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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不虞服侍公婆,我们岂不应占更大份?”
不为讶异“爸妈有佣人服侍何劳你们?”
“我们一家四口精神上支持呀。”
不为用手按住大嫂“这样吧,你几次三番面对面向我提及产业分配问题今日我与你摊牌.将来我一文不要,凡是落我名下的全部转交小仍,可好?”
大嫂看着她:“真的?”
“口说无凭,可要同你去律师处立字据。”
“不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是我,伍不为拒领父母财产,好了没有?”
大嫂似乎满意了。
不为存心与她开玩笑:“你再去说服不劳弃权,爸妈那所小洋房就全属你的了。”
齐家畅却真的盘算起来:“我若接手便卖出套现,一半投资一半置间公寓”
不为叹口气“对不起我要工作。”
“那么我告辞了。”
她一拐一拐地离去。
即使是那样也还不是坏人。世上真正的坏人是很少的,通常都是三分自私五分愚昧。
送走大嫂,不为整理写作思绪。
开一瓶白酒边喝边做,直到中午。
于忠艺打电话来“吃饭了。”
“正在工作,缺席一次。”
“总要吃饭。”
“一日三餐吃了又吃,时间统统吃光,不同你说了。”
她放下电话,坐到小腿麻痹,起来四处走动又再坐下努力。
不为把做出来的文字再三修饰,电传到出版社去。
已经是下午了。
于忠艺送家制饭盒子来给她。
不为边吃边说:“真那么勤力?又不是怕回家,每个人包括自己都哭哭啼啼,气氛低落,老人健康一大天衰落,子女束手无策,唉。”
于忠艺说:“保婶说这是你爱吃的毛豆肉丝炒雪菜。”
不为笑了。
他忽然轻轻间:“你怎样写作?”四周围不见纸笔。
不为答:“全在这架手提电脑里了。”
“我一直觉得作家总得白纸黑字苦写。”
“对。还得一烟在手,苦苦思索,深夜孤寂地凝望丝缕青烟上升,哈哈哈哈。”
这样嘲弄前辈,实在不该。
不为解释:“每写好一章,就电传到出版社编辑电脑,要改动的话,马上有回音。”
“互动。”
“是,互动写作。当然,成了名的大作家一个人用心即可。有人仍用钢笔,有人用老式打字机。”
“用什么工具写没问题。”
不为说:“文笔优秀才最重要。”
“写作路不好走啊。”
不为无奈“每个人都那样说,我将找一份教席副业写作。”
“一辈子不成名呢?”
“啐,你这张乌鸦嘴。”
于忠艺用双手掩住嘴巴,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是出于真挚的关怀,但毕竟是造次了。
他涨红面孔不知所措。
不为反而要替他解围:“你放心寂寂无名是命数,不会怪你。”
他嚅嚅。
不为自嘲:“名字改坏了,若是大为、作为、必为,又还好些。”
他不再敢说话。
不为问:i一会去哪里?”
“陪伍先生复诊,顺便与他到码头坐一下看海。”
“谢谢你。”
“你真客气。”
于忠艺开头不惯,伍太太与保姨也一般谢进谢出,那几个孩子也是“对不起”、“借一借”“谢谢你”、“没关系”是口头禅似。西方教育最令他纳罕的是这一点,自己人也那样客套,可是,又叫人那样舒服。
他这个沉静的内地子默默学习。
不为说:“他从前看到海十分喜悦,带我出去钓鱼,数小时一无所获,仍然开心。”
“现在也一样。”
他把碗筷带回去。
黄昏,不为总算把工作告一段落,买了冰淇淋带回家中。
伍先生已经到家,吹过海风,精神仿佛不错。
不为打开冰盒,让他挑选镑式冰条冰淇淋。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小安乐园莲花杯,香草冰淇淋底下有一角香橙那种。”
不为微笑“那家厂已经歇业。”
“那么可有夹心脆皮巧克力?”
“有,有,这里。]
于忠艺取出理发工具,见老人吃甜点,便暂时放一边,斟出温水给伍先生。
不为问:“众人呢2”
“陪伍太太看戏去了。”
不为问:“怎么不叫我?”
有意无意,挤她出局,叫她无趣。
“也快回来了。”
不为正想问是哪出戏,忽然听见父亲叫人:“咏坤,咏坤。”
不为伏过去“爸,我是不为,我在这国。”
老人双眼仿佛重新有了焦点,他讶异地四周环顾这样说:“咏坤,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老父错认她是母亲了,不为连忙说:“这是家呀。”
“家?”老人不置信“咏坤,明天大考,你温习妥当没有?”
“爸,你坐下。”
“咏坤,关于我俩,我想与伯父母先讲,我怕他们嫌我。”
不为握住他的手“不会不会。”
于忠艺似有预感“我去叫医生。”
老先生四肢忽然发软。不为去扶起他。
不为急得浑身是汗。
“伯父伯母,我会好好上进,终身爱护咏坤”
他笑了。
伍老先生的身躯滑到地上。
这时,连不为也知事情不妥。
于忠艺过来托起他头部让他呼吸步畅顺。
老人依然满脸笑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为。”
不为答:“是,爸,我是不为。”她双手颤抖。
“为为,你长得这样大了。”他终于认清楚女儿。
“是,爸,我成年了。”
老人大惑不解“这些日子,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就在我们身边。”
[是吗,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爸,爸。”不为紧紧抱住案亲,泪如泉涌。
老人喉咙忽然噗地一声,不再言语。
女佣默默站一角,门铃响了,她奔去开门。
医生与救护人员一起抢进来。
不为怜惜地看着老父的脸,他仍有笑意,不过双眼渐渐褪却光彩,终于呆滞不动。
医生命不为让开,不为死命抓住案亲的手。
她的生命源头已离她而去,她的胸膛像被一种凶器打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用双手接都接不住,血淋淋落了一地。
她大抵是活不下去了。
心中凄苦莫名,但是又庆幸子然一人,了无牵挂,大可以跟着父亲一起走。
不为伏在父亲身上“爸爸,爸爸。”她号啕大哭“爸爸!”
像是回到极细小时候,受了委屈,被大哥大姐欺侮了,有怨无路诉。刚巧爸爸下班回来,伏在他身上痛哭。
不为拉住案亲不放,女佣与于忠艺出力也扯不开她。
不为一直叫喊“别带走我爸爸,别带走我爸爸。”
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闻者心酸。
结果由医生替不为注射,她颓然松手,众人才能把老先生抬上担架。
不为迷迷糊糊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