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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十年后
门吱嘎一声,被轻轻推开。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榻前,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
“啊?对不起,吵到您了?”
床榻上的妇人微笑摇首,勉强起身。
“大娘,您受了风寒,可别起来。”她赶忙上前扶起妇人。
“雩娘”
“大娘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我去请大夫过府来替您瞧瞧。”雩娘满脸忧心,伸出小手摸了摸妇人的额头。还好,没什么异样。
“只是小毛病而已,我做下人的,怎好请大夫来看。”
“大娘怎么这样说,前几天我不也病了,老爷还为我这丫环请了大夫来看呢!”
“傻雩娘,你和咱们不一样。别说是老爷,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人把你当成小姐的丫环了?咱们都当你是雷家二小姐呢!”
的确。打从她进雷家,雷老爷一句“她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就必须和小姐一起读书习字”养得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还有个丫环样?!人家都说她比小姐更像小姐,有着大家闺秀的优雅风范、诗词书画无一不行。其实她的工作不过是成天陪着小姐玩乐,只有浪费、没有贡献。
“大娘,您别取笑我了。”她老觉得自己很没用,平时看大伙儿忙东忙西的,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一点粗活也做不了。
“我是说真的。唉,你这会儿怎么没陪着小姐呢?”
“我听说大娘您人不舒服,想来照顾您,就跟小姐说了声。”
“哎,你从小就是这么窝心。要是我那儿子晚个几年娶媳妇,我一定非要他娶你不可。不过,就怕配不上你”“大娘”雩娘有点窘。“雩娘不嫁人的,我要陪着小姐、陪着老爷”
来雷家之前,她从不知道“家”可以是这么温暖的。
她还记得到雷家的第一天,雷允斌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长长的回廊,穿过一处又一处的庭院。她好慌,一路哭哭啼啼的。要是从前,早就被大婶打得死去活来,要不就是让堂哥们揍到不能哭为止。
可是,当美丽高贵的雷夫人牵着肥嘟嘟的小姐出现在她面前时,却是亲昵地搂着她,柔声安慰她再也不用怕、再也不会让她吃苦。从那一刻起,她小小的心灵就记着,这一辈子永远不忘雷家的恩情。
“你这丫头,心里永远摆着老爷、小姐、还有死去的夫人。大皇子不是一直派人来说亲吗?说不定小姐就快嫁了。”
雩娘闻言轻摇螓首。“才不,小姐好生气呢!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大皇子,小姐说什么都不让老爷答应婚事。”
“人家是皇亲,万一皇上下旨,咱们哪有说不的份儿?”
大娘说得没错啊!雩娘不禁担心了起来。万一小姐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雩娘担忧的心思明白地写在脸上,大娘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瞧你又在担心小姐,是不?咱们老爷和皇上是有交情的,他会有办法的。”
雩娘心里却想着,自己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她心上摆的第一位,永远是雷家。
京城西郊,皇家园林,畅春园
春夏交间,恒青布绿,萍藻蒲荇。园中仿江南榭处处,野禽飞鸟出没,翔泳其间,幽美异常。
二名男子一前一后穿过曲折回廊,前往更深处的院落。从二人的穿着仪态,便显出其身份不同。前头的男子,身形魁梧,一身茶褐色长袍,腰际间配刀,分明侍卫模样。走在后头的男子,身形虽较前者更形高大,但一身金黄色蟒袍,是皇家子弟才有的装扮。
在一个转口处,侍卫停了下来。
“十三爷,我奉旨只能领你到这儿,接下来麻烦您自个儿去了。”侍卫躬身说道。
“嗯。”男子温和地应和。虽为天潢贵胄,却是一派温文,眉宇之间但见隐隐英气。
他一人走到长廊尽头,跨过一道拱门!沿着莲池信步。院中阒无人声,只听风吹叶动,。松映竹掩间,楼阁忽现。
他步上楼阁阶梯,在门前整了整衣襟,拍了一声马蹄袖,欲弯膝跪下时
“胤祥,不必多礼,进来吧!”说话者中气十足,语调间有股令人生畏的威严,似乎早已洞知来者是他传旨前来的十三皇子胤祥。
胤祥摇头轻笑了声,方推门而入,坐在内厅凉榻上的人更早他一步说话,口气较之前亲切了些。“小十三,快过来替朕想想办法。”
身为九五之尊的当今圣上,以如此亲昵的口吻唤他,却让原来嘴角带笑的胤祥,不自主地抿唇,似乎刻意压抑住什么,但其神色仍是温文如常。
胤祥带上门,走过外厅,掀起纱缦,入了内厅。
皇上端坐榻上,一手抚着下巴凝视棋盘,满目踌躇。一手指着对座,点了点,示意他坐下。
“皇阿玛特地找我来对弈?”胤祥话还没说完、人还没坐下,两眼却早已盯住棋盘,为其中的布局感到惊异不已。白子步步为营,却被黑子见招拆招,形成白子骑虎难下的局面。但隐约间,黑子似乎留下空隙,实中有虚,若一径趁虚而入,无疑是让白子走向死路。而这白子一走下去,铁定是要“化险为夷”否则全盘皆输!
“这黑子是高手中的高手,皇阿玛,您原先是和谁对奕?”胤祥很想了解,除了皇阿玛,宫中还会有谁具有这么高明的棋艺。
只见皇上龙颜露笑,却不明说。“这盘棋想了朕三天啊!饼几天朕就要启程到热河避暑,可不想带着件心事走,你来看看,朕这白子要下哪儿才好?”
不知为何,胤祥就是觉得皇阿玛话中有话,可一时之间也察觉不出个中意味。
“看出其中的难处了吗?”
“嗯。”胤祥仍在思索如何破局。
见胤祥认真思索,皇上明知观棋不语真君子,却视若无睹缓缓说道:“朕有几十个儿子,可是就是有些不长进;谈文不行、论武更糟,净爱沾惹些花花草草。可是朕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最后一句话在刻意拉长后,还深叹了一口气,十足的痛心。
这下,皇上蹩脚的演技让胤祥想不分神都难。
皇阿玛也演得太假了,摆明就是要让他看穿!
胤祥来回抚弄指间的白子,勾起别具意味的嘴角,眼神仍不离棋盘,道:“我记得四哥曾告诉过我一段和皇阿玛有关的故事。”胤祥顿了顿,看似仍专注于棋局,事实上,他知道皇上正以玩味的眼神盯着他。
胤祥稳稳说道:“康熙初年,辅臣鳌拜居功自傲,专横跋扈,私结朝中大臣,文武百官尽出其门下,甚至,连皇阿玛身旁都有他派来监视的耳目。为了痹篇那些贼眼贼耳,皇阿玛以奕棋为由,召索额图入宫谋划,最后终于智擒鳌拜,除尽其下党羽。四哥就说,皇阿玛棋艺之精湛,以一局棋谋定天下。”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好个一局棋谋定天下。”
胤祥抬起头,目光炯炯。“现今皇阿玛英明德治,天下太平,又何需谋定天下?”言下之意就是想问明找他来对奕的目的。
皇上满是笑意的眼底,流露着一股特殊的感情。“当年那个爱赖在朕膝上,又爱跟着他四哥的小十三,已不同于以往了。”
平日既为君臣、又为父子,现下,皇上只显露身为人父的姿态。
但胤祥又听到那昵称,眼神黯了下,旋即回复以往,以温和笃定的口吻说:“皇阿玛,我从十岁起就不许人叫我小十三了。”连他最尊敬的四哥都不成。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会有人听到的。”他明白胤祥的疙瘩。
“皇阿玛”胤祥有些恼了。
“记得雷允斌吗?”他决定导回正题,以免重提旧事!伤了原本的好气氛。
“嗯。京城首富,是皇阿玛的布衣挚友。”
“他那独生女你见过的,记得吗?雷老带她来畅春园,你们玩了一个下午呢!”
胤祥仔细回想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圆圆的眼珠子、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像个小球儿似的。
“皇阿玛,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是啊!那颗小球儿今年都十六了。”
怎么皇阿玛也觉得她像球啊?
皇上看出胤祥眼中的戏谑。“那小球儿现在可出落得大方,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你大哥被她迷得团团转,说什么都要纳她为侧室。”
“大哥‘又’要纳侧室?”胤祥记得上个月他才纳了一名啊!
“我和雷老私交甚笃,若能结为姻亲更是亲上加亲。可是他心疼女儿,不愿女儿做侧室。”
胤祥已猜出皇上七八分主意了。皇子当中,就属他年过弱冠肖未娶亲。这婚事又是纳福晋,理当授之皇命。
“皇阿玛的意思是”他还是决定先装傻好了。
“胤祥,别人或许不知你,可所有皇子之中,皇阿玛就和你最贴心,咱们彼此心照不宣。”皇上用了“咱们”的字眼,更可看出胤祥在他眼中的不同。
胤祥明白的。“皇阿玛,儿臣对不起”
“唉”皇上挥了挥手。“放在心上就好。”
“可是,皇阿玛若即刻下旨,大哥那边”胤祥知道皇上若下旨许婚,大哥一定会觉得皇上刻意偏袒,是他要求在先啊!皇阿玛在兄弟间一向力求公平,这会让皇阿玛为难的。
“聪明。”皇上称许道。“所以朕不会下旨。”
可是不下旨,他要如何得到雷家大小姐?难不成
胤祥一肘撑在棋盘上,揉了揉太阳穴,再看了看棋盘,顿时恍然大悟!
这黑白棋子都是皇阿玛一人下的,他布下棋子,就留给他来破局,成不成都在他!好个棋局、好个骑虎难下、好个化险为夷!
皇上看出他的为难。“好歹你也跟着医圣学了几年,他医毒皆精,总有些‘步数’可用吧?”
这是最三流的方法,却也是惟一的方法。要断大阿哥纳雷小姐为侧室的念头,就是先让他们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胤祥笑得无奈,也只有在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皇上才会表现出这等人父的模样。他是有私心的,谁教即使伸出五根手指,亦是大小长短不一!
在人前,皇上是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话的,在其他兄弟面前也不曾。但他还是想泼他一盆冷水。
“皇阿玛,您怎么没想到孩儿有张迷死人的脸、一身翩翩好风采,说不定迷得雷家大小姐猛扑过来,心甘情愿为我献上身子!”
皇上笑睇胤祥一眼。“我是怕你拉不下这个‘脸’,先替你想了备案,预防万一。”这时的皇上,像极了只想捉弄儿子的父亲。
“记得先和雷老的女儿培养培养感情,夫妻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关切的口吻表露无遗。
和女人培养感情?胤祥从没想过。二十年来,惟一在他心上停驻过的女人,在他六岁那年就离开他了,以最极端的方式。如今能让他放出感情的,除了眼前的人,就只有四哥而已。
“胤祥”
他回过神来。
“朕会让大阿哥跟去热河,回京也要三、四个月以后,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儿臣明白。”
“朕让你带个手谕到雷家,好办事儿。”
“儿臣遵旨。”
胤祥听到这些话,心头有点热,皇阿玛真的是为他布好全局,就等他“下”决定性的一子。从六岁那年开始,皇阿玛便处处为他设想
他咧子邙笑,一扫忽闪而过的抑郁,眼神飞扬,手中仍握着一颗白棋子。他将目光转回棋盘上,心中似乎有了决定。
在皇上诧异的眼神中,胤祥在棋盘上走下决定性的一子。
这一颗子改变了一盘棋,也即将改变一个女人原已固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