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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奕眉头一拧,提气,倏地抬起右手臂,中指轻弹。
一道凌厉的气功掠过金雪霁发际,将那只如男人拇指般大的啜心物体,笔直地打向斑驳肮脏的石灰墙,狠狠的黏在上头,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只黑白相间且带毒性的黑蜘蛛。望着它飞落的方向,嵇奕这才放开双臂的箝制,开口道:“刚才有只蜘哟”十!“我说的是马上!”双手一旦获得自由,金雪霁马上低吼一声,双掌猛地贴上嵇奕胸前。宏大的气虽不致伤人,却也毫不客气地震得嵇奕踉跄地身子往后倾。
啪!一阵异声突地由嵇奕背后传来,听起来像是柱子断裂所发出的声音言。嵇奕发现眼前又开始下“灰”了,且有愈下愈大之势,金雪霁也傻住了。嘎吱!奥吱!令他俩不约而同地朝屋顶方向望去然后嘎叭一声,横在他们上方的木梁毫无预警地在他们的注视下猛地断成两截。失去仅存的重心,破旧残损的屋顶再也无法苟延残喘了。嵇奕暗叫不妙的同时,结实有力的手臂已将犹在发愣的人儿拦腰提起。在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尚不及碰上自己脑袋之前,嵇奕左臂朝破几上挥,腋下夹著金雪霁,手里抓著蓝包袱,眼明手快,动作灵敏,飞快地窜离现场。
一蓝一紫的身影瞬间飞纵至破门前。嵇奕双脚甫落地,乒乒乓乓,如雷贯耳的尖锐刺响马上在他背后响起。放下腋下的人儿,嵇奕和金雪霁同时转身。金桓武在这时也已赶来他们身侧,他被山崩地裂的乍响吓住了。“发生什么事啊。”迎面而来的尘烟呛住了他。挥散眼前的烟雾,看清里头狼藉的一片与倾泻而下的雨势雨水很快地压制下漫漫尘烟。
瞪著双眼,金桓武不禁喃喃低语言“怎么塌了”
似乎听见了他的话,肇事的两人竟也傻住地只能无语地点头表示同感。心有余悸地瞪著倒塌的建筑物。细弱的嘎吱声摔不及防地又出现于他们三人上方,三对圆睁的眸子不约而同地朝上望去希望它们足能撑过这场大雨。
在“万晌”山头的另一边,距上安县约莫二十余里的山脚下,有间名唤“行云”的客栈。日薄西山,三匹一局大的骏马赶在天黑前抵达客栈门前。
马蹄声由远而近。站在门后方,正招呼著客人的掌柜的,在闻到三声串落的吆喝后,已忙不迭地由里迎外,陪著生意人惯有的笑脸,哈腰殷勤地迎上去招呼著。
二位客倌风尘仆仆,请进!请进!”精打细算的双眼笑望着甫下马的三人。来者一身打扮虽与一般百姓无异,但那举止间隐隐散发出的尊贵气息,当下让明眼的掌柜暗想:非是官人,必是大贾之人。而他脸上的表情更显殷勤了。“大爷们是住宿吧”
“你是掌柜的?”
“呃!是的,这位大爷!”他望向拥有一对浓眉利眼的男人。
“我们的马需要照料!傍它们乾净的水和新鲜的秣草还有,我要确定明早我会看见它们毫无差错!”嵇奕又丢了锭银两给掌柜的,精光湛然的黑眸迫人地要他的保证。
见钱眼开!瞪著落在掌心那两锭“从天而降”白花花的银两,掌柜的笑眯了双眼,眼角瞬间挤满无以数计的不鱼。“是!是!是!我保证大爷们的马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会待它如上宾的。小骆!”眉开眼笑的掌柜的,转头朝后头连喊两声,马上地,一位身高不高,面孔仍带稚嫩,显然尚在发育中的小伙子,灰浊的身影马上由帘后方的门扉窜出。
“小骆在!掌柜的有何吩咐?”深陷的大眼,机灵地扫过面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迅速掠过的视线在行经那张粉琢玉砌的娇容时,多了几分惊讶,最后落在他的老板身上。
“小骆,将这三位客倌的马牵入马厩,然后给它们最好的照料。不能有丝怠慢!还有,用你的双眼给我看紧它们,别让它们离开你的视线之外。懂吗?赶紧去办。”
“是!小的知了,小的这就去!”老板口令如山。小伙子神色紧张,领命火速离去。待伙计走后,掌柜的一改严苛,脸庞再次挂上垂涎的笑意。
“三位客倌这边请!”
忘了自己此时该扮演的角色,身著一袭紫色罗衫的身影,大步掠过身侧的男人。一身女子打扮,举止间透著的却是浓厚的男人意味。金雪霁似乎未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是这般地不合宜!撩高曳地的裙摆,露出一双绣鞋与半截小腿肚,她习惯地准备高抬双腿,跨过门槛。“娘子,小心!”一对手臂倏地上前扶持著她,扼止了她接下来准备做出的举动,并避免掉一场惹人注目、遭人议论的画面。扶在她身体两侧上臂的手掌,让金雪霁不得不放开提在两手间的裙摆。不雅观的景致被垂落的布料掩盖住了。金雪霁愕然地侧脸瞪著紧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底出现询问。
别忘了你目前的“身份”金桓武以眼示意。
经过金桓武这一提醒,金雪霁疑问的神情豁然开朗。以眼角迅速地扫过室内,她发现自己果真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大家莫不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懊死!在内心低咒数声,冰冷清丽的娇颜倏地扬起两朵娇艳的笑云。室内忽地起了一阵不小的騒动。“多谢相公。”无视四周猛地窜起的急喘声,金雪霁含笑地仰望着她口中的“相公”波光闪烁!那一双眸子明亮的似一潭望不到底的秋水。迎视那张过于细腻的面孔,金桓武有著那么瞬间的迷惑了。不过,马上地,他又将它排拒脑外。
“来吧,娘子。”金桓武挽起“娘子”的手腕。
“嗯。”纤纤玉手搀扶著“相公”的手臂,金雪霁试著想像一般女子该有的举止。她轻挪莲足地迈开小碎步,岂料方踏出没几步,却一个闪失,差点跌个狗吃屎!若不是她的手臂正被身旁的男人给牵挽著的话。望着她僵硬的背影,看着她脚下踩著生疏的步伐。犀利的两道目光未曾错过那不甚明显的轻踬,更没放过横在纤细身子的那对手臂,因而将她拥得更近!
若是平常的话,他会为她的“笨拙”而感到好笑。
然而此时此刻双眼微眯,眸光凌厉,抓握包袱的手,因主人的使力而深深嵌入布料里,露出五处凹痕。走在前头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背后嵇奕的脸色。那是相当难看的。
“大爷,这边坐!”
掌柜的替他们挑了张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其实也不能说是特意挑选,因为在座无虚席的客栈里,也仅剩那么一张无主桌,他们是别无选择。
待他们三人坐定后,行云客栈的掌柜的,马上殷勤地替他们斟上茶水。
“三位客倌一路辛苦,先喝杯茶,解解渴。”递上最后一个杯子,掌柜的刻意将身段又下压几分,好让自己更能瞧清那张冷艳的绝颜。真是个大美人啊!掌柜的在发自内心的一阵惊叹后,这才开口问道:“三位客倌此时来到小店,想必是想在小店落脚投宿?”留著两撇八字胡的老头,语气很明显是对著金雪霁身旁的男人,但是他的视线却生根似地,仍紧盯著美人的脸蛋猛瞧,”时移不开目光。
直到两道冷芒突地迎上他窥看的视线,方令他心惊地收回。
啜饮口茶,金桓武放下杯子。“嗯,掌柜的,给我们准备”
“三间!”
三对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出声的男人,眼底莫不透著诧异。
话不经大脑直觉地脱口而出,想扼止已来不及。嵇奕知道自己冲出口的一句话,听起来除了可笑之外,甚至是明显的脸矩了。他望了眉头已轻轻皱起的金桓武一眼。虽然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平定大将军,可是一路上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摆过一丝架子给自己瞧嵇奕明白他的皱眉是因担心自己的一句话,可能因此招来掌柜的疑心不错,一对夫妇再加上一位随从,何需用到三间房呢?
不过视钱如命的老头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想那么多。
掌柜的望着青衣男子。靛青的衣料虽比不上白衣男子那身贵气,不过由于他方才出手大方,所以掌柜的亦视如财主,不愿怠慢。他哈腰陪笑:“这位爷,这可能要岔您的意了这小店里也仅剩这么两间中上房”白花花的银两最可爱,谁又忍心将它拒于口袋外。只不过,此刻除了那两间中上房之外,要说勉强能住人的,就是他自口己那间靠近炉房的小房间了。“掌柜的,将房间整理出来吧!”开口的是金桓武。
“是,大爷。”掌柜的在他们点完菜之后,这才匆匆离去,且走得相当急促。为什么?实乃因他那一对贼眼忍不住又偷瞧了美娇颜几眼,却摔不及防地遭那对圆睁的美眸瞪视回来,教他慌乱地垂眼告退。
这行云客栈的办事效率堪称迅速!不稍片刻,四方小桌已摆满美味佳肴。连续几天的赶路,他们已有数餐未曾好好吃顿饭。金雪霁与金桓武早耐不住地迳自动起碗筷,而嵇奕却是提起竹筷,又马上放下它们。“你杵在这干什么?”颈项微转,嵇奕侧过脸,瞪视著犹呆立在自己身侧的店小二。此刻的他,心情可不怎么舒畅。“看看爷们还有何吩咐。”回应嵇奕的话时,店小二仍一迳地盯著美人儿低垂的眼帘,眼光未曾稍有远离。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紫衫的金雪霁!不需多想,嵇奕已明白店小二真正的目的。而这样的目光,在打从他们跨进行云客栈之后,就未曾停止过,众人的视线莫不锁定在她身上
“走开!我们不需要。”他沉著脸,粗声说道。
“退下吧!店小二。”金桓武自桌前抬头,他望了嵇奕明显不悦的表情一眼后,挥手示意要两脚生根的店小二退下。在店小二走后,嵇奕用余光疾速扫射了室内一圈,他发现偷瞄她的差不多占了九成,而剩下的竟是正大光明地直盯著她猛瞧!炳,好极了,看来要招惹来盗匪的注意,并非难事,更可称为轻而易举。瞧她,一换上女装,即马上成为众所瞩目、争议性的人物!懊死的他!抓起竹筷,嵇奕不禁在内心咒骂著促成这一切的男人。而他更怀疑那男人的眼光到底有多迟钝?他甚至能感觉到,金桓武是否已发现到什么?
嵇奕的视线不由地偷偷瞄了身旁脸色平静、毫无异样的男人一眼。
若真有什么引起他的疑心的话,那无疑必是自己过度失控的反应真该死!这次嵇奕骂的是自己。
然而对此事而气恼之人,又岂只嵇奕一人而已。金雪霁的内心早是波涛汹涌、翻腾不已。说老实话,她压根儿没去想到自己除了得扮演好“娘子”这个角色外,还尚需与她的“相公”夜夜“同房”!所以当她乍听金桓武的回答时“事实”顿然窜入她的脑中,牵动反射神经,让她直觉地要跳脚抗议反对,但是已经有人抢在她前头了金雪霁的视线由铁青一张脸,摆明不快的男人,缓缓转移向身侧的男人。金桓武皱眉、微眯双眼,然后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全落入她的眼里。收回视线,为了不必要再扩大金桓武内心的疑点,今晚的“同房”是势在必行认清这一点,金雪霁翻绞的心情是愈显厉害。而这样的情形又岂只今晚罢了,往后的日子更是无以数计,直到夜贼找上门的那一天为止。想到此,金雪霁的肠胃几乎扭结成一团!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的头要爆炸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该怎样解决眼前之事,如何平安度过这漫漫长夜接下来的时间,金雪霁根本是食不知味。失去胃口的她,整个心思全放在如何度过今晚?嵇奕同样胃口尽失,对于眼前鲜嫩的菜色,他彷佛视而不见,只是一迳地扒著碗中的白饭,偶尔会不时地停下扒饭的动作,对著珍珠般的米粒皱眉。
可怜的男人,他的心已纷乱到极点。
所以,在这四方小桌,要说谁吃得最津津有味的,就属那一脸莫测的金桓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