分手你说我这分析对不对?”
“古建波的种种的确符合我们今天猜测的所有条件。”可意打了个哆嗦,觉得心里乱极了“可是慧慧又为什么自杀呢?”
“也许慧慧本来打算自己做单亲妈妈的,所以她很有计划地躲起来,连我们也不肯见,就是怕我们会劝她打掉那孩子。可是孩子出生后,古建波连面也不露,这让慧慧觉得绝望。心理学上说,孕妇在生产后多半会有产后忧郁症,也许慧慧也是这样,而且因为她很孤独,无人安慰,情形就比一般人更加严重。出院后,她的这种绝望情绪达到至高点,钻进死胡同走不出来,至于自杀”
陆雨的叙述就跟她亲眼看到了一样,随着她的叙述,张晓慧遗孤的身世之谜慢慢浮出海面,可意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隧道,那是通向秘密的必经之路,可是她却站在入口处害怕起来,不知道这秘密的最终揭蛊,会给自己以及整个杂志社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倘若自己的老板正是害死好友的真凶,她还要在红颜服务下去吗?她该如何为好友报仇雪恨?更要命的是,她该如何去寻找那个下落未明的孩子?是否,应该把古建波作为打开秘密的第一个缺口?
2、
不等可意去找古总旁敲侧击,古建波却先对可意鸣锣开鼓了。
这天上午,古总将可意叫进了自己的社长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会计说你这个月的稿费超支,是怎么回事?”
可意解释:“是预付了下期主题秀的策划费。大连服装节就要到了,我们联系了几个项目,需要预付两千块车马交际费,等到稿子发了以后,再从稿费里扣除就是了。”
“这不大好吧?”古建波阴阳怪气地说“谁都知道你是大连人。大连是你娘家。谁知道谁领走了这笔预付款?你说从稿费里扣,是扣给作者了吗?”
可意火了:“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贪污了稿费?”
“我可没这么说。”古建波并不想真正惹怒岳可意,他还指着她替他卖命呢,忙息事宁人地说“不过是财务说,这不符合规矩,惹人闲话。我就是提醒你报销的时候把账单做清楚一点。”
“不用报了。这钱我自己付。”可意不能忍受别人的怀疑,拍案而起“顺便说一句,我辞职。这个月工资送给杂志社了。”
说完,可意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差点和站在门外的小于撞个满怀。小于尴尬地正想解释,但是可意已无心再听,烦躁地摆了摆手走了。
小于看着可意的背影,笑得很诡秘。
可意回到住处,生了一顿闷气后给钱教授打了个电话诉苦:“我决定辞职了,古建波竟然怀疑我贪污稿费。”
“千万别冲动。”钱教授急了“你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再说咱凭什么那么便宜他们?真要辞职,也得要他们赔偿损失。”
可意不愿意听这话,愤慨地说:“我不能接受这种侮辱,我自己付了那笔预付款,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
“那不行。那太吃亏了。两千块不是小数目,快赶上我一个月的课时费了。你听我说,你明天还得去,有理有节,跟他讲清楚,该是你的钱,一分也不能少。”钱教授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决策千里之外。
可意烦了,使性子说:“你真不愧是姓钱。”挂断了电话。
她决定上网向女友们求助,很巧,她们都挂在网上。听说了可意的不幸遭遇后,女友们各抒己见。
陆雨说:“如果我茶楼里哪个服务员冲我这么使性子,闹辞职,我会很开心的,巴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钱教授没说错,你太便宜古建波了。凭什么要让自己吃亏?你得把钱要回来。”
可意不高兴:“我的自尊还抵不上那点钱吗?”
陆雨说:“即使是捍卫自己的尊严,也得讨回自己的价值,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不然自尊就不单是不值钱,简直是赔钱了。”
咪儿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当老板的,你就算把钱摔到他脸上,他也不会因此而把你的尊严看得比钱更重的。在他们眼中,你是拿他的钱吃他的饭的人。你不要工资,他才不会内疚,因为他认为那些钱本来就是他的,你不要白不要。”
可意反驳:“但是我要是跟他计较那点钱,不就等于我承认自己是个嗜钱如命的人了吗?那等于承认我的确有贪污嫌疑。至少也是有潜在的贪污可能性。”
陈玉揣度着她的意思说:“就是,咱又不缺那点钱花。不干就不干了,东家不打打西家,离了杂志社还当乞丐不成?不过,你要是辞职了,会不会离开北京呀?那我可就落单了。而且,以后我还要不要给红颜投稿?”
可意的计划还没达到那么长远,忽然涉及到要不要离开北京这么重大的问题,叫她一时答不上来,心中益发烦恼,顿觉陈玉几乎有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之嫌,回道:“我干吗离开北京?北京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杂志社。你是担心我离开北京还是担心没处投稿呀?工作于我是生计,对你最多只是宵夜,我这儿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惦记你那杯咖啡钱呢。”
大家见怎么说都不对,都觉可意有点难侍候,不禁沉默一时。
过了一会儿,咪儿问陈玉:“你现在不是在桂林吗?怎么不游山玩水去,跑来上什么网啊?”
陈玉说:“我数码相机照满了,是到网吧来把照片先贴博客上,回头好腾空了另照呢。哎,跟你们说,我又有艳遇了。”
陆雨忙问:“什么人?说详细点。”
可意说:“祝你艳遇快乐。”随手关掉qq。她心里正烦着呢,可没心情和女友们讨论什么艳遇的话题。
她忽然觉得:友谊其实是种锦上添花的奢侈品,只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才可以享用。
下午四点三十分,杂志社的办公室主任打来电话:“岳主编,还生气哪?老板让我跟你说,财务已经打过电话向大连的作者核实了,只要补张稿费单说明情况就行。他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是你太多心了。你明天还是照常来上班吧?”
“不来。”可意余怒未消“请你转告老板,他光设财务还不够,至少得再设个廉政公署,随时查账。”
那个大连的作者叫卓越,是一家色彩工作室的形象顾问。他从财务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立即给可意打电话:“岳小姐,真对不起,怎么能让你背这个黑锅呢?你看要不要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再跟他解释一下?”
可意懒洋洋地说:“算了,没那个必要,反正我已经辞职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卓越更加过意不去了:“辞职?怎么闹得这么严重?不行,我不能让你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可意很感动:“谢谢你,卓先生,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也不是单为这件事辞职的,做了这么久的杂志,也挺厌倦的。再说老板也让办公室主任跟我解释过了,说他没那个意思,不管真假,反正戏也做足了,我也犯不着再纠缠。”
其实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是:昨晚她思考了一整夜关于古建波是不是逼死慧慧的真凶这件事,这使她在面对老板时简直坐立不安,巴不得远离是非之地。而预付款的事正如一个导火索,给她找到了逃离火场的藉口,从而也就逃脱了良心责备的陷阱。
然而卓越不同意:“就是真不干了,也不能留下这么一个阴影。你们老板欺人太甚了。让办公室主任解释两句就算了?他应该当面跟你道歉。”
“那么大年纪”可意叹息“算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事发后最令她高兴的一个声音了。
然而卓越执意要替可意打抱不平,他觉得这件事既然和他有关,他就该对可意负起责任。
棒了一天,卓越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红颜杂志社的社长办公室里,和古建波当面谈了许久,并且提出退还两千块预付款。古建波有些尴尬,连连表示此事纯属误会,一再感谢卓越对杂志社的支持与帮助,又派专车去请可意一起来给卓越接风。
可意本来是不愿意再跟古建波见面的,可是不见卓越却说不过去,只得勉为其难地来了。
两个人远远地一照面,就同时眼睛发亮起来。可意觉得,卓越就仿佛是从她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高大,帅气,古道热肠,潇洒不羁;而卓越则觉得从事色彩工作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像可意这样搭配谐调而又风格独具,她的波西米亚长裙与她的自然型气质般配极了,而秋冬色调的蓝衬衫紫纱巾更使她的脸色柔和而神采飞扬。
原本应该气氛尴尬的一顿饭,由于岳可意与卓越对彼此的好感每分钟不断升级而吃得颇不寂寞,然而可意自始至终没有说过愿意回到杂志社继续工作。
直到席终前,古建波忽然说:“我有个建议,可意你不如亲自往大连飞一趟,一则参加服装节,二则也回娘家探探亲嘛,再说这样大的一个策划,你亲自主持也更有把握。”
可意一愣,卓越马上邀请:“是啊。贵刊把这个策划交给我来协调,虽然我会尽力,到底害怕心余力绌,要是岳主编肯亲自指导那就太好了。”
在回大连省亲和与卓越同行的巨大诱惑下,可意身不由己地点头答应了,这就意味着,她同时也答应了收回辞职的申请。
3、
陈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已婚。那天晚上,她独自飞抵桂林,入住当地最高层建筑香江饭店。办妥手续后,便离开宾馆来到最近的景点象鼻山一游。
象鼻山别名情人岛,名副其实,沿路尽是俪影双双,在忘我地相拥相吻。陈玉从他们身边走过,故意踩出很大的动静,可是那一对对接吻鱼儿连呼吸的空儿也没有,自然更不会抬头看她一眼。
陈玉觉得寂寞。异乡的寂寞是更加刻骨的寂寞。
徘徊两个小时后,她有了主意。回到酒店拨通旅行社电话,预定了三天的“一加一”服务(一个导游负责一位游客),指明要年轻男性,并顺便定下了三天后的返程机票。她已经想定该怎样好好享受这次桂林游了。
第二天早晨八点整,艳遇的男主角出现了,不出所料,是一位长相俊朗的年轻人,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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