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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袅袅升起。
凑齐七七四十九种珍稀难寻的奇花异草,再命人快马加鞭至深山中取来源头泉水,煎熬足足十个时辰,配合针灸与按摩,在曹孟轩的周身大穴灸敷住,木荨织不眠不休待在榻边观其动静。
七天过去,凝滞在他印堂处的黑色煞气渐渐散去,衰败的面孔正一点一点恢复血色,气息平顺,梗碍在五脏六腑的毒素也被全数逼出。为了专心一致地替曹孟轩治疗,房内除了燕雪娘进出,就没再让任何人打搅。
焦急等在轩昂园外的蔺明争与曹氏母女,因为不知道情形如何,只能祈求过程一切顺利。
终于,就在第九天的清晨,曹孟轩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了。
听着一声声切切的呼唤,沉睡太久的眼睛疲困的睁开又闭上,感觉爱妻的手正紧紧握住他的,湿湿的水珠滴在手背上,他再度张开颓弱无力的眼皮,总算看清楚爱妻那布满皱纹与泪水的脸庞。
“娟容”
曹夫人激动得泪流满面,悲喜交加之余,饱受煎熬痛楚的一颗心总算得到了救赎与释放。
“爹!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这明明该是个开心的时刻,但曹影倩还是忍不住流下了酸楚的眼泪,站在母亲身侧哭花了脸。
“倩儿”扯着又干又涩的喉咙,曹孟轩望着围在床边的人一个个喊着,目光定在女儿背后的男子身上。“明争”
“义父,都没事了,你别说太多话,得好好休养才行。”连他的眼眶也红红的,只能强自镇定的忍住泪意。
“够久了,”曹孟轩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刻满皱纹的脸上已是云淡风轻。“我休养得已经够久了,能再看到你们,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福报。”
“爹,你肚子饿不饿?我吩咐厨子煮点粥给你吃好不好?”曹影倩胡乱的抹揩泪水,幸而今天素净着一张脸,才不至于弄花了脸。
曹孟轩轻轻的点了头。“当然好,我都快忘了食物的味道。”
“哎呀,我看用不着吩咐他们,我亲自为爹爹煮粥。”高兴之余,曹影倩抡起袖子便往外走。
来到偏厅,一脸疲惫的木荨织拦住了她。“大小姐。”
“木姑娘!”见着她,曹影倩万般感激的拉住她的手,就差没跪下去磕头。“谢谢你医好了我爹,我们曹家上下全都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先别说这些,”她勉为其难的摇头苦笑。“你爹身体很差,在吃的方面得多费点心思,除了那些个滋补养身的汤汤水水,米粥也要尽量炖煮稀烂,尽量以流质为主,调味愈精简愈好,懂了吗?”
“嗯,我懂,我会注意爹的三餐,让他很快可以健健康康的下床走动。”
“那么你去吧。”
在曹影倩离开的时候,蔺明争原想找机会让义父认识木荨织,还在思忖当时,曹孟轩又喊到他的名字。
“明争哪”
“义父,”他大步一跨来到床沿。“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这事我挂念已久,不快些解决不行,”曹孟轩伸着瘦骨峡胸的手,蔺明争连忙握住。“你和倩儿的婚事”
“义父!”光听这开头就令人胆战心惊。“这事以后再说,好吗?”
“不成、不成,”曹孟轩固执的摇头。“我就这个心愿没完成,一旦你们成亲,我即使是死也毫无遗憾了。”
“别说这样的话,何况义母还需要您,大小姐也需要您!”
“是啊,这节骨眼说这些干嘛呢?”擦干眼泪后,曹夫人温柔而细心的拨着丈夫的额发。“他们俩都不急,你别担这个心。”
“倩儿不小了,我也才这么个女儿。明争哪,义父从未要求你什么,但倩儿这颗心你是明白的,我若不为她作主,还不知这事要拖延到几时。”
“义父,您的身体尚未痊愈,先别为这些事忧愁。”他说不出口自己爱的并不是曹影倩,毕竟这么多年来,义父一心要撮合他们俩,也认定了这是最美好的结局。
“那么你答应我,绝对不会负了倩儿。”
“这”曹夫人看得出蔺明争的心不在女儿身上,他中意的是外面那位女恩人,她忖度着不知该不该说,这对丈夫而言,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唉,现下这情形,还是别刺激他,等他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说。
“明争,你就答应了你义父吧,免得他又睡不好吃不好。”曹夫人一叹。
蔺明争的心中天人交战,百般挣扎究竟要不要作出承诺,好让义父可以安心养病。然而义父好不容易才清醒,他怎能在这时候言明自己的立场,而让义父伤心?
但,一想到木荨织夜以继日的救治义父,不曾躺在床上好眠,那疲惫憔悴的身影,又怎不令他心疼难当?
“明争,难道你不想娶倩儿吗?”见他犹豫半天,曹孟轩瞪大眼,一时动气,捣着胸口咳嗽起来。
蔺明争犹若惊弓之鸟,义父这么一咳,再执着的儿女私情也得暂抛脑后。
“没有的事!”为了安抚义父,他战战兢兢又言不由衷地答。“我当然不会负了倩儿妹妹,请义父放心吧。”
他再咬了咳,虚弱的抬起眼皮。“真的?”
“真的。”
在得到蔺明争的保证后,曹孟轩总算放下心中大石。轻吁一口气,顿了顿,忽尔忆起什么。
“对了,你们是如何解了我身上这毒?”
这问题来得太晚,蔺明争无心解释,只要他先好好休息,待往后会仔仔细细告诉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眼角瞥向偏厅,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想,她是听到那些话了。
大雪过后,漫山皆白。
层层愁云深锁住蛾眉,一圈一圈的黑影缚住眼眸,忧愤缠上脑袋里每个思绪,她郁抑难欢的倚在窗台前。微微仰首,凝神注目那澄澈宛若碧绿湖面的万里晴空,眺望着一座座不知名的山脉峰峦,当她收回视线转而停驻在庭园里的雪白景致,蓦然察觉园中雪地上有足迹踩过的迹象。
霍地撤过脸,蔺明争竟像尊雕像似的杵在身后。他深深地、定定地注视着她,那俊朗玉立的脸孔,辗过深沉的歉疚与不忍。
“你怎么在这里?”她无措地退后一步,背脊抵住了窗台。
“我来道歉。”他轻轻地说,同时挪动步履靠近她,心疼地捧起她瘦到凹陷的脸庞,细细端详着她眼底的苦涩与落寞。
黯下眼睫,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任他将自己拥入好温暖、好有安全感的怀抱里,贪婪地独享这一切。
“等义父的身体整个康复,我会让他明白我真正要娶的人是你。”摩挲着她细滑双颊,她飘散未绾的发丝搔得他有些儿痒,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对于她此刻的温驯平静有些不习惯。“怎地不说话?”
垂下的羽睫掩饰了所有哀怨,她的声音听来软弱无力。“还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我想听你说说话。”
然而她还是默然无语,倔强的紧抿着唇瓣。
“你在怪我吗?”
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如果多说了什么允诺的话,只让事情加倍复杂。
他凝重的拉着她的手坐到圆凳上,按住她的肩膀。“荨织,我一点都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
寂静无声的僵持好一会儿,木荨织惆怅百折的苦涩一笑。
“到最后,我还是孤单一人。”
“不许这么说!”他不悦的薄斥她。“我说过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抬起脸,她淡然反问:“那么,你是真心爱我吗?”
“我以为‘爱’这个字无须挂在嘴边,只需用行动表示你便感受得到。”没被她单刀直入的问题给吓到,他发自内心的真诚回答。
“你只是想报答我吧?救了你、救了你义父,”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语调上扬。“但我想咱们也算扯平了,你和大小姐冒险闯入司徒府救我,杀了司徒靳,我们已是两不相欠。”
“就算你没有欠我,但我还是欠了你许多。”
“欠我什么?”
“欠了你完整一个家。”
她深受震动的瞪大瞳眸,脑门似被人敲开一个大洞,冷风灌了进去。
“一个家?”
“是的,我要给你一个家。”为强调自己的决心,他微笑着再道:“就在绝世谷,过着只有咱们小俩口的单纯生活。”木荨织难以责信的倒抽口气,对他的话感到极度不更实。“你要舍弃曹老爷养育你二十五年的恩情?你要丢下这里的人事物,跑到山里和我共度一辈子?”
“再难割舍也得割舍,我背负了太多太多恩怨情仇,如果每件都得兼顾,恐怕得将我分割成好几部份。”
“不,”她心慌意乱的摇头。“我不能嫁给你,我情愿一个人孤单的生活,也不要从他们的手中将你抢走。”她不愿当个罪人,宁可孤独到老,也不要让曹家每个人都怨她带走了他。
“我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你不嫁我,还能嫁给谁?”他面有愠色的加重搁在她肩上的力道。“我是这么的认更看待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你要一味逃避?作这种无谓的牺牲?”
“我”她辩不过他,何况她说不出“我对你根本没感觉”或者“你别再自作多情”那种话来自欺欺人。
“好了,先别回答我,我想你也累了。”这会儿反而怕她说了什么难入耳的话,蔺明争矛盾的甩头轻叹一声。“你好好的休息吧,明天我还得带你去见义父,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她没答腔,听他的话乖乖上床睡觉。
她确实是累了,而且是心力交瘁,这一躺下去,应该会很好睡吧?
暮色西渐,屋柱悬挂的烛芯散发出鹅黄色的灯光,温馨暖和的气氛恰与屋外的寒雪梅景迥然不同。
一身碧绿色的缎子懦裙,曹影倩腰肢款摆地来到轩昂园,手捧托盘,上头摆着一只白玉碗,笑意盈盈,姣好的瓜子脸上素净似瓷。丫环梦梦则在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小姐端着东西一不小心绊倒。
“爹,我亲自给您炖了莲子木耳庵仁粥,您快尝尝味道如何。”进入内房,曹影倩殷恳地喊道。
“没想到爹躺在床上这些日子,倩儿还学会了煮粥,确实是到了嫁人的年纪。”背靠鸳鸯枕的曹孟轩,甚感欣慰的点头笑说。
“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是碗粥嘛,瞧您扯得这么远。”曹影倩啧怪的在床榻边的凳子坐下,曹夫人也随后入内。
“不远不远,能让你有段好姻缘作为归属,是爹最大的心愿。”不过两天的光景,曹孟轩的脸色已显得十分红润,睡得好、吃得好。而且蔺明争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以往惶恐生命遭受威胁而担惊受怕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爹嫌我老了嫁不出去吗?您开口闭口就非提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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