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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刨,才能把这份情感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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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琴琴音流泄,他在他房里,她在她房里,隔着一堵墙,共同聆听那首悠悠扬扬的铮纵曲音。
突然,她想起了。娘亲为她取名思守,也是借此曲之意而来。长相守此曲名为长相守,是娘最爱的曲子。
“你以后也该守着谁,就如同你爹守着我,守着你们一样。”
她想起那片无垠大漠,想起旷远蓝天,想起爹和娘相依偎许下的承诺。
“长生天在上,我与你永不分离”爹说着,娘浅笑。
忽尔,隔室琴音骤乱,而后一室悄然。思守静静听着,不敢妄动,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邻室没有半点声响,她觉得有些不对,这才踏着碎步,缓缓往白石磐的房移去。
“少爷”她在门外,轻声问着。
“少爷”第二声,白石磐仍不答。
木门开启的声音,在沁凉如水的宁静夜里,显得刺耳非常。明知不该如此莽撞闻人,然而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
门内,灯火全熄,月色由窗纸透进,光芒触不到的暗处,白石磬那抹身影静坐着。
“少爷”她发现了白石磬。
琴桌上,鸣凤琴搁着,琴上七弦断了一弦。
“出去!”他道。
“你受伤了?”这么久的相处,她轻易便察觉他语气的不同。
“无须多事!”白石磬咳了一声,喷出口血。
她走至桌边,借着些微月光点燃烛火,这才发现白石磬脸色惨白得骇人,而那口吐出来的血,如墨色漆黑。
“为什么会这样?”她慌着,虽想关切,却又不敢靠近白石磬身边。
“谁对你施毒?”
“我的亲生父亲!”白石磐缓缓扯开笑。他的容颜依然冷魅,丝毫不见惊慌。
案亲这口针喂有魔陀叶毒。
此毒炼自魔陀花,魔陀花是西域毒花,由上而下分属三种不同毒性。其中花坝诰性最浅,提炼后食用,毒素在一年内才会渗透五脏六腑;叶片毒性强,见血即发,除非功力深厚者如他,可以撑上三天。这种花,剧毒无比,虽可由根部炼出解葯,但那只可解花瓣之毒,无法解叶毒。
接着,小必叩门入内。“少爷,琐事都安排好了,白石水泱等人也关进地牢。”
“全都退下去。”他不想有人留在身边。
白石磐背过身,染着血的素衣未曾换下,思守望着:心中越揪越紧,无法挪移步伐半分。“中了毒,那会如何?”她的声音颤抖着,习惯性地低下头,掩饰心中的强烈不安。
“我会如何,与你何关。”白石磬声调冷然。
“你会死?”思守猛然扬起垂着的头,发红的眼眶,灼热着。
“我留着这条命,只为见那些人先我入殓。”他转过身,神情丝毫没有改变。“下去,你们两个都下去。”
“我不走!”思守紧握着拳,低声喊着。“我不走!”
小必看了思守一眼,双眸让妒意烧得通红。她从来不敢违背白石磬的命令,因她知道那会有什么下场,然而思守这个女人却比谁都还固执,她的性子令她害怕,她怕思守会早她一步,闯进白石磬紧紧封闭的心扉里。
“退下!”白石磐捣着嘴唇,又咳了声,黑色毒血自他指缝中溢出。
小必困难地点了头,蹒跚着步伐退下。
“你不会死的,一定有方法可以救你的对不?”思守绞着手指,神情局促不安。
“救我?我这么对你,你还想救我?”白石磐不相信。
“会有方法的,你不会死的,那个人是你爹,他是翟罗山庄里的人,那么,瞿罗山庄一定会有解葯是不?”思守慌了,一听到白石磬命在旦夕,她就什么都慌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软,在这当口,她分明该想法子救出妹妹,趁白石磬无法威胁她时,奋力逃出瞿罗山庄。
然而,他死前仍存在的强烈孤寂,却让她怔忡了。
谁让天要她深爱着他,她深爱着他,于是无法任他如此死去。
“魔陀叶毒,无法可救。”思守急迫的神情,令白石磐不解。
“会有的会有的你不会死的”思守红了眼眶。再也落不下泪的干涩朦胧了她的眼,她的鼻头酸着:心痛楚着。
一切纠葛恩怨,在此时已不重要,人之将死,她仿佛也能把之前受过的那些痛楚,一一遗忘。
“我比你还了解这种毒。”当年,四娘为保他周全,就曾反反覆覆教他数十余遍。“魔陀叶毒,无法可解,见血封喉,神仙难救。”
“你不会死的。”
他毫不在意,然而,恩守却扬起殷切的眸,真挚而专注地凝视着他。
此时,他疑惑着。她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为何让他折磨至此,她仍会有如此痴迷的眼神。
他的心,在这时,动摇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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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守取了盆水回来,置于桌上,无法使力的手拧起巾帕,绞了多次,才弄干多余的水,为白石磐拭起身体。
今晨,他开始昏迷,高热不断,烫得骇人,她失了主意,只得试图以一盆又一盆的冰凉清水,降去他的燠热。
小必守在门外,一双风眼不停地往内探去。没有白石磬的命令,她不敢入内,这是瞿罗山庄的规矩,也是她自幼养成的可悲奴性。
思守为白石磐换衣时,由他背后肩胛骨处取出了三根细小的银针,她仔细地以布包裹,猜测这就是令白石磬昏迷不醒的原因。
一物克一物,这是古往今来的定律,她不信没有方法可救白石磐。
白石磬悠悠睁开双眸,然而,一发觉是她,那双深沉的眸子,随即缓缓羽上。
“白费工夫。”他道。
“无论如何,我会守着你。”她将白巾覆上他的额。
几番昏昏醒醒,睁眼之际,她一定在他身旁,白石磬无意理会,他知晓自己这条命朝不保夕,但她为何如此心急、如此执意要挽回他的性命?
“无论如何,我会守着你。”她喃念着,彻夜未眠的双眼布满红丝。
日渐西沉,白石磬转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完全陷入昏迷,她紧张地不停换水,却也无法阻止他性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冷静,冷静一点,爹和娘都夸你聪明,你会想到办法的”思守自言自语,拧着白巾的手剧烈颤抖着。
日落了,晚风袭来,没点上蜡烛的厢房里,白石磬脸色惨白如同他身上衣衫。
门外,忽然有阵杂乱声音传来。
“小必姑娘,人已经带到外头,是时候了。”仆人说着。
“少爷,小必去帮您了却心愿。”小必哽咽着,拜别之后,转身随仆人而去。
“了却心愿”思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白巾抛入木盆中,说了句:“对,你的心愿就是灭了瞿罗山庄血脉,就连你自己,你也不肯放过。”
“白石磬,你不能死!你还没杀了我,我也是你父亲所出,是你的妹妹啊!”白石磬动也不动,苍白龟裂的唇,并末开启。
思守接着说:“我去找白石水泱,他也是白石家人,他一定懂得怎么解毒。他跟你都在我娘身边有些时日,他一定会晓得要如何救你。我去找他,他可以救你!”
她说完,奋力往门外奔去,白石水泱绝不能死,他是白石磬仅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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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用四夫人最爱的桃花,送走你。毕竟你当年也待我不错。”花坞中,小必冷眼看着桃花枯枝架起的柴堆内,受缚无法动弹的白石水泱,她随即扬起火把,打算点燃。
白石水泱与他的灰衣仆人绑在一起,麻绳层层圈绕,血渍化为暗红灰褐,斑斑驳驳附于衣上。
“且慢!”思守慌乱急喊:“留下他们,少爷才有救!”
小必闻言,才要抛出的火把连忙收回,双眸睨向她。“你说什么?”
思守喘着,来到白石水泱面前。“大少爷,你在这瞿罗山庄如此之久,必会知道不少事。”
白石水泱不语,他身旁的仆人,亦紧闭双唇。
“求求你,他就快死了,你一定知道如何救。”思守殷切的眸子盼着,然而,白石水泱双眼全盲,他看不见,无法得知她的焦心。
“小必姑娘,麻烦你解开他们。”她望着小必哀求。
小必抿了抿唇挣扎片刻,于是命下人松开两人绳索。
“少爷若知道,会杀了你。”小必虽不愿听从思守的话,但这攸关白石磬生死,她不想冒险。
“我不怕。”只要救得了他,她什么也不怕。
思守接着对白石水泱道:“他中了魔陀叶毒,现在高热昏迷,无法转醒,大少爷你必定晓得如何解此毒的对不?当年你也曾在我娘身边,我娘的性子事事考虑周详,她若教一人使毒,必会教另一人化解之法,她不可能看你们兄弟相残,却什么也不做。”思守摊出那三根银针,置于地上。
“是老庄主的毒针。”灰衣人告知白石水泱。
她殷殷盼望能救回白石磐一条性命,纵使白石磐如何对她,她都无法放任他在她面前死去。“大少爷,我求求你。”
白石水泱犹豫着,身旁那个灰衣人紧剩的一臂牢牢抓住主子,施展轻功,不由分说就欲趁机逃离。
白石磬不在时,偌大瞿罗山庄无人拦得住他俩,自石磬是死是活,根本与他们无关。
“大少爷,求求你救救少爷,我给你磕头奴婢给你磕头”思守急了,跪倒在白石水泱离去的方向,头碰着砂砾地,一声一声的,撞出了声音。
血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她不觉疼痛,白石磬之生死,早已比她性命更重要。一声又一声,她只怕白石水泱扬步离去,不做停留。
“你爱上了他”白石水泱拍了拍仆人的手,示意他稍稍缓步。
思守仍不断磕着响头,嘴里拼命喊着:“只有你能救他求你救他”
白石磬的心入了魔,爱着他的她,亦同入魔道。她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这事违背常理,她也自知天理难容,然而,她无法可想,只盼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求求你奴婢求求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与他的妹妹。”白石水泱摇了头。“为何他这么一个人,会让你如此掏心掏肺待他?”
“大少爷,奴婢求你了”她不想白石磐死,她想他继续活下去,她想听他鸣琴时的神情,那时的他,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平静面容,而那,是她所仅有的美梦,是她可以由他身上得到的些许温柔。
“找出魔陀花,整株磨碎喂他服下。只是魔陀花甚毒。”白石水泱由怀中掏出一瓷瓶丢给思守。“采花前先吃下解葯,否则,你必先他毒发身亡。”
思守赶紧收下瓷瓶。“谢谢大少爷。”
风起了,山问云雾弥漫,他二人一跃而去,从此远离瞿罗山庄。
思守宽心地软倒石砾地上,露出惨淡笑容,长长吁了口气,再无力起身。
“魔陀花原来生也是你死也是你”她紧握瓷瓶。
就如同她这一生都掌控在白石磐手中,只能为他生,为他死,这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