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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地下一楼技术开发部门外,我按下通话钮。
“peggy?我是jane,有事找wilson。”
“ok,进来吧,门已经帮你开了。”
“谢啦!”我转身走进这道奎森大楼内防范最严密的玻璃门(据说是接受过实战检测的双层防弹玻璃,但至今尚未有机会证实)。其余部门的通行证在这一层皆宣告失效,除了技术开发部特制的磁性密码卡外只有在门口通报一途。而peggy就是坐镇技术开发部的检测员刚巧也是我的朋友。
“请你吃点心。”我把从餐厅买来的蛋塔朝peggy桌上一放。
“这么好心,一定有事求我。”peggy边说边把蛋塔放进保鲜盒,眼睛乐得眯成月牙。她一向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
我本来也不打算兜圈子。“wilson在开会还是在lab?办公室的电话我打过了,可没人接。”
“我帮你查查看。”
peggy翻开出入记录,又打了两通电话,最后查出wilson正在第五会议室开会。
“顶多还有十分锺,你可以去会议室门口等他。”
“那我岂不要撞上很多人?我看我还是直接去他office喂,别想歪了!”瞧着peggy眼里闪烁不定的诡笑,我慌忙警告她。“我是真的有事才找他,你少给我造谣知不知道?”
“造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三姑六婆。”
“这么说真伤感情”peggy长叹一声,伸手给我指了个方向。“左转第四个隔间,我会帮你抹掉今天的出入记录,省得peter发现你摸鱼。”
“谢啦,下次请你吃cheese蛋糕。”我挥著手朝里面走去。
一路又碰上几个熟人,注重人际关系的我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等我终于来到“左转第四个隔间”探头一看,我要找的人已经开完会回来了。赵文辉背向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一堆密密麻麻的源代码让人看了眼花。
我抬手在玻璃墙上敲了敲,他闻声转身,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睁得老大。
“曹曹曹”
“曹子鹃。”这已是我第二次拯救了他的结巴。
“对对,曹小姐!”他慌慌张张站起来。“你找我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往前踱了几步,双手插进套装口袋。“赵工程师,我有事拜托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赵文辉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很好笑。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哪”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曹小姐吩咐的,我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
“任何事吗?”我不得不打断他,忍住爆笑的冲动坐上桌缘。真是个单细胞生物,和阿兰挺像的。“如果说,我想介绍女孩给你认识呢?”
“这这个”
呵,说不出话了吧?我摇著头掏出一张照片。
“这是我的好朋友萧亚兰。”“好朋友”三个字被我加重份量。“可爱吗?”
这张照片是我翻了两大本相册,经过重重筛选才挑出来的,可算是阿兰在婴儿时期外最完美的写真。
“很很可爱”他目光里一瞬间的倾倒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很好,第一步到位。接下来
“想不想认识?”我把照片凑近他眼前晃来晃去,感觉和用肉骨头诱惑小狈差不多。见他点头,我满意的把照片塞进他手心,一弹响指从桌上跳下。
“时间地点我会再联络你,到时候记得穿帅一点儿。”
“没没问题”
般定了!我不禁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如果现在去买张万字票,搞不好能中头奖也说不定。忽地,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照照片。”
“我当然知道这是照片。”我手一伸把那个摆在台历旁的金属相架捞进掌心,指著照片里的老者问:“这是谁?”
“是我父亲,他两年前过世了。”
“抱歉那这是你母亲了?”我指了指老者身旁一身贵气的妇人。
“嗯,是家母,她还健在呃,中间那个是我。”
我当然看的出来。可是,怪就怪在这里。
“这算是全家福么?”我微微皱眉。“为什么没有你哥?”
赵文辉被我问得一愣。“我哥他好像不喜欢拍照。”
“连全家福也不拍么?”
“拍过啊,我小学毕业时拍过一张,之后因为他四处游学,难得回家一趟,家父的身体也一直不好,所以”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将相架放回原处。
“曹小姐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我抬起头,留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分说捶了他肩膀一下。“想问什么就问啊!别吞吞吐吐的。”
“曹小姐,你会不会会不会喜欢上我哥?”
“哎?”赵文辉突然认真起来的眼神让我一时语塞,而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会不会喜欢上那个人?不能否认,对他的独特与神秘,我有著相当浓厚的兴趣,可那和“喜欢”有什么关系?呃,也许有一点儿好吧,就算真的有关系,也不代表我非喜欢上他不可,是不是?何况现在绝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曹小姐?”
“wilson,”我面带微笑,看着对面有些紧张的大男孩(没错,虽然他已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可在我眼中他和一个刚出社会的大男孩没什么不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短时间内,我只会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翻了,忙得连看报纸的时间都没有。
阿兰的父母都在加拿大,十四小时的时差比我想象中更麻烦。越洋电话打了七八通才找到他们二老之一和我颇为投缘的萧阿姨。
阿兰遭遇的事我只拣能说的说,最后提到计划中的相亲。
“阿姨你意下如何?”
“阿姨信得过你,一切就交给你办了,我下星期飞回去。”萧阿姨在电话里一锤定音。
正式得到授权后,我准备得更加来劲。除了安排联络的琐事外,就是领著阿兰逛遍各大购物中心,不管她愿不愿意,从穿的戴的到用的全部更新换代。此外更少不了日夜监督她的饮食,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补。我可不希望相亲当日让男方以为我们阿兰营养不良。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著。我以为这个计划很完美,却万万没有想到,等在前面的其实是一场灾难一场灾难性的相亲。
我不想怪阿兰。虽然我怀疑她是有意想搞砸这次相亲才一开口就坦白自己不是处女,可是我怎能怪她呢?
真正挑起我怒火的是那个赵夫人眼底的鄙夷。我不允许她用“不三不四”这种字眼辱骂我最好的朋友!哪怕她是总统夫人我也一样骂回去!
这便是混乱的开始。
“你以为你儿子多了不起?现在博士贬值的厉害你知不知道?只有你这种披著貂皮的猪整天捧著几张文凭当宝贝!就你儿子这种货色满大街都是!”赵夫人大概这辈子头一次被人当面骂得狗血淋头,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接不来下半句话。那种要死不死的样子我看了十分痛快。
痛快是痛快了,这场相亲也完了。完就完吧,反正我已意识到这根红线牵得并不漂亮。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也低估了阿兰的固执。
头一次发觉,其实我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的朋友。
对自始至终没说过几句话最后却被我吓跑的赵文辉,我感到抱歉。可对在场另一位姓赵的先生,我的情绪就没这么单纯了。
不爽,非常不爽
歉意是有的,毕竟我骂了他母亲,也顺带损了他弟弟。可他凭什么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假装不认识我就算了,居然还一直盯著阿兰看
我瞪著他搀扶赵夫人离去的背影,恨不得能瞪出两个洞来。
“当”的一声,阿兰突然站起来,椅子撞上桌脚。
“那些不识相的家夥已经走了。”我拍拍她的肩。
“我出去一下。”她忽地推开我朝外冲去。
我正想追出去,却被萧阿姨拦住。
“让她去吧。”
“我不放心”
“你已经帮不了她什么了。”萧阿姨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顺著她的目光,我隐约看到阿兰的身影从窗口闪过,那件醒目的粉红色套装很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消失无踪。
我和萧阿姨先回到公寓。过不到一小时,阿兰也回来了。
考虑再三,我决定不去打搅她们母女谈心,一个人躲进卧室。
躺在床上,萧阿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已经帮不了她什么了
从未有过的烦躁在胸口翻腾,我一翻身把脸埋进枕头,伸到枕头下的手碰到两样东西。一手一样掏出来,我犹豫片刻,最后把菱形坠子搁在一旁,翻开“曹子鹃的人生规划”几乎每晚都会重复的动作,今天提早了。
一笔一划的字迹早已没了墨香,却混合了十三岁的稚气和对成长的渴望那就是十年前的我,中学一年级的曹子鹃。
“开学第一天,天气晴。”我轻轻念道。“今天起我就是南洋女中的学生了。考上南中的人都是top10%,竞争激烈。所以我要认真念书,以六个a的成绩考进国家初级学院,主修商科,为将来进入n大商学院打好基础。”
翻到下一页,页楣粘著一张我和阿兰的大头贴。
“开学第二天,雷阵雨。我今天交了个新朋友,她的名字是萧亚兰。她的人很好,但做什么事都很迷糊。我问她将来想上哪所初级学院,她说不知道。我问她将来打算从事什么行业,她说做什么都好。像她这么粗神经的人我一定要陪著她帮她拿主意才行。”
于是,从那天起,阿兰走进了我的生活。“帮助萧亚兰”也正式成为“曹子鹃人生规划”的一部分。可是现在
我所做的一切,究竟帮了她多少?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我的帮助,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的帮助,只让她更不快乐
萧阿姨说的没错,我已经帮不了她什么了。
合上日记本,我拿起那个菱形坠子,轻轻抚摩表面的花纹。买来后,我一直将它放在枕头底下,一次也没戴过,像是刻意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可是,越看不见,反倒越容易想着
赵文卿他说过这么一句话顾问应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喜欢帮助人的家夥,倘若站在我的立场,他会怎么做?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已经伸出去的手忽地停顿在半空,手指一点点缩回掌心,最后握成拳头捶在床垫上。
要命的我居然不敢打这个电话!?我又不是怕了他!?
是啊,我怕什么?怕尴尬?怕没面子?还是怕从此倚赖上他而失去自己?
未知的东西使人恐惧,看不到尽头的路令人却步,没有正解的问题充斥了迷惘和不安。逃不出,就只有继续陷落直到
“不”我突然坐起身,用手背抹掉额上的冷汗,仿佛刚从一场恶梦中惊醒。看了看手里的菱形坠子,我用力塞回枕头底下。
时间不早了。我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今天的股市行情。
海峡时报仍是一路跌下去,几支我近日来关注的电子股也走得很不稳当。平时看惯了的报价曲线今天居然一点儿眉目也瞧不出来
烦!我“啪”的一声把电脑切换到睡眠状态,推门走出卧室。
客厅里只有萧阿姨一个人在看电视。
“阿兰呢?”
“追她的爱情去了。”萧阿姨随口答道,双眼呈桃心状盯著偶像剧里帅帅的男主角。
我还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回肚里。
被了,你还能帮什么呢心里一个声音回响著,敲打著我的决心,拦住了我差点儿又要伸出的手。
回到卧室,我提笔在“曹子鹃的人生规划”里写道
“今天是帮阿兰相亲的日子,天气晴。从今天起,我仍是阿兰的室友兼死党,但不再是她的管家婆。萧亚兰从今以后的人生,由她自己决定。”
阿兰的决定就是和柱哥在一起。
萧阿姨见过柱哥一面后十分放心,第二天就飞回了加拿大。
我整日埋首于工作,对他们的事不再过问。有时阿兰一连几天不回家,我也乐得独自享受公寓里偌大的空间。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平静的水面突然投下一粒石子,激起一波碎浪。
那是个拜五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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