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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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穿着高跟鞋袅袅的走出去，两腿修长身条儿挺拔，昂首挺胸信心倍增。我对高跟鞋情有独钟，又穿之烫脚。

    第一双高跟鞋是姐姐买了送我的，当然，她买了两双。一双送我一双自己留着。姐姐添置衣物基本都先藏掖好，等三五小姐妹约去上街，才小心翼翼捧出来试试。我却不同。

    姐姐送我的高跟鞋打开包装，我就扒拉着使劲把脚往里塞，怎么也套不上脚。姐姐提醒换双薄点的袜子，于是再演练一遍。塞是塞进去了，一只脚大一只脚小，忽悠悠站起来，身子往前冲得慌。姐姐说可能我的脚有问题，和高跟鞋没关系。她还说鞋子会越穿越大撑个几天，就会合脚的。

    我乐得合不拢嘴，特意出了大门在自家窗户玻璃处转上几圈。玻璃中映着漂亮的两只高跟鞋。家人都说看进来我高出许多，我更是不舍得脱下来。围着老屋转了几圈感觉很不错。姐姐赶紧吩咐快脱了下来，包装好留着走亲戚时好派用场。

    那年月一双高跟鞋得来不易。于是我趁姐姐外出时，翻出高跟鞋宝贝似的套上脚，站在自家窗户玻璃处乐呵呵左看右瞧。好几年了那双高跟鞋在我脚上套了没几个小时。走亲戚时穿着去，然后舍不得再走，坐在亲戚家等着父母招呼回家，再坐在爸爸的车后面，抬着高高的脚，直到回了屋再脱下藏好。对高跟鞋那分向往近乎神圣。

    大学时候，总算有了条件买上高跟鞋。那天和同学相约购物，踩着漂亮的高跟鞋出门。走起路来飘飘欲仙，长长的马尾在背后甩动，身材高挑了许多。笑容是自信的，脚步是轻巧的。主要还是担心宝贝高跟鞋过早的磨损。我恨不能估测每一步，想把每一步都踩得有信心，没有小石子铬了我的宝贝，没有砖块踢了高跟鞋脚尖。

    半路开始脚痛。脚尖挤得慌，脚后跟和高跟鞋之间，铬得钻心的疼。找个僻静处脱了鞋查找，左脚大拇指处鼓出一只红红的包，后跟处一个白胖白胖的水泡儿。最可惜的是最小的那个拇指，挤得扁扁没有一丝透气空间。看起来整个拇指泡足了水似的，了无生气。动动脚踝，其它拇指还参次不齐前仰后俯动一动，证明自己还活着，小拇指连回答活着的力气也没有。

    坐在路边拎着高跟鞋和袜子，对着天空飘忽的云彩找答案。我应该如何对付这两只可怜的脚呢？虽然平时这两只脚长得难看摆不上桌面。好歹从出生至今，对我忠贞如一不离不弃，为我奔走不停。我如今为它们套上透不过气来的枷锁，看它们勒出了红红的鞋印儿，脚面又肿又紫。我心中实是不忍。同学提醒说：“你走路的姿势不对。你看大街上女人，穿高跟鞋走路很慢很斯文。哪有你穿着高跟鞋又跑又跳的啦。”她一语惊醒梦中人。

    刚出门时还想着要保护漂亮的高跟鞋，后来走着走着，眼睛看着五花八花的世界，全然忘记我今天脚上的装束与往日不同。最后在马路上奔走起来。

    看来高跟鞋和性格有关。我这样整天穿着运动鞋上窜下跳的女人，能够保持几小时，穿着高跟鞋装着淑女，实在不易。

    那日，高跟鞋脱了下来，就再没穿得上脚。最后，拎着两只鞋一路奔跑回了学校。脚面踩着凉凉的路面，那本是红肿发烫的脚，大口大口啪嗒啪嗒的呼吸着。那双漂亮的高跟鞋回了宿舍就被处置进了床下，直至毕业收拾行李离开。最后被拣旧货的老人家拎了出来，已落得厚厚一层灰早看不清眉目。

    结婚那日的高跟鞋后跟很低，和平底鞋差不多。先生说结婚一定要穿高跟鞋的，如果新娘穿着漂亮的礼服，脚上套着运动鞋，一定全场的人喷饭。为了保全客人们的胃口，我忍受了两个小时的高跟鞋。上车离开时，就急急脱了甩在车上，脚趾张牙舞爪的深呼吸。长辈们说，人的两只脚一只遗传了父亲一只遗传了母亲，所以总差一点点儿。但我坚决不信，再不敢拿我的脚去体验高跟鞋。现在想来，我是对的。我穿着运动鞋健步如风，丝毫没有脚大脚小的感觉。

    每年夏天，看见别人穿着小巧的高跟鞋，亭亭玉立一路走近，我的眼珠冒出火来。于是年年夏天总要买双高跟鞋，楼下走上几圈。上了楼，脚指开始疼痛，脚跟又是红肿。先生说这纯粹多出来的事情，看看别的女人穿着高跟鞋非常得力。我告诉他，说不定她们回了家，也会抱着脚面儿直呼救命呢。

    先生看我很是认真的挑选高跟鞋，穿上脚的时间却非常少。他思想出现症结想不通我折腾这些到底为个啥？

    我告诉他：“虽然高跟鞋穿不了多长时间，但我是女人，一定要有。你说，我穿着高跟鞋走路，是不是很漂亮精神呢？”老公眼镜跌掉大半，推上鼻梁直点头：“原来这样，你说得非常有理。买吧买吧，年年买一双，堆满鞋柜为止。”为了他的支持我开心不已。他在我背后嘟喃一句。回头问他说了什么，他说表示全力支持。幼女大声叫嚷：“爸爸说，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