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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吗?”
“你猪头啊,天下哪来那么大的冲天炮!”
所有人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了,再精锐的部队也抵不过人性的好奇心。
萧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中计,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奉陪了,这剑好重,胳臂又要酸痛好几天,真讨厌呢。”善咏甩着胳臂,又恢复一贯的嘻皮笑脸了。
他本来想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掉。
至于好久才回过神来的萧炎“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来人,拿下他!”
重要的人跑了,空手回去交差会死得很难看,替死鬼是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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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院子只剩下凌乱的脚印。
风飕飕,几步可以走遍的茅屋乱箭射成真正的蜂窝,除此之外,心有不甘的萧炎临走前更是派人进来乱搜一通,捣碎的家具散落一地,这气出得严重了。
紧邻的小比仓几乎被夷为平地。
仅可藏住一个半大人的酒窖口在很久以后被掀开了条缝,披泻下来的麦杆子是最天然的掩护。
程门笑跟阎金玉就躲在这,至于飞走的木鸢上一个人也没有。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四下无人,他搂着缩成小虾米的阎金玉,声音力持平稳。“人都走了,我们出去吧。”
“都走了?”从头到尾程门笑一直将她拥在怀中,还在她敏感的耳旁吹气,试图让她分心,但是那些士兵的刀剑近在咫尺,剑尖好几次都差点刺中他们,那惊险直到人走光,精神放松才结实的感觉到手脚冰冷、唇白脸慌。
“没事、没事,过去了。”她的手仍旧攀着他的,程门笑心疼的轻拍她的背。
她稳稳的站定,这才发现一枝箭就钉在他的肩胛处。
“你”“只是箭头,拔起来就无妨了。”他说得轻松。
她掩嘴,不让情况更为混乱。“我们去找大夫。”
程门笑蹲下一腿。“不必,把箭头拔起来就可以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要是去找大夫马上就会暴露行踪,你帮我拔起来。”由于箭镞在肩胛的最下方,差不到一寸的距离就是龙骨,力道要有个不对,倒钩的箭镞就会留在体内。
所以,他需要阎金玉帮忙。
“好,我来拔!”
咽下心中所有的恐惧,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中箭的,她不能在这时候背弃他,不管有多么的害怕。
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明知这样无济于事,却是心安法子。
绕到程门笑身后
他眼色深沉。
他就是知道,知道她的刚柔并济。
她不只有容貌出色而已,遇到事情,她就能立马收拾起小女儿姿态化为能倚靠的助手。
阎金玉下手将利箭拔了出来,顺势带出来的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她胡乱抹掉。
那热红是从她夫君身上冒出来的,掏出从不离身的帕子捂住伤口,然后飞快的解下腰带缠住他。
然而,血势依然汹涌。
折腾下来,她脸色更白,也担心,怔怔看着腰带很快被染红,
怎么办?
程门笑闭着的眼直到感觉俏人影来到他面前才睁开。
“相公。”
“谢谢娘子。”
她盘腿坐下。“你的伤口要上葯。”
他瞅了她一眼,眼中有着似笑非笑的温柔。“我相信娘子找草葯的能力,不过葯材里头不会再放奇怪的东西了吧?”
她意会过来,忍不住娇嗔。“你想到哪去!”
“我不过实话实说嘛。”
“你的伤”她还是担心。
“只是劫数,总是要应劫的。”他再淡然不过。
“既然你算得出来自己要历劫,为什么不逃?”
“傻娘子,劫厄就是劫厄,轮回中早就注定了。”
“如果可以,我宁可替你受这苦。”
“劫难过去,搞不好我可以长命百岁,你不希望我活得很老吗?”
“你还有心情说笑?”是为了安慰她吧
“人生在世,凡事要乐观面对。”
“善咏被带走了,他不会有事吧?”望向已经没有遮蔽效用的外墙,就算善咏有着扑朔迷离的个性,来历更是一团谜,她还是会牵挂。
“有事的人可能是你爹”他目光沉潜,深沉难测。
“我不懂。”
“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们上路吧,要是萧炎去而复返就不好了。”
“嗯,我扶你。”
“偏劳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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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师越远,阎金玉心情越沉重,凡是走过她爹的属地都能看见百姓被剥削的情形,有的百姓甚至要卖儿卖女来缴税赋。
只要提及阎瑟,几乎每个人都咬牙切齿,怨声载道。
这已经是暴君了。
阎金玉有些明白她阿爹养了许多食客的银子打哪来了,数以百计的人每天要吃喝,光靠他的俸禄远远不够用的。
他对百姓放债,以利息维持巨大花费,而被剥削的平民小百姓怎么可能缴得出来高额的利息,雪球越滚越大,只能越过越穷困,叫苦连天。
他不只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还想带兵谋反,据地为王。
她不明白,明明就已经位高权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是她爹吗?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你在想什么?”箭伤,加上奔波,程门笑发起高烧,不敢冒着秋老虎的威力在太阳下赶路,于是他们走走停停。
“你不要说话,万一牵动伤口”她凭着看葯书得来的知识找到几味葯,但是效果有限,身边要是有能生肌愈骨的金创葯就好。
那葯,必须回家拿。
“现在的我醉卧美人膝,夫复何求?”
“你别贫嘴了!”发高烧呢,还有兴致调侃她。她心中一叹。
“对你说的话我字字真诚,发自肺腑,我对你没说过半字的谎言。”
阎金玉心酸。
“是我拖累了你,原先你不必受这些苦的。”以前看似盲目的情意已经惶惶不可考,日日相处,衍生出来的已然是货真价实的真情。
但是当日他曾铁口直言,要了她,他将永无宁日。
他是早早就看到今天了吗?
“说什么试凄,你金枝玉叶,委身跟了我,一没功名,二没事业,头上没有片瓦,脚底无安身之地,我这丈夫当得才丢脸。”
做与他的妻,真是委屈了。
她强打起精神刮他的脸“既然知道拖累我就赶快好起来,别口惠实不至了。”
“我本来就好得不得了,是你爱操心。”嘴上逞强,高烧的头却转为晕眩,眼睛里都是星星。
早知道他就该把身子养壮点,别让他的娘子为他烦恼担心
“相公!”
他很想响应她什么,可惜力不从心。
“相公夫君”她的声音转为惊慌,接着远去。
“我有点累,想睡一下。”他以为他把话说得很明白,其实只有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任何声音都没有。
“相公!”
程门笑沉沉的阖上比铅还要重的眼皮。
任凭阎金玉叫得喉咙发哑,他已经沉入黑色的梦乡。
不正常的嫣红罩着程门笑的脸庞,太过干涩的唇、闷烫的四肢阎金玉无措了。
她不能怕、不能慌、不能乱。
她必须找地方安顿下来。
也不知道哪生出来的力气,她用尽吃奶的力气,费了很久的时间把程门笑搀扶回马车,然后一步一步牵着马车回到城镇。
一步一步谈何容易,对一个从小被关在府里头的千金小姐来说。
等她进了城镇最大一家客栈,鞋底已破,鬓发皆乱,为了扯住控制马匹的缰绳,手又酸又破皮,走进客栈差点还被撵了出来。
她也不啰唆,丢出银子,止住狈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住下了,要了最好的房,叫了最有名的大夫,也给了小二哥很丰厚的赏钱,这下,应该都没问题了吧?
肮中有股浊气直往胸口处涨,被太阳几乎要晒花的眼睛令她很不舒服。
她想歇息--
可是不能,虽然大夫说相公的暑热压了下去,箭伤却有化脓的情况,小老百姓拿不到多有效的伤葯,即便缓住病情也只是暂时而已。
暂时而已
阎金玉以为这一生都再也回不去的那个牢笼,却像紧箍咒朝着她拚命召唤。
她抿了抿唇,没有太多迟疑。
替依然昏睡的程门笑拉好被子,关门下楼,穿过街心往阎丞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