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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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香飘渺的茶屋。

    晨静默而专注地看着嫩绿的茶叶经开水冲泡后一片片地舒展开来，空气中溢满暖暖的茶香，沁人心脾。浅尝一口，有种余回的甘醇层层弥漫开来。炉上沸腾的清水，不时地冒着泡泡，似起伏的思绪，翻腾而灼热。

    两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分的手。而今天，再次坐到一起煮茶，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看着依旧熟悉的她，晨的心里很恍惚。

    自从与她分手后，晨经常一个人静静地煮茶，他喜欢在沸腾的茶水中见证心里的地老天荒。

    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欢笑与泪水相结合的岁月，是晨仍然珍藏的依恋。想当初，他们屡次三番地争吵，为了一些构不成错误的误解。吵过后，彼此心里又要命的后悔。于是，不知道是谁先道的歉，两个人没过多久心里的气就烟消云散，又和好如初了。他们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一路上演着属于他们才会发生的故事。虽然经常吵闹，却从来不谈分手。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爱情。这不是她的城市，她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晨的心里，除了爱，还有满满的感动。于是，一吵起架，晨总会迁让着她。尽管嘴里不想道歉，可是心里，在一吵完架时就责怪自己不应该和她吵架，心里总有深深的不忍与心疼。他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好好照顾这位女孩子。直至那一天，当晨兴致勃勃地对着她谈起他们的未来时，她却有种事不关已的冷漠。接着她提出了分手。很坚决的口吻，让他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晨一下子怔住了，恍惚中以为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沉默，再三的沉默之后，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她很平静，告诉晨，或许，她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她爱的，只是这个城市的风尘烟土，与他无关。从来吵嘴，都没有比这句话更尖锐，一股悲凉，自心头涌起。晨的心，在那一刻死去。

    晨终于心甘情愿放手，这是一场零乱的爱情。他的心，已是遍体鳞伤，那句话伤他太深，心酸后，惟有放弃。

    寂寞，在挣扎的岁月深不可测。日子没有她的相伴而显得分外漫长。当晨面对再次的爱情时，他以为他完全放弃了曾经的她的影子。新女友对他很好，喜欢静静地依偎着他，看着他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迷蒙中任思绪游离缥缈。而他，却总在无边无际的雾气中想起她苍白的温柔，想着想着，脸上会浮现出苍凉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喜欢到以前她到过的地方，喜欢到以前她爱去的餐厅用餐，喜欢带着新的女友走过曾经和她一起走过的旧路。在落叶纷纷的路径上，他神情恍惚，他始终以为她会在路的另一端等着他，然后牵着她的手走，直到永远。

    新的女友好像洞悉世事般从来不过问他的故事。直到有一天，晨喝得烂醉如泥，头晕脑热地直叫着兰儿时，女友泪落如雨。在悉心照料晨安静地入睡后，女友悄然离去。不留只言片语。让次日醒来的晨，再也找寻不到新女友的踪迹。酒醒后的那一刻，晨的心里只有空洞和疲惫。对于新女友，他一直怀有很深的愧疚。而对于她，他却太脆弱。他对她的沉沦在她离去的日子里更为明显。

    这个城市太大了，偶遇的故事并不曾发生在他们身上。晨凄凉地回想到，原来他一直活在回忆里，她是他生活的影子，一直都藏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远去。晨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来他的不堪重负，就是对于她的怀念，根深蒂固。

    于是，在经过两年多的岁月，晨第一次约见了她。茶香氲氤中，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依然是那副永远捉摸不定的神情，双眸也依然明亮，却装满冷漠，毫无表情的望着晨。

    我已经订婚了。自她口中轻启出来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似乎面对一个陌生人般的谈话。她的冷漠让晨惶惑。一切似乎并非他想像的样子。原以为，看到她，他会欣喜若狂，他会热泪盈眶，他会！可是，在茶水沸腾的那一刻，晨发现自己依然不快乐。发现现在即使她愿意跟他再在一起时，他也不会因此而快乐。今日坐在面前的她，在熟稔的表面现象中，埋藏了太多的陌生，逃之夭夭的欲望，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油然而生。晨发现自己并不伤心，一点，都不，伤心。晨只想逃离，逃离。

    晨一直以为，温馨的茶香，可以见证他心中的地老天荒。殊不知，水，在一壶又一壶的煮沸后，将渐渐的冷却。茶，在一遍遍的冲泡后，也终将淡而无味。缠绕的茶香，尽管暖香甘醇，令人回味，却无法长久。只有好好守住了心中的那块阵地，心中才会溢满茶香。昨日的她，只是他想收回的失地。而失地在风霜的洗礼中早已不是昔日的那块失地。他留恋的是自己对于过去那份心心相印的情感。尽管如今的她就在眼前，而他，却在一刹那间惊醒了。心痛是曾经，那个令他恍惚至今的影子。而今只有不堪。不堪曾经的那份心痛。

    晨终于释怀。寂寞是自己对于曾经的依恋。在转身离去时，他依然有些恍惚，眼里却蕴含着从未有过的神采。迈出茶屋时，他轻晃了一下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屋外，阳光明媚，踩着阳光的影子，他终于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