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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扬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甚是欢愉。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要是放过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搞不好王爷我就缺那两个包子。”
她转身走了回来,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给你。”
看着自己手中多出的两个包子,卓飞扬唇畔的笑意加深,拿了一个分给身旁的云清“从柳三小姐怀中拿出的包子,不晓得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云清将包子凑近鼻子闻了闻“很香。”
“因为那是肉包子。”
卓飞扬哈哈大笑。看她冷着一张脸,用那清冽的声音说出这么引人发笑的话,真是一件新奇的事。
“收你进王府不难,不过你能做什么?”
“厨房的粗使丫头。”
“哦?”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粗使丫头?”有意思。
云清忍不住开口“当个一般侍女会比较轻松吧。”
柳丝雨涸葡定的再说一遍“厨房的粗使丫头。”
“你们姐弟两个人”
“我做两人的份。”她答得毫不犹豫。
“他似乎成了你的弱点,如果有人拿他的命威胁你”卓飞扬看着她怀中的男孩。
“没用的。”
两个男人再次同时看向她。
“我照顾他的前提是我不会因他而受人威胁。”这是她的答案。
“喔?”卓飞扬有些意外的挑眉。
“这世上有谁不自私?”她反问他一句。
“说得好。”他赞她一句。这世上自私的人何其多,但肯这般坦承的人却从未见过。
“那王爷是答应了?”
“可是本王随时可能会赶你出府。”
“世上无不散的筵席,王爷又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先离开王府?”
很好,这柳家三小姐非但不是哑巴,简直可以说是伶牙俐齿到让人想拔了她那一口整齐的白牙。
进入“瑞王府”的第三天,柳丝雨总算知道了自己得以出狱的前因后果。
王府的后厨房不亚于京城的清雅阁,同样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众人大多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嘴上一边不住的口沫横飞。
“王爷这次下注赢了好多钱,所以府里的所有下人这月都多了二两银子。”
柳丝雨将摘好的菜放到砧板上,有些担心的看着炒菜的大厨兴致高扬的一手挥着锅铲,一边侃侃而谈。
很不幸的被她看到大厨的唾沫飞溅进锅内,她马上继续蹲下去收拾剩余的菜叶,反正那些菜不是她吃的。
“三丫头,把那条鱼收拾一下。”
“哦。”
她拿着尖刀走到厨房外的井边,从木盆里费力的捞起一条活鱼,一不小心鱼就滑出手中,摔落在湿漉的地面上。
她有些挫败的瞪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咬了咬牙,闭上眼,用力砍了下去。
“叮”的一声,刀斩到了青石板上。
“咚”的一声,刀落到了木盆边缘
一边擦着汗,一边喘着粗气,她把好不容易拍死的鱼拿在手里,皱着眉头,咬着牙,动作生硬的刮着鳞片。
不远处的大树上,两个男人高高的坐在树杈上,兴味的看着井边跟鱼鳞奋战的身影。
“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啊。”
“我看她明明怕见血怕得要死。”
“她的宝贝弟弟呢?”
“在那边睡觉。”卓飞扬好心的指给云清看。
离井边不远的一处空地上,有一只破旧的摇篮,里面似乎有东西。
“怎么会有摇篮?”
“据说是她从旧仓库里翻出来的。”
“她真的一个干两个人的活?”
“目前她一个人的活都干不完。”
看她跟鱼奋战的艰辛过程,云清明白的点头“说的也是,她想一人干两人的活,恐怕还需要一段日子。”
“三丫头,弄好了鱼,去抱捆柴来。”大厨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哦。”
柳丝雨将收拾好的鱼端进去,一会儿又跑到另一边的柴房,吃力的抱着一堆柴进去。
“她几乎就只是发单音。”云清感叹。其实无论是温暖如春的声音,或是那清冽寒凉的声音,他都满喜欢听的,那音质干净得就像不属于人间。
“人前是这样的。”
“人前?”他的眼亮了起来。
卓飞扬望向摇篮中熟睡的小人儿“他们姐弟独处时,她就会话多一些。”
“你偷窥?”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偷窥吗?”
云清想想也对,只好摸摸鼻子,专心的去看提出一大盆菜去清洗的人儿。
手上一个打滑,一桶水有半桶倒到了自己身上,柳丝雨阖了下眼,弯腰拧吧裙上的水,然后重新打水倒入大木盆中。
她那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掌因连日来的过度泡水而有些泛白肿皱,恍了下神,她继续认真的洗着盆里的菜。
当日头移至正中,一阵阵的菜香开始飘荡在厨房上空,进出厨房的婢女也渐渐多了起来。
看着她们一碟一碟的将烧好的菜肴端走,她抱着刚醒来的弟弟坐在窗户边。
“三丫头,给你。”
窗户突然打开,一只肥肥的大手将一块糕点递了出来。
“谢谢徐伯。”
她将糕点放到弟弟手里,看着他幸福的吃着,这桂花杏仁糕入口即化,很好吃,王府做的比他们府里厨子做的爽口多了。
“三丫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有你忙的。”
“谢谢。”她接过盛得满满的一碗米饭,上面淋了香浓的肉汁,扑鼻的香气勾得人馋虫直冒。
以前吃饭不觉得多香甜,或许是这几日干活太累,体力透支,什么东西吃起来都非常香,简直就像是人间极品。
剩下小半碗的时候,饭的温度也冷热适中,她开始耐心的喂食胞弟。
而柳文生吃完的时候,便开始有碗碟退下来,柳丝雨就又开始忙碌起来,挽起袖子在井边跟那越来越多的杯盘奋战。
即使隔了重重的屋宇,那嘹亮的哭声仍旧干扰着人们的睡眠。
担心弟弟被吵醒,柳丝雨在他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然后才推开窗户朝外探了探头,四下一片漆黑,今晚的月亮也钻进了云里,更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必上窗户,她默默在床头坐下。
这是一间独立的房间,她得感谢那个九王爷,就算这房间曾经死过人,她还是得谢谢他的好心。
听着那隐隐的婴儿啼哭声,她烦躁的蹙了蹙眉。究竟是谁家的孩子这样整夜啼哭?难道他的父母都不管的?而且这样不怕吵到那位尊贵且喜怒无常的九王爷吗?
拿起桌上的棉花,她决定也塞两团到自己的耳朵里。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屋门被人从外踢开,而婴儿的啼哭声也顿时清晰了亮起来。
“谁?”她爬起来,想去摸桌上的打火石。
“抱着他。”
怀里突然被人硬塞进一个软软小小的身躯,而她还处在怔愣中。“王爷?”她是不是在作梦?
“烦死了,不许再让他哭了。”
“砰”的一声门又合上了,而那个来去如风的人影已消失不见。
“哇哇”怀里的小东西依然卖力的啼哭着。
“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有些手忙脚乱,努力回想着二娘哄文生的样子,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低低的同他讲着话,想到二娘常常哼唱的那首儿歌,她学着慢慢哼唱出来“月儿照纱窗,摇篮轻轻晃,娘的宝宝入梦乡”
黑暗之中,宝宝的眼睛就显得特别明亮,那是一双清澈的眼,带着好奇望着她,然后慢慢的合上,最终安静的睡去。
看着两个孩子并排睡在床头,柳丝雨突然想哭。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什么现在却沦落到当奶娘的惨境,是不是活着就注定要比死去的人付出更多的艰辛?
当四下突然安静,而白天太过疲累的身子终于抵挡不住浓浓的倦意,她也慢慢闭上了眼,可没过多久
“啊,尿床了”
柳丝雨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文生虽然也是小孩子,但毕竟快两岁了,而昨天晚上被硬塞到她房里的小家伙绝对不满两个月,整晚又尿又拉的
王府的仆人们就看到一脸阴郁的她里里外外的跑,不一会儿就将被褥床单和洗净的尿布衣物搭满了竹竿。
然后,她抱着一个婴儿,领着胞弟走出了门。
等等,婴儿?所有人都睁大了眼。怎么睡了一觉起来,三丫头又多了一个弟弟?
“三丫头,你去哪儿?”
“王爷住哪儿?”
“舒音园。”
“谢谢。”
“咦,你们发现没?三丫头一脸找人算帐的表情哦。”
“她刚才问王爷住哪,难不成”
“小王爷?!”
“小王爷怎么会在三丫头的手里?”
谣言马上在柳丝雨的身后如火如茶的传开了。
“咦,他看起来很开心嘛。”披着外衣走出寝室的卓飞扬看见儿子带笑的小脸,甚是欣慰。
“王爷,我只是王府后厨的粗使丫头。”
“嗯。”“不是王府的奶妈。”
“哦?”“小王爷我送回来了。”
“看到了。”
“王爷不抱过去?”
“抱回来。”
一旁的侍婢马上走过去接过小主子,但是下一瞬,嘹亮的哭声就破屋而出。
“好吵!”
奇怪的是,那孩子一回到柳丝雨的怀中就不再啼哭,甚至还露出甜甜的笑脸。
卓飞扬打量着她有点发黑的脸色,压抑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种情形真是有趣极了!看得出她十分厌恶跟奶娃打交道,偏偏她现在除了自己的胞弟,又被他儿子给赖上了。
“王爷。”
嗯,声音很压抑,可以想像她内心的恼怒。
“我把小王爷放您床上好了。”眼见屋里的几个侍婢没有接手的打算,柳丝雨自力救济,抬脚就往内室走去。
等她把孩子放到温暖的床褥上,准备起身时,一道凉凉的、带着几许玩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该知道一个未婚女子不请自入男子寝室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那王爷也该知道深夜闯女子居所是什么样的行为。”她回过头看着他,毫不退缩。人生除死无大事,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声名狼藉的九王爷?
“不过,本王倒认为自己昨晚做了一件妙事,”以后他就不必夜夜饱受那小子的夺命哭嚎了。“如果你肯照顾小王爷,本王可以让你们姐弟的生活过得很好。”
“我觉得我跟舍弟目前过得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