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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
冗长哨音尖锐的划破天际,驱散山岚晓雾,也吓醒沉睡中的众生。此起彼落的抱怨声纷至沓来,揭开佟家充满活力与戒律的一天。
“谁敢赖床谁就倒霉了!”佟将军嘴含口哨,双手扠腰威立在一楼客厅中央,朝楼上大喊。
“爸爸,三姐的鼻子又过敏了,好可怜。”娇柔的佟姗君率先跑下楼,细声细气地同情道。
“多跑个半小时就会没事。”魁梧的佟将军板着脸,忽而左右瞄瞄,趁其它人还没下楼前,弯腰拉拉小女儿的发辫。“姗君,今年上国中就要将这头长发剪掉了,是不是?”
“嗯。”“你想要什么礼物?”他小小声地问,深怕人家看到他太有父爱的一面,损及威严。
“礼物?”佟雪海跌跌撞撞差点滚下楼,佟姗君赶紧上前扶住她。“不要金笔,那好重又不好写。”她感激地朝小妹微笑“电子辞典比较好。”
“嗯哼。”佟将军有些不悦地清清咽喉。“还是计算机好。姗君就这么丁点大,那种科技产品那么重,会压垮她的。”
“手提电脑才重。”佟雪海反驳。
“谁说我要买手提电脑,桌上型的比较不伤眼睛又实用。”造反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顶撞他。
“可是家里已经有三台,不用买了,要用的时候我再向姐姐们借就好。”佟姗君恬适地望向父姐。
“好好,勤俭持家。”这就是他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佟将军乱感动一把。
“反正澄空最近要再买一台,她嫌旧的这台配备不够,机型太旧。干脆先给姗君好了。”
“好啊。”佟姗君温顺地点头,一切随意。
“她那台不是才买了一年?”佟将军皱眉。这个女儿就教得有此些失败了。个性最烈,又最会花钱;不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
“才不是。”佟云海摇头。“是一年又一个月零五天。”
“雪海”佟将军稍稍加重无可奈何的音量。
炳啾、哈啾、哈啾
佟澄空掩着整盒面纸,没精打彩的边打喷嚏边下楼。“人家已经很难过了,你们还这么吵。”乌云密怖的,气温果然变凉了,好灵。难怪她鼻子痒得难受,真想把它割掉,一了百了。
炳啾!“又生病了,你的身子实在虚弱得不象话。”反正买什么东西送给小女儿,他自会定夺,没必要跟丫头们计较,倒是三丫头不晓得在忙什么,成天不见人影。
“三姐好可怜哦!”佟姗君倒了一杯茶给瘫在沙发上像堆烂泥的佟澄空。
“谢谢,还是姗君最好。”佟澄空香她一下,感激不尽地接过茶。这就是她辛辛苦苦打拚了一个星期,换来的美丽星期天?睡眠不足,噪音干扰,宿疾复发,接下来还有什么?既然这阵子过得万般不如意,她实在不介意多几项天灾人祸来折腾。
佟雪海笑脸吟吟端来早点给妹妹。“我呢?”
“谢谢。”只有在全身不对劲的时候,才会觉得雪海像姐姐,然而“你脸颊伸在那里做什么?”佟澄空放下盘子,奇怪的瞪着。
“我也要。”她比比脸。
我的天哪!佟澄空忿忿地转开她的脸,连连打了十来个喷嚏。
“好了,集合。”佟将军拿起哨子,用力一吹。
天,真刺耳。“老爸,生病的人最大,我不去。”看两位姐妹自动自发就定位做起早操,佟澄空懒懒的窝着,动都不动。
“生你的人最大,起来!”
“老妈!”佟澄空回头大喊。
祝爱妮自厨房里探出头。“怎么了?”
“哈啾!”一盒面纸将用光,佟澄空擤着鼻水,眼冒血丝,病情不见好转。“老爸强迫我去晨跑,他说生我的人最大,你评评理。”
“去跑一跑对你的身体比较好。”她同情地说。“如果真的撑不下去,就让你爸背你回来?贤罚嗣挥校坎豢梢郧科瘸慰张懿健!弊0菥嫱辏匪趿嘶厝ァ?br>
这对实行爱的教训、铁的纪律的夫妻,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同仇敌忾。“你总不能要我带着面纸盒跑吧!”明知道当她是叛徒在瞪的爸爸不会妥协,佟澄空仍试图做垂死挣扎。
“基于你刚刚打小报告的恶劣行为,今天的晨跑时间延长为一小时,走。”佟将军率先跑了出去。
“要不要我们扶你?”佟云海和佟姗君分别位在她左右,可怜地扶她起身。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生不逢处。”佟澄空将面纸盒夹在腋下,由两位姐妹搀起一块跑。
笼罩在薄雾里的阳明山是慢跑者的天堂,这条青翠山路,她从小跑到大,哪栋别墅、透天厝住有哪些人,她几乎可以一一列举出。
这家是某立法委员的香窝,这栋住有退休老国代,这里是陈妈妈的家沿路信步走去,佟澄空边打喷嚏边数,企图移转注意力,可惜不怎么成功。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她急喘气站不住身,赶紧蹲下。
“三姐,你没事吧!”领先十多公尺的佟姗君不放心想回头。
“不用来了,你和二姐先走。雪海,别让姗君落单了。”佟澄空随手掬来山壁渗流的泉水扑脸,边叮咛夹在两人中间的佟雪海“你可别像上次将姗君甩得远远的,回家被人家笃得一脸泪水,然后往我身后躲,害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被老爸的军棍打得双臂淤青,结果你哭得比谁都大声。”这会儿想想,有雪海长伴身边,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丫头!”远远地,最前头已不见纵影的佟将军传来一记雷吼。“还不快去。”佟家四女里,为何独独她得到烂体质?天理何哈啾!“好,我们在杨伯伯的花圃等你。”佟雪海约定好,偕同小妹往前跑去。
噢,老天,何不让她死掉干脆!佟澄空起身健行,一路上哈啾连连,直晃到一栋雅致的白色别墅前。
不知道是谁的,盖好了三年,没见到主人的面半次。
驻足在精巧不致流俗的镂花铁门前,佟澄空如往常般好奇地张望着,围墙内那方清幽的天地总能耽住她的脚步,若不是今天哈啾连连,她还真想静下心来好好欣赏。
炳啾、哈啾、哈啾
脚软地蹲下身,一张面纸按着一张抽不完,严重的过敏几乎使佟澄空虚脱。
“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话声响起的同时,深宫内苑的铁门徐徐开启。
佟澄空头皮发麻地抬起泪湿的眼,向上瞥一眼后急忙垂下。用力揉揉眸子,她再次抬眼,南宫隼依然潇洒自在地倚着铁门,笑若春风。
见鬼啦!
不认识这个人,她不认识这个人也许多念上几次,她会真的忘记他这个人也说不定。佟澄空慌忙闭上眼,心里反反复覆念念有声,小手边在堆满纸团的面纸盒内摸索。
“没有面纸了。”南宫隼好心提醒,同情她鼻红眼也红,小脸红通通,哈啾声不间断。
阴魂不敬的家伙。“哼。”佟澄空起身欲返家。
她为何连问也不问看看他怎会在这里出现?
“不好奇吗?”南宫隼懊恼地拉住她。
炳啾!佟澄空捂着鼻子,泪水频流。
“放放开啦!”好奇个鬼啦!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管他。
“感冒那么严重还出来晃。”他不赞同地拉她往屋里走。
“谁说我感冒了,多事。”一把甩开他,她急急往回走。
佟澄空不再对他不理不睬了!
“为何不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南宫隼有些欣慰的跟在她身边,觉得自己很傻,却放不下她。
这种问题实在可笑至极。“关我屁事,路又不是我家的。”他那么有钱,想在这里置产难道会有问题?当她是白痴一样。佟澄空完全没心思去揣测他这么做的动机。
“你就这么讨厌我?”南宫隼一咬牙抓住她的手肘,强迫她回转。
几次想平心静气好好和她谈谈,无奈她一看到他不是横眉便是竖眼,害他来不及施展魅力,脾气就上来。可能是没经历这种冲击,每吵过一吹架,他对她的留恋便会加深几分。几乎每次被她呕得怒火攻心时,他便发誓要疏远她,另找芳草。哪知不知不觉中双足陷入泥淖已过深,怎么也拔不出来,
明知道她不想和他沾上关系,偏偏心有不甘,想挽回些什么。如果他能有她万分之一潇洒就好了。该死的女人,害他自觉窝囊,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我说几次,你才会相信?”她气恼地甩着手,随风飘扬的头发像着了火般舞动,迷煞南宫隼。
“即使我为了你搬到这里来住,你也不屑一顾?”脸色难看地指指后面,南宫隼一如以往无法再当彬彬有礼的男人。面对这种女人,任何修养再好的人都将露出人类的本性。
为了她?搬到这里!佟澄空微微一怔,神智不由得迷惘起来。
真搞不懂这个男人的性格。有时像个自尊自大的大男人,有时又安分的当他风度翩翩的大情人,再不然就像只耍着人玩的花狐狸,气得人牙齿发颤。他最常在她面前表露的,正是现在所看到这副不甘心认栽的高傲脸孔,彷佛时时带着控诉,那是青春期好盛逞猛的大男孩才会有的。
南宫隼这么气她,对他有何好处,莫名其妙。
“怎么样?”谁会像他一样处心积虑接近她?自从那天送她回来无意中发现这栋房子准备出售后,他竟像个呆子要秘书不择手段买下,然后在光速的时间内重新装潢打理内外,于昨天搬入。
为什么急着搬入?和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有关吗?这种器量不足的事,他懒得去想。
“不怎么样。”猛地撇开头,佟澄空哈啾一声。
这就是一切反常的症结所在。她越拚命想拉开他俩的距离,他就越想接近她。没有哪个女人能在上了他的床后,这般无情无义,当他是陌路人。就算佟澄空怀有目的接近他,她也应该感觉得到那个缱绻的夜晚他们共享的不单单只有性,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为那股激烈的旋律疯狂,除非她是同性恋,否则她不可能没感觉。
南宫隼目光灼灼地燃烧着佟澄空,她被那双情感浓烈的眼眸迷惑,虚软的身子突然被定住无法动弹。
“别过来哦!”佟澄空空泛地惊告道,沉重的脚步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这家伙为何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她啊?
“休兵了如何?咱们试着和平共处。”依恋地俯下身,南宫隼搂着她将脸埋进她如云的秀发中,浓烈有情地低诉。
“什么?”这个花花公子,又在引诱人了。佟澄空眉毛倒竖,手握成拳。
“别动。”他收缩双臂,脸颊懒懒地磨蹭着她的。“我们交往看看。”说不出“追她”这字眼,有一天他会,但那一天需要琢磨、堆积,捡现成的佟澄空应该给他时间。
“谁要和你交往啊!”佟澄空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被人家知道了,岂不丢脸死。
身子明显僵硬,南宫隼生气地抬起头,摇晃她“你这个不知好歹的”
“喂!臭小子,敢对我女儿动手动脚,你不想活了!”佟将军在花圃久候不到三女儿,匆忙回返,却见他的女儿被一名登徒子非礼,立时急急杀来。
被摇得头晕目眩,佟澄空才想踹他几脚,却见老爸飞奔而来,老拳高扬。她慌忙推开南宫隼护在他身前,以防父亲对南宫隼施以饱拳,一个不慎闹出人命。
“老爸,不小心打死人家,咱们可赔不起哦。”她老爸可是跆拳道和剑道高手,甚至连拳击也练,撇开这些不谈,光凭他这种壮硕如熊的好体格,三个南宫隼来都不够看。
南宫隼盯着她的后脑勺温柔一笑,心绪全让一抹莫名的情愫占去,奇异地洋溢着幸福。佟澄空毕竟是有情。
佟将军拉过胳臂往外弯的女儿,将她藏在身后,严厉打量起与自己一般高的南宫隼。
“老伯好,晚辈南宫隼。”南宫隼温雅地伸出手。佟将军威仪十足,身上有股令人不寒而颤的气魄,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谁准你动我家三丫头的?”佟将军不失礼数,愤怒地握住他的手,暗暗使劲。
“人家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啦!”佟澄空没好气地探出头,发现他们变相的角力方式“快放开他啦。”她惊呼一声,速速挪出,费力的想扳开较劲的两只手。南宫隼那么瘦,万一老爸用力过猛捏碎他的手骨,即使散尽佟家的每一分钱也赔不起。
“老板就可以对你动手动脚啦!”有种的小子,力道几乎全用上,他的眉头竟然连皱也不皱一下。佟将军慢慢地松开手,片刻,全然不屑的眼神稍稍修饰了些。手除了有些发麻外,南宫隼并没有任何不适,他倒是想把握机会认识认识佟澄空的家
“我和澄空其实”
“并不熟。”她生冷地接下话。
佟澄空很故意。“事实的真相是”
“我们根本没见过几次面。”死南宫隼,竟然笑成那副德行。每次他想使坏时,眼睛病捌鸬幕韧浜献旖乔谈叩慕嵌龋夯豪撸桓奔噶说淖炝场?br>
“是吗?”肴他们斗嘴的模样,哪像不熟。佟将军狐疑极了。
“老板刚搬到山上,很巧合的搬到这附近想图个清幽,又不适应稀薄的环境,所以缺氧而感到头晕。我正好经过,只有借出肩膀让他扶一下。”她拋给南宫隼一记警告的白眼,又连连啾了两声。
太多的巧遇,便是缘分。佟将军的老脸生臭,绝不愿他才二十三岁的女儿出阁,忆当年老大嫁人时,他可是难过了一个月,悲愤之心才慢慢平复。而那年老大还是二十五岁哪!再说御军那孩子闷虽闷,至少比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好多了。
南宫隼不快地瞥瞪佟澄空。她这番说词必定使佟将军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或者以差劲待之。不明白为何佟将军对他的看法会左右心情,但他就是介意。
“有空多运动。”果不其然,佟将军犀利的眼中,明明白白抹上一股轻视。没用的年轻人,他家女儿绝对不许嫁给这种文弱书生。“丫头,走。”佟将军拉走女儿,极不愿意她感染到南宫隼的没用似的,疾速的隔开两方人马的距离,沿途且见佟澄空捂着嘴偷偷的笑。
庆幸自己将佟家人的生活习性摸个透彻,早穿了球鞋准备好。他不会因此打退堂鼓,事到如今,唯有用事实来证明他的清白。南宫隼轻松地尾随而去,终于知道该怎么拉近他和佟澄空的距离了。
有时候太过于君子,是会被人瞧不起的。佟澄空就是那种不能以礼貌对待的女孩子,最好连良心也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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