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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沈君洛从床上惊醒,冷汗湿了全身,他思索着这回究竟梦见了什么?
“蚂蚁”
对,是蚂蚁有一回,他不过是和上官震吵了场架,上官玲儿就故意在他房间的床四周和枕头下方洒满了糖糕饼屑,不知情的他睡上去以后,半夜被咬得痛醒过来,细皮嫩肉的小脸爬满了蚂蚁当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隔天一看到上官兄妹窃笑连连的表情,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又被整了。
想到这里,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想到上官玲儿人就睡在不远处的厢房,那股恐惧就变得好有临场靶,沈君洛再度躺回床上,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天尚未亮,他干脆起身到庭院外头练武,开始一贯的早课。
反观上官玲儿,她却睡得又香又饱,度过了漫长旅程以来最好眠的一晚,清晨眼睛刚张开,她就满足的笑了。
“好暖和的床好香的被子”
苞着父亲贬居海南,那儿的生活条件自然都是极差的,不若沈家这般懂得穿衣吃饭,现在身在此处,睡的是熏香的被褥,穿的是泛着熠熠丝光的绸缎,就算只是客房,里头的布置看上去简单,但从细节就知道主人家的品味讲究,绝下马虎,酸枝博古架、珊瑚彩贝镶屏风、剔透玲珑五色纱窗、荷叶雕漆几等等,几样物件连外行人看都知价值难数,就算是父亲尚未离开京城之前,也不曾有过这么丰裕的物质享受,这一切的一切,越发使人心满意足,直想躺在被窝里头,一辈子不起来也就算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才刚这样想,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谁?”玲儿半颗头探在被窝外头,依然睡意朦胧地问。
“是我,纤纤。”
上官玲儿想了一会儿,双眼霍地一亮,连忙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前去开门。
于纤纤一身杏桃红绣裙,手持缀流苏小圆扇,笑盈盈地站在门边望着她。
“玲儿姑娘早。”
见她七早八早就一身正装,相较于自己头发凌乱、单衣垮绉的邋遢样,上官玲儿揪了揪衣服,尴尬地笑。“早”
“大家都是女孩子,不必害臊,我替你送了衣服和洗脸水来。”纤纤笑着让开,只见两个丫环捧着一盆热水和衣物站在她身后,不待上官玲儿回应,于纤纤便迳自领着两人步入房中。
“来,快快洗把脸,换过衣服,咱们到厅里去用餐吧!泵丈说有个惊喜要给你呢!”
“惊喜?”上官玲儿愣了下。“什么样的惊喜?”
“去了不就知道了?来吧,我帮你梳头,咱们快点打理吧!”
瞧于纤纤刻意卖关子的模样,玲儿心下虽然好生好奇,巴不得马上就冲出去,不过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自己又还一身睡衣,只得耐住性子,将衣服换了,头也梳了,才让纤纤挽着手,一步步地走出房门。
“请问”上官玲儿走在于纤纤身边,有点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慢?”
于纤纤听到她的问题,忍不住噗哧一笑。“女孩子家,走路当然要慢啊,莲步轻移、款款生姿的,要是飞扬跳脱的话,那成什么样子?”
上官玲儿脸上一僵,于纤纤掩嘴笑道:“玲儿姑娘别介意,我不是在说你。”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上官玲儿无话可答,只好保持沉默,幸好这阵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多时她们便经过了前院广场,只见场上一阵阵的击打与吆喝声响传来,上官玲儿透过刀剑屏探头一看,竟发现那是沈君洛!
他赤着上身,露出了精实的体魄,与一名武师拆着武术招式,两人动作甚快,那武师左挥一记虚拳,右补一记实拳,上官玲儿看得惊叫,沈君洛却眼捷手快地化掉了右边来的攻击,武师又攻他下盘,沈君洛一闪躲开,瞄准了武师单脚支地的那只脚给了它一记,那武师失去平衡,人便歪了下去,这几手起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视诹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上官玲儿出身于武将世家,就算不会武功,自然也知道这几下绝非平常身手,看得出神,忍不住拍掌叫起好来!
“哇!好身手!”
“是吧。”于纤纤笑着,语气里带着一股莫名得意。“洛哥哥从以前到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在院子里练功,从不躲懒的。”
“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印象中,沈君洛一直都是被她跟二哥压在底下抬不起头的一个小少爷而已嘛!怎么这会儿看他活像另外一个人?
上官玲儿纳闷得很,在她胡思乱想的同时,于纤纤已放开她的手,直接走进场子里,掏出手绢递到沈君洛面前。
“洛哥哥,歇息一会儿,擦擦汗吧!”
沈君洛大汗淋漓,一抬眼看到站在于纤纤正后方的上官玲儿,他呆了呆,上官玲儿立即蹦蹦跳眺地跑到他面前,圆润的双颊胀着兴奋的苹果红。
“哇,沈君洛,多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学起武功来了,刚刚那几手叫什么来着?改天也教教我好不好?”
当然不好啊!怎么可能教你?要是让你变得比我还厉害,我不就白学了?
沈君洛心中快速地闪过以上想法,不过表面上仍涸仆气地应付应付。“嗯有机会的话。”
岂料他的拖延战术完全没能满足玲儿强烈的求知欲望,只见她兴冲冲地就想挽袖子。
“有机会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就想学呢!”
于纤纤见状,忍不住又笑了。“玲儿姑娘,洛哥哥刚练完功夫,得好好休息一下喘口气,你这样心急,万一把洛哥哥累坏了怎么办?”
“我”上官玲儿本来还想再说,但看到于纤纤那半是轻松半是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就把要讲的话吞回肚子里,在完美的于纤纤面前,她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似乎都会被于纤纤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包容心看待,仿佛她多幼稚似的。
于纤纤占了上风,扬起一抹轻淡微笑,若无其事地催促道:“好了好了,洛哥哥,姑丈还在等着咱们呢,你快穿上衣服,咱们一块到厅里。玲儿姑娘,跟我来吧!”
她若无其事地再度挽起玲儿的手,亲亲热热地领着玲儿往前走去,仿佛两人真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一般,玲儿就像一只猫般乖乖地任由摆布,大气也不吭一声。
沈君洛不禁有些疑惑,为何玲儿对纤纤的态度似乎有些戒慎?
他颇感有趣地跟在后头观察前方两个人间那诡谲的和谐:三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广场。
“爹?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当上官玲儿到达膳厅后,第一句进出来的话,她明明记得她是提早好些天半途离开的,怎么她才刚到沈家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父亲跟兄长就像变戏法一样地出现在沈家?!
只见上官义德一脸沉重,大哥上官守也皱着眉头看着这令人头疼的不听话小妹,两人都还没说什么,二哥上官震已经冲到妹妹面前了!
“玲儿!谢天谢地!你果然没事!你知不知道你半途脱队离开,把二哥给急死了!还有爹跟大哥,咱们为了找你,差点没把天地都翻过来了!”
“是你们走得太慢嘛!”上官玲儿扁扁嘴。“人家想快些到达京城啊”“那也不能这般胡闹!”上官义德猛然拍了下桌子。“也不想想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儿家!”
“爹,别气了,玲儿这不是找回来了吗,还一根头发也没少呢!”向来沉稳的大哥上官守是上官家中专司缓颊的人物。
“就是就是,守说的没错,人平安就好。”沈东庆也帮忙说项。“上官兄,今天可是太好的日子,别为了这点芝麻小事生气嘛!来来来,喝杯茶。”
上官义德悻悻然地瞪了女儿一眼,心有余怒。“沈老弟,你不知道,我这女儿啊,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反骨精,叫她向东她偏往西,像头拉不住的疯马!”
面对父亲的批评,上官玲儿也只有傻笑以对,沈君洛见她还在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还笑得出来?真是无葯可救了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吧,她擅自离开,把我们急得跟什么似的,深怕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有什么闪失,到时九泉之下,我如何对她早逝的娘亲交代?幸好你想得周到,连夜差人到途中通知我们,我们这才有了头绪,不然,现在恐怕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呢!”
上官玲儿这才明白,原来父亲和大哥、二哥之所以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京城,完全是拜沈伯父所赐,想到这里,玲儿也不免无奈,就在这时,她目光无意间瞄到沈君洛,却发现后者竟也在看她。
上官玲儿与他目光相对,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沈君洛见她仿佛撒娇似的,突然一阵冷颤,连忙别过头去。
我不想看,不要叫我看
像喃念着咒语一样,沈君洛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子,不料这一切却被爱妹心切的上官震注意到了。
这个长得一副儒生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小时候经常被他跟玲儿追得四处逃的沈君洛吧!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玲儿居然还能一下子就跟他熟稔到可以“眉目传情”的地步?这沈君洛究竟是使了什么魔法,居然能够获得玲儿的注意力?
无视于小辈们间闪闪躲躲、你猜我测的心思,在发完一顿脾气之后,上官义德很快地便跟沈东庆叙起旧来。
“沈贤弟,从以前到现在,愚兄实在是麻烦你太多,拖累你不少,这人情,愚兄真的是还不起啊!”“义德兄,千万别说这种客套话,是兄弟就该互相帮忙。”沈东庆笑道:“你行事向来磊落,做官也是正正派派的,这种清官朝廷几十年里能碰上几个?如果眼睁睁看你因遭小人陷害而流落异乡,我才会深感痛惜啊,更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国家保住一根栋梁啊!”上官义德听得感动,沈夫人拿着手绢拭着眼角泪痕,这个久别重逢的场景,实在是太感人了啊!
“晚上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帮义德兄准备一顿风风光光的洗尘宴,以慰你苦尽笆来。”
几个长辈热络地聊了起来,沈书青却突然站了起来。
“我要回房读书去了。”除了读圣贤书,脑袋中没有闲暇玩乐的书呆子沈书青是最讨厌这种场合的,忍耐到此已是他的极限,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沈君洛见机不可失,连忙打蛇随棍上。
“我还有事要跟何掌柜商议,也先走了。”
“洛哥哥,你不吃早餐吗?”于纤纤见沈君洛离开,脚步自然而然地也追随他奔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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