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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偏僻处有座小楼阁,不怎么起眼,是连太监宫女们都懒得前往,乏人问津的地方,这儿住的正是花样年华,亭亭玉立的十七格格。
两年前她及笄之后,就一直住在这儿。
离群索居,说好听些是清心寡忧,实质上是拘鸾囚凤。她额娘的罪是宫内一件不能提及的丑闻,可是宫中上上下下,无论嫔妃或是宫女太监,见著她莫不指指点点。
已忘了是多久前的事了,她早学会对于这些无动于衷。
浣凝弹著筝,修长的手纯熟的抚弦。她自小就学筝,往后便将她内心的悲恨宣泄于筝弦上。
“格格,你的筝音变调了。”站在一旁的冬贝提醒,以柔和的目光盯著自己的主子。
这些异国曲风轻快有活力,可是浣凝弹著弹著,节奏会遽然直下,转为怆然的低沉。
“冬贝,我又失神了。”
“没关系,格格可以再重弹一次。”
冬贝知道,每年一接近中秋,浣凝的内心就飘浮不定,因为柔妃的忌日即将到来。
浣凝精致的脸孔毫无表情,重弹时感情已不再。
主仆两相依为命过了十个春秋;为了保护浣凝,冬贝努力学武,使她的女子味消失殆尽,身为塞北人,她本巳高大魁梧,若不仔细端详,根本看不出她是道地的女人。
冬贝晓得浣凝不好过,她在柔妃死后常受到耻笑,个个格格阿哥不愿接近她,嫔妃们也视她为瘟疫,尤其是冬贝上天山学武的那两年,她更是时常伤痕累累。
也因为浣凝的柔美令人惊艳,就是有福晋的王爷也受她的美色吸引,看她看得失魂,因此嫔妃们认为她跟她娘一样是个会利用美色使心机的贱胚子。
“将筝收起吧,我今日练到这里为止。”她定不下心。
冬贝没有勉强她。
远处传来阵阵锣鼓音乐声,后宫已好久没这般热闹了,就是嫁格格娶妃也没这样喧腾过。
“怎么这么热闹?”浣凝低问。
“是刚寻回的望瞳格格出嫁。她在外头颠沛流离了十七个年头,皇上为了弥补她,要让她嫁得风光,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画各项事宜,现在望瞳格格正在畅春苑等著出阁。”冬贝为浣凝披上外衣。她瞧浣凝的目光总是闪著奇特的温暖,只是浣凝无所觉。
“望瞳格格?是贞福晋之女,当年贞福晋与我额娘是至交,可惜她走得早。”浣凝沉吟。
一道柔美的声音传了进来。“格格说得没错。”
冬贝在瞬间旋身,瞪向来人。
“所以我在听说之后才会赶来。”
“你是”浣凝往后退了一步,盯著一身凤冠霞帔的美艳女子。
“听闻宫女说了你的事,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过来见你一面。”望瞳气喘着,这沉重的凤冠像有千斤重。
冬贝挡在浣凝面前,怕又有人来欺负浣凝,即使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大腹便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此时此刻是你出嫁的良辰。”浣凝眼中充满警戒。
“不不不,你听我说!”
冬贝退开一步,让望瞳接近浣凝,她瞧出望瞳并无恶意,应该不会伤害浣凝。
“你快回去,畅春苑已是一片混乱了。”她可以想像畅春苑人仰马翻的情况。
望瞳顺著浣凝的目光往外瞧。“我叫人先挡一挡,怎么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呢?”
“你实在是太胡来了。”浣凝叹气,扶她坐下。
望瞳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我原本一直不晓得有你,由于宫女们不经意的谈论,我才知道你的事,所以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浣凝冷淡的抽回手。“我毋需别人的同情。”
“谁同情你了,我只是不平。那天我在额娘的房里发现这条手绢,这精致的绣功是柔妃独有,上头有我娘的题字。她们相约结拜,可惜我娘遇难,无法亲手将手绢给你。”望瞳了解浣凝自我保护的心态。
浣凝愕然的抚著手绢,平静的心湖忽然澎湃生波。
“这条手绢是给你的,这十年你试凄了。”
望瞳知道,她额娘为人端直,能与她亲近的人不多,既能与柔妃谈心,相信柔妃不是那种会下毒的小人。
浣凝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仍旧面无表情。
望瞳心疼的喊“浣凝!”
她撇开脸。她不会有事的!
望瞳深深叹息,不过她心满意足了,她了却了一桩心愿,至少浣凝没有拒绝她。
“格格可以回去了。”冬贝下逐客令。
“浣凝,我无心伤害你。”她是出自内心关怀她。
“你走吧,我什么都懂。”浣凝克制著,她的身分卑贱,没资格向集所有宠爱于一身的望瞳倾诉。
望瞳颓然离去。
她一走,浣凝投入冬贝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已好久没这样放纵了!小时候她常投入冬贝的怀中哭,现在她则是张著澄澈的眼,压抑自己。
只是,她俏俏的握紧手绢,颤抖的手泄漏了她的情绪。
望瞳挺著大肚子步下台阶,陷入沉思的她忽然撞入一个伟岸男子的胸膛,他顺手抱起低呼的她。
“弄得每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似乎很拿手!”
“元德,你如何找到我的?”望瞳漾出无邪的笑,先斩后奏再装无辜她最会了,用在他身上也屡试屡奏效。
“我的格格,你晓不晓得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
“晓得啊。元德,这凤冠压得我的脖子好酸喔。”她撒娇的依进他的颈窝。
“我就知道皇上的安排别有居心,我不该愚昧的听他的话。”元德吻吻她的脸。
“不然你又要掳走我了?”望瞳轻轻一笑。
“你去见她了?”他知道望瞳的心意。
“可是她不接受我。”她弹奏的筝音好悲哀。
“别失落了,十年的悲怆一下子解决不了,而你最好先把精力留在生孩子上,别管那么多。”
“你好霸道!”她绽放美丽的笑靥。
“是你自找的!如果你晓得我刚才因为找不到你差点得了失心疯,或许你会谅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加快脚步。
“什么事?”
元德沉沉而笑“直接把你带回王府!”结束这累透人的繁文耨节。
他停下脚步,堵住她的唇。
这样也好,让皇上在畅春苑干焦急。
****
一个月后,浣凝跟冬贝摸黑至冷宫的古井旁。
浣凝一如以往,沉默的烧著冥纸。
寒风飒飒,但浣凝并不觉得冷,她可以感受到这是她额娘的抚慰,就好像她小时候额娘为她拍背般柔和。
“啊!有鬼,有鬼!”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忽然闯入这隐密的地方,纵身大喊,然后痴笑着在地上爬,抓起泥巴就吃。
浣凝一阵错愕,她认的出这女子是红妃,当年她恃宠而骄,干出许多缺德事,皇上在知晓后将她打入冷宫。
之前受她凌虐的记忆因她的发疯而抚平了。
浣凝冷笑一声。红妃该庆幸她有慈悲之心,否则月黑风高,冬贝可以投她入井,她的死因没人会质疑。
红妃的境况与她额娘相同,只是红妃过惯了受宠的日子,一旦遭受打击,就如同将她打人地狱,而她额娘生性平和,若不是为了伸冤,她不会投井。
“格格。”冬贝出声。
“随她去吧!她现今的下场也够惨的了,别刁难她。”
冬贝忽然道:“格格今天去没去同卫妃请安。”
“今年是我娘死去十载的忌日,我不愿见著刽子手。即使她对我好,我仍要她内心愧疚难当。”
卫妃见著她是又爱又怜,但她不领情。
让卫妃死去是愚蠢之举,以此折磨她才是浣凝的目的。
冬贝匆忙收拾好白烛冥纸,再一刻钟巡视的太监就会到这儿来,她们必须赶紧离开。
两人在转角处忽地遇上一大群人,是宫女太监们拥著康熙前来。
浣凝低下头淡漠的行礼“皇阿玛吉祥。”
她避了他五载,想必皇上是记不住她的。
望着她们主仆的背影,后头的皇太后不禁皱眉。
“那是哪位格格,居然如此无礼。”不过长得倒是标致可人。
“是十七格格浣凝,料不到五年不见,她已出落得跟柔妃一样倾国倾城。”康熙由衷的感叹。
“是吗?唉!柔妃的性子烈,等不到恕罪的圣旨下来,她就投井自尽了。”方才的不悦消失,皇太后摇摇头。
迸井自此就传出闹鬼的谣言,卫妃内心痛苦难安,屡次见到浣凝,愧疚就加深,近来更是因此生了病,因此康熙十分急切,答应卫妃前来冷宫祭拜。
“那孩子倒也苦,失去了娘亲。”
“皇额娘。”康熙不愿她太过伤感。
“不碍事,皇上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康熙点头,走入冷宫。
****
康熙正在御花园赏花,就见大臣高上疾步前来。
“皇上,臣有要事禀告。”
“高士,你老是破坏朕的兴致,说吧,什么事?”
“恐怕这事不能泄漏,请皇上回殿内商议。”事关社稷安危,他怕隔墙有耳。
“哦?比天塌下来更重要?”康熙打趣道。
“皇上,这有封密函,有关甘肃番王的事。”
“嗯,回养心殿。”康熙点点头。
一会儿,君臣两人进入养心殿,康熙撤下宫女太监,留几位心腹高手在外门守著。
“说吧。”
“皇上,臣接到密报,甘肃一带近日躁动频繁,番王与外夷密集会面。”高士忧心忡忡。
康熙笑了笑“原来是为了这事啊!爱卿放心,番王早誓言效忠大清,接见外夷是稀松平常之事。”
“但这样的情况太怪异了。”高士老觉得番王会归降不寻常。
“番王的确立下大功,是你太多疑。”
若没有机谆的协助,外患要止息仍遥遥无期。
“皇上!”高士是忠心耿耿,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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