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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就是他了,豆蔻伏在房梁上,看着灯下正在刻苦攻书的金发少年,不过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倒老成得像是二十七八岁,这也难怪,身为居流士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又早早地死了父母亲,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若不是他那些叔叔伯伯还对那位老人家有些顾忌,只怕这少年也早被他们暗地里除掉了
意大利古式建筑很难让她有个舒适的栖身之地,豆蔻第n次调换姿势,忍不住托着下巴猛叹气,要是能修成像师父那样高深功力的一半,这会儿她也就不会如此辛苦了吧。实在很希望这家伙的那些对头们快些动手,好让她能解决了问题早些回山上去。
有人进来了豆蔻立刻收紧了身子,整个人与墙壁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就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来人是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头黑发,黄皮肤,虽然晒得黝黑,却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奇怪,居流士家族难得看到蒙西人的,豆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来人精瘦却弥漫着毫不收敛的危险气息的身子。
忽然,他抬起头来,目光准确地对上豆蔻所在的位置,锁住她的脸庞,微微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晶灿的光芒,极富兴味,说不清是敌是友。
他看得见她!豆蔻全身一颤,她的隐身术是师父亲授的,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竟然能看得到她?
“倚钩,你来了?爷爷怎么样?”少年回头看着那个男子,微微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他那笑容极淡,含着淡淡的欢喜。
他叫倚钩?豆蔻心头一动。
“老太爷好了许多,也不太咳了,你放心,他让我来看看你,”男子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向豆蔻的位置,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让她无暇脱身,口中如有所指“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小毛贼”
“小毛贼?”少年俊挺的眉微微一挑,深邃的眼中露出浓重的不屑“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小毛贼?”他淡淡地一笑,声音慢慢变冷,迅速降到冰点,寒得不带一丝温度“来这里的,都是真正的大盗。”那深沉的语气更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你别想得太多。”倚钩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温柔非常“有我在呢。”他说着话,那双如刀一般的眼睛却片刻也没离开豆蔻,甚至还暗暗地伸出一根手指朝她摇了摇,示意她出去谈。
豆蔻身子稍稍一偏,急忙探手攀住檐壁,稳住身形。
“我先走了。”倚钩终于不再看她,低头对少年说道“你再看会儿书就休息吧,我再去老太爷那里看看。”
“嗯。”少年点头“以后你不必每天都过来了,我这里没事。”
倚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身后的手指又再动了动,挑畔的意味十足,豆蔻心里火起,微一提气,便如灵猫般跃出了房顶,落在屋檐上。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蒙西弟子,知道吗?”倚钩清瘦修长的身子立在房檐一角,墨黑合体的西服外套在夜色中如夜行衣一般,完美地掩住了他的身形。
“你是谁?”豆蔻一惊,精致的脸上满是戒备“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立时咽住了,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一说,等于承认了自己便是蒙西弟子,她怎么这么笨啊。
倚钩忍不住出声大笑,静夜里,声音送出很远,但他却似乎毫不担心,看来,他对自己的隐身术相当自信。
“笑什么?”豆蔻火大地看着他嚣张的脸,又不敢太大声吼他,师父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她不能跟他翻脸,而眼前这个男子对她并没有太强的敌意,有可能会替她保守秘密。
“我是你的三师哥,亲爱的小九儿。”倚钩再次哈哈大笑,不等她反应过来,迅速地欺到她身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落入屋中,一切快得不可思议,等豆蔻明白过来,她已经站在那名金发少年面前了。
“她是谁?”少年站起身,疑惑地打量着身穿黑色紧身衣、长发高束的豆蔻“倚钩,你说的小贼是她吗?”看打扮似乎很像。
“她是我师妹。”倚钩制住她的哑穴,泰然自若地说“从小就顽皮得很,喜欢晚上到处乱跑,不过手脚特别灵活,身手也还不错,我已经跟老太爷说了,今后,她就住在这里,陪你读书。”
豆蔻眼睛睁得很大,惊奇地看着倚钩,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全身冰冷。
少年两手闲适地插在裤袋中,慢慢地踱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如瓷娃娃般白腻精致的脸,漫不经心地缓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上一松,穴道解开了,豆蔻抬起头,立刻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是西方人,却奇异地生着黑如点漆的双眼那么黑深深的,如上好的宝器,没有丝毫异色,就那么执着地望着她,与师父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没有等她发觉,她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逸出唇畔:“豆蔻,我叫豆蔻。”
师父为什么会忽然给她起名字,眼前这一切,难道他早就料到了?
“没错。”倚钩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葡萄酒,询问地望了豆蔻一眼,豆蔻摇头,他便为她倒了一杯橙汁,端着两只杯子放在小几上,这才在她对面的真皮沙发里坐下“这些都是师父安排的,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今后,你就要贴身保护居流士家族的继承人希索居流士少爷。”
“乱讲,你明明在这里,干吗还要我过来,那不是多此一举吗?”心里越来越重的恐慌让豆蔻脸色发白,如果真是这样,她可能要很久很久都回不去了。
“我还要保护居流士老太爷,这你不是不明白。”倚钩耸耸肩“我没办法同时照顾两个人的安全,尤其是在居流士家。”
“我才不要管他们,死就死吧,关我什么事?”十三岁的豆蔻顾忌不了那么多事,她只知道她要回山上,她不要在这里!
“如果希索居流士死了,意大利黑手党就会陷入内乱中,这会波及多少的黑帮组织你想过没有?”倚钩没有看她,从容自如地啜了口葡萄酒,动作优雅地转着手中的酒杯,着迷地看着半透明的红色酒液“时局这么乱,师父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了,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你要师父怎么办?维护黑道平衡是蒙西一门的职责,你难道不明白吗?”
一句话,只是这最后的一句话,便成功地让豆蔻冷静下来,她缩起身子,怕冷似的抱紧了单弱的双肩。她不是不愿意,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师父有九个弟子,为什么要完成这个离他最远的任务的人,会是她?
居流士家族是数百年来意大利最具声望的名门望族,历史上的居流士家曾经有过相当辉煌的历史,这些历史直到今天还为许多人津津乐道。不仅如此,居流士家在意大利一直拥有无上的影响力,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物或多或少都与之有点儿关联。最出名的,自然要数现任意大利黑手党党魁劳恩斯,也是居流士老太爷的义子,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够坐稳党魁的位置,多半原因也有居流士家的支持。
十年前,居流士老太爷的继承人长子诺斯居流士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不幸身亡,一同丧命的还有他的妻子玛丽恩唐美国著名华裔富商唐承先的二小姐,他们年仅三岁的独子希索居流士,则因为临行前一夜忽然发烧无法随父母同行留在爷爷身边,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小命。
如此一来,居流士家的控制权就自然而然地转入诺斯的弟弟瑞恩居流士的手里,此人生性残忍,行事不择手段,是意大利上流社会中有名的“屠夫”就连诺斯在世时都对他礼让三分。可想而知,希索居流士虽然是第一继承人,但还年幼,瑞恩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对年迈的居流士老太爷还有几分忌惮,居流士家恐怕早就落入瑞恩的手里了
倚钩坐在餐桌右侧的位置上,悠闲自在地撕着吐司,锐利如刀的目光此时清清淡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主位上的金发少年
希索放下刀叉,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黑得不见底的双眼越过杯口看向倚钩,轮廓很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么清闲,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当然要。”偷窥被抓的人一点儿愧疚也没有,反而更加光明正大地直盯着他的脸“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奇怪而已。”希索不再看他,翻开报纸开始搜拣新闻,俊挺的眉微微地蹙着,带着与年龄不合的深沉。
“希索说得没错。”强有力的男子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正是瑞恩居流士“倚钩你这样在主屋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应该到米兰去帮忙,那边的几个主管蠢得像猪,我早就想换掉他们了。”
“这个”见缝插针,此君真是个高手,倚钩心里冷笑,脸上却不表露,做出一副相当为难的样子,无奈地耸耸肩“只怕还要听听少爷的意思。”
“倚钩恐怕不行。”希索抬眸望向瑞恩,微微一笑,年轻的声音似乎漫不经心,却隐隐带着诡谲的睿智“爷爷常说米兰那边是居流士家的根本,倚钩经验不足,叔叔器重修恩,我瞧他也很能干,不如让他去吧!至于倚钩,就让他留在本部,爷爷这些日子行动都离不开他。”
漂亮!倚钩在心里大声喝彩,似贬似讽简单的几句话,就把瑞恩的得力心腹修恩打发到米兰,而且,还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有苦也说不出。
倚钩眸中锐利的波光一闪即逝,与瑞恩出火的双眼在空中轻轻一碰,又立刻别开脸。
“不,我不要”隐约的女声打破了餐桌上诡谲的气氛,沉重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暗中斗法的三人同时抬起头看向楼梯口
豆蔻站在楼梯转角处轻轻喘气,她的身上还穿着雪白的棉质睡衣,长长的黑发直披下来,衬着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庞格外惹人心怜,脸红通通的,显然是跑了很长一段路,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来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对眼前的情形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样子?”本来就是一肚子无名火的瑞恩脸色不善,带着杀气的声音刺向豆蔻“披头散发的,你是哪一层的女佣?”
“快,快跟我回去。”终于赶上她的女仆主管玛丽一手提着一件粉蓝色的衣裙,一手扯着她的胳膊想拉她回去“别打扰少爷用餐。”
豆蔻身子一扭,挣脱了玛丽的拉扯,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披到身前,淡色的双唇倔强地紧抿着。
“新来的佣人吗?”瑞恩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出去”
玛丽咽了口唾液,畏惧地看了瑞恩一眼,两名穿着蓝色制服的彪形男子已经走过来了。
“少爷”倚钩挥手阻止了上前的两人,恳切地看向希索。
希索深不见底的黑眸转向豆蔻,幽深的目光静静地在她因为穿着过大的睡衣而显得越发娇小的身上游走。
豆蔻昂起头,毫不示弱地迎向他的目光,小巧精致的脸上红潮已退,反倒透着苍白,略急的气息泄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你过来。”希索放下报纸,朝她伸出一只手。
豆蔻没有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少爷叫你呢!”玛丽小心地看了看主座上神色淡然的金发少年,低声催促。
豆蔻仍然没有动。
瑞恩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彪形男子又开始朝她走来。
“还不快去。”这些人来了可就糟了玛丽心里一急,伸手推了她一把显然她忘了此时她们都站在很高的楼梯上,猝不及防间,豆蔻一个重心不稳,娇小的身子立刻向前栽倒
“小心”倚钩失声叫道,想要起身救人却是万万来不及。
那团小小的白色身影眼见着便要滚下楼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笔直地拔地而起,似乎在屋檐处轻点了下,便轻飘飘地落下地来,不偏不倚地站在希索面前。
“伤着没有?”希索似乎有些意外,原本不动声色的脸上现出一抹淡笑“你的身手很好啊。”
豆蔻惊魂稍定,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与师父一模一样,他的眼睛也是那么深不见底莫名的亲切感让她忍不住朝他浅浅地一笑,轻轻地摇摇头。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跑出来?”倚钩松了口气,皱眉看着她一身极不合宜的装扮,转眼看向玛丽“怎么回事?”
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玛丽早已吓得瘫坐在楼梯上,听到他的问话才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嘴里乱七八糟地回答他的问题:“是是这样,她不穿居流士家的服装,一定要穿那件式样怪异的衣服。”
希索扫了一眼玛丽手中的衣裙,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眉轻挑,低头看向她“为什么?”
“豆蔻要穿自己的衣服。”豆蔻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小的脸上写满坚定“这种衣服,豆蔻不穿。”
希索朝玛丽伸出一只手,玛丽立刻把手中的那条粉蓝色的公主裙递到他的手里,希索略看了看,随手扔在地上,淡淡地笑着道:“这种衣服不穿也罢,随她去吧。”
“可是”玛丽为难地开口“她的衣服奇怪得很。”
“她年纪还小,由她去吧。”希索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回身拾起桌上的报纸,朝瑞恩点头示意,径自朝左侧的回廊里的藏书室走去。
倚钩松了口气,俯身牵起豆蔻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慢着。”瑞恩站了起来,声音利得像刀“倚钩,这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豆蔻张大眼睛看着那张充满敌意与威胁的脸,戒慎地退了一步,身子绷得笔直
“她是我妹妹。”倚钩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惬意,声音轻松自在,他也并不看瑞恩,只是低着头把玩豆蔻雪白的手指“老太爷让她来陪着少爷读书。”
“少爷需要陪读我可以去找,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怎么行?”瑞恩藐视地看了一眼豆蔻还不及他胸腹的身子“换掉。”
“您要换她我当然不会反对。”倚钩的口气仍然轻松得很,却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您去跟老太爷说,他老人家如果同意,明天一早我就带她离开这里。”微微侧身向瑞恩行礼,看似礼貌的举止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挑衅,不等瑞恩发怒,他已回身牵着豆蔻上楼了。
居流士家有一间极大的藏书室,这里是老太爷为居流士家年仅十六岁的未来掌舵人指定的书房,希索居流士白天的时间多半是在这里打发的。
此时,他正坐在窗边的一张很大的黑漆书桌前静静地读着一部相当厚的书,一副金边眼镜遮住了那墨黑的眼睛。
“豆蔻的身手你见到了,这样应该算合格了吧?”倚钩斜倚在对面的沙发里,审视地打量着这位深不可测的主子。
“你以为呢?”希索并不回答,淡淡地给他推了回去。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倚钩皱起眉“瑞恩越来越不择手段,希索,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那个小姑娘的身手跟你很像。”希索侧首看着他“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倚钩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完全可以相信她。”
“就像相信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希索抬起眸子,冷冷地道。
“随你怎么想,”倚钩回身便走“豆蔻必须留在你身边。”
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自然是没有背叛的可能。希索冷冷地一笑,怔怔地盯着一张签了名的纸出神,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读书。
不知过了多久
门上传来轻扣声,希索没有抬头,随口应道:“进来。”手中的鹅毛笔仍然不停地在书眉上做着笔记,过了好一阵子也没听到声音,希索才略略好奇地抬头朝门边看去,好看的唇边立刻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就是你一定要穿的衣服吗?”
豆蔻怯怯地站在门边,身上穿着嫩黄的中式衫裤,袖口与裤腿都是宽宽大大的,绣着鹅黄色的洒花,一头长长的黑发梳成两个圆髻,盘在头顶两侧,各插着一支青色的玉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疏离,正自戒慎地看着他。
希索取下眼镜,身子向后靠“你过来。”
豆蔻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朝他走去,只走到离他约莫一丈远的地方便停步不前,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不用怕我。”希索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再过来一点儿。”
雪白的贝齿轻咬着淡色的唇瓣,豆蔻迟疑良久,这才伸手让他握住,身子也靠近了些。
“你叫豆蔻?”希索手上加劲,豆蔻便被他抱到了自己的膝上,淡淡的男子气息轻轻地环着她,豆蔻不自在地扭动着。
“别动。”希索定住她的身子,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声音轻得如梦似幻“回答我。”
豆蔻无奈地点点头,推开他的双臂跳下地来,退了一步。
希索怔了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如此抗拒他的接近俊美的薄唇扬起一抹兴味的微笑,身子向后一仰靠进椅内,闭上眼睛疲惫地揉揉眉心,低声说道:“你可以不用在这里待着,今天天气不错,叫倚钩带你出去玩玩。”
一只温润的小手按上了两侧紧绷酸涨的额角,希索倏地张开眼,那张瓷玉般细致的脸庞立刻映入眼帘,他微微眯起双眼,略带困惑地开口:“你”“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儿?”清脆的声音刚刚出口,希索便觉得两边鬓角处微微一热,一股暖暖的热流缓缓地渗入体内,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额际的触感消失,他张开眼来,只觉得双目清明,精神也好了许多。
豆蔻仍然站在他身后,淡色的唇边带着羞涩的微笑。
“谢谢。”希索指指对面的一把椅子,微一挑眉“坐下吧,别总是站着。”
豆蔻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到椅边坐下,带着好奇的眼光悄悄地落在他的身上。
“你一直都不说话的吗?”希索无奈地一笑“如果不是听你说过你的名字,我几乎都快以为你是个哑巴了。”
“我不是哑巴。”豆蔻秀眉微蹙,小声反驳。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希索有些失笑,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戏谑“可是你如果一直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豆蔻抿抿唇,迟疑良久才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师父从来不问她在想什么,也不需要问,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心。
“你可以试着告诉我。”希索眸光一跳,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声音又低了几分“试试看。”
豆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摇了摇头。
“是不愿意还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希索耐心地引导她。
豆蔻偏着头想了半天,才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居流士家吗?”
“师父让我来的。”这一次,她没有多想,回答得很快。
“你师父?”希索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思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良久方才问道:“那是谁?”
豆蔻摇摇头,没有说话,师父的身份,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你什么时候认识倚钩的?”见她不愿说,希索也不勉强“这可以告诉我吗?”
“昨天。”倚钩虽然是她的三师兄,但她却一直都没有见过他,事实上,因为入门最晚,师父的九个弟子,她也只认识小师哥倚恩,其他师兄们都分散在世界各地,一直都没有机会碰面。
“这样”希索把玩着桌上的鹅毛笔,心里渐渐清楚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将手中的笔转了两转,他的身子忽然前倾,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留下来,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他微热的气息隔着桌子喷吐在她的脸上,豆蔻俏脸一红,身子向后缩了缩,她不想说谎,所以选择沉默。
“你很诚实。”等不到她的回答,希索终于站了起来,双手自在地插在裤袋里,倚在桌边悠闲地摇晃着修长的双腿“所以我不怪你,不过,我很快会让你愿意的。”
他发现他开始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无论对错,至少她没有选择欺骗。
一棵很高的栗子树下摆着简便的茶几与两把躺椅,金发少年与黑发少女就坐在这棵树下,午后的时光看来很惬意,少年舒服地躺在椅上,闭着眼睛任温和的阳光照在自己脸上,静静地享受着秋日午后的温和恬静,少女却坐得笔直,低着头似乎在翻看一本精美的杂志,如不走近,绝对不会发现她眼中警惕的波光。
踏草声响起,豆蔻迅速回头,一看清来人的脸,精致的脸上立刻露出粲然的甜笑“倚钩”说着就站起身准备迎上前去。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豆蔻身子略略不稳,只得随势坐回原处,希索将她按回椅内,淡淡地发话:“不要理他。”
“你觉得这像话吗?”倚钩玩味地看着他充满占有意味的眼神,凉凉地讥刺“豆蔻好歹也是我带回来的,我可是她师哥。”
“从现在开始,她与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希索抬眼看向他,冷电般的眸光刺得倚钩略略一缩,希索满意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再补上一句:“明白了吗?”
“随便你。”倚钩无意与他争锋,居流士家的人都是这副德性,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一切还刚开始,他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碰这个硬头钉子,更何况,希索的表现多多少少也说明他已经开始接受豆蔻的接近了,这对他们来说总是好事。
“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确定豆蔻乖乖地坐好,希索也重新在椅上躺下。
“瑞恩与老太爷对上了。”
“为什么?”希索不感兴趣地闭上眼,俊美的脸上一派淡漠。
“为豆蔻。”
树下一片静默,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倚钩瞥见希索毫无表情的脸,朝豆蔻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豆蔻会意,站起身道:“既然与我有关,那我去看看,免得老太爷为难。”
“不用你去。”果然,希索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去了只会惹火烧身。”转眼向倚钩道:“他要赶她走?”
倚钩点头“这一次是来真的了,老太爷好像有点儿架不住。”
“在哪里?”希索长腿一蹬,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主屋走。
“画廊。”倚钩扬声答道,对他行动迅速的背影诡异地笑了。
豆蔻怔怔地望着希索渐去渐远的颀长身形,蓦地,一抹阴冷之气直袭上心头,她略一侧首,右手同时抬起,宽大的洒花袖口中银光一闪,却停在半空中没有动,倚钩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二楼的一个窗口,隐隐可见有人猛地缩头“砰”的一声,窗子关上了。
“这是第几次了?”倚钩悠闲地在希索的椅上坐下,饶有兴味地问她。
“第三次。”手臂垂下,宽大的袖口立刻掩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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