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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了。”可若喃喃的说着。
心裏是有点感觉,可是她不知是什么。她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很浪漫,是不是?”爱咪又妒又羡。“说不定他刚拍完通宵戏就送来。”
“浪漫不是这样的。”可若没好气的把信扔在桌上,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状。“请勿随便替浪漫两个字下注解。”
“一夜之间境界高深了,佩服。”爱咪拱拱手,顽皮地笑。
“今天我重点工作是什么?”
“是等待。等待一个接一个的梦。”爱咪古灵精怪。“几个客户要见你。”
“那是什么梦,噩梦。”
“美梦。可满足你工作狂热,可令你积聚财富,可令你名气更大。”
可若盯着爱咪,心中反覆思索爱咪说的话。工作狂热,是,她有。积聚财富?她没有想过,那是自然随工作而来,名气,多虚无缥缈,连感觉都没有。
她努力工作的目的是这些吗?不不,这有点冤枉她。那么,她这么拼命工作为什么?像许多女强人般,证明自己的生存价值?笑话,生存价值不必证明,原本就存在,这是信心问题。那她是为谁?
“回答不出?是不是?”爱咪笑了。“你是人云亦云,大家都工作,你就工作,有这需要吗?你又没有家累。”
“不要混淆我思想,胡扯乱扯。”可若作状板起脸:“人不工作岂不变废人?”
“废人!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你没张开眼睛看而已。”爱咪夸张。“若我是你,我休假两个月,玩个饱,工作回来才算。”
“为什么我要休假两个月?我现在斗志旺盛,灵感极多,我并未枯竭。”
“唉!可若,你照照镜子。”爱咪摇头。“于立奥的事令你不安兼没面子,方令刚的事令你意乱情迷,此时不休假还待何时?”
“强词夺理,出去工作。”她大叫一声。
爱咪扮个鬼脸转身就走。可若坐了一分钟,站起来大步跑进洗手间,她要看看镜子里的她并无异样,不因没睡好而生黑眼圈,她看来依然精神奕奕,眸中生光呢。
对镜子笑一笑,她算是漂亮女人吗?
“不算太漂亮,你有气质。”爱咪什么时候进来的?“与众不同,”
“你想炒鱿鱼?”可若笑了。
“我想你开心。”爱咪的笑脸像满月。“波士,女人该享受青春,享受世界。”
“不是享乐主义。”
“一个问题,你可曾恋爱过?”
可若呆怔一下,当然有,她和立奥不是吗?
“不是你和于立奥那种,”爱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是轰轰烈烈,可生可死的。”
“那只是电影小说里的话。”
“我看一个女作家写过,若这辈子没轰烈地爱过,没有可生可死的经历,那是白活了。”
“哪个混帐女作家说的?生命中重要的事太多了,爱情算什么?”
“算什么?你别否认?你现在就为情所困,你是工作一阵跑来洗手间照镜子的女人吗?你否认不了。”
“不要砌生猪肉,硬来。”可若开门离开。“我不过是情况尴尬而已。”
“有什么尴尬,试试接受方令刚,另一方面跟于立奥摊牌。”
“不要一棒子打死立奥,我要他亲口跟我说,他说什么我都信。”
“掩耳盗铃、全世界的人都不信。”爱咪生气。“工作上你那么爽朗决绝,感情的事上却拖泥带水。”
“我不想多生枝节上可若轻叹。“我很懒,想安于现状。”
爱咪嘴里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瞪她一眼就回到自己办公室。
可若一连见了三个客户,都是来讨论新拍广告的,她公司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我是看多了你拍的广告才来找你的,我对你有信心。”客户这么说。
她才三十岁,算是成功了吧?
下班后,她马上回到家里,下意识的有个感觉,她该回家。她告诉自己,与方令刚无关,她是为等立奥的电话。
立奥说过打电话回来。
整夜,电话寂然。没有令人心跳的悦耳铃声,只是寂然。
可若捧着一杯茶坐在安乐椅上,她空等了一整夜。
站起来预备休息,一点钟了。立奥在泰国也不可能这么夜都不休息。
罢想进卧室,门铃响起。
呆怔一下心底莫名其妙就热切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泉涌着。
是他,方令刚。
棒着铁门,她竟不开门。她怕什么?
“我能进来吗?”他盯着她看,眼中隐有笑意。神情却严肃。
“太晚了,明天”
“是你讲的话吗?林可若。”他笑。
她脸一红,低头打开铁门。怎么变成婆婆妈妈的小女人呢?不行,她是林可若。
他轻轻拥她一下,很自然的。她强作镇定,心中却在轻颤。
老天,她竟怕他?
“刚拍完?”
“不,布景要修改,有三个钟头休息时间。”他盯着她看。“我没有地方可去。”
“你可以回家,可以找朋友。打搅我这上班族是很残忍的。”
“你是我可找的惟一朋友。”
“我曾碰见过你带一个十分时髦的女人消夜,她不是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讲。
他皱眉。一言不发。
“你若想知道她的事,容我坐下慢慢讲给你听。”他说。
“不不,我为什么要知道人家的事。”她脸红。那女人关她什么事呢?她才不小心眼儿。“你只能坐一阵,明天我上班。”
他紧紧的盯着她看,他常常这么盯着她的,今夜特别令她不自在。
“你曾经剪片通宵也不担心上班。”
“那时怎么同?”
“怎么不同?”他完全不放松。
又是那种能“杀死人”的眼光,她的心又一阵阵轻颤着。
“不要逼我。我很混乱,我需要一点时间弄清楚。”她很真诚的说:“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我接受不来。”
“若不逼你,你不会去弄清楚,你只重视工作。其他方面糊里糊涂。”他移近她一些。“你把感情扔到哪儿去了?”
“噢?你开玩笑,”她涨红脸。“我要清清楚楚,我是指立奥的事。”
“外表新派开明的你竟如此传统。”
“我是这样的,固执起来我像牛。若看错了,请回头。”她故作轻松。
“我的固执比牛更甚,我是个不回头的人,不论对错。”
“不论对错不回头的人太蠢、太儍,会害死自己一辈子。”
“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
“好像在讲台词,”她真的轻松下来。面对令刚,也不是那么为难。
“永不混淆戏和真实人生,虽然对我来说它们有时很相像。”
“想表达什么?”她不懂。
“她是梁美仪。”他突然说。
“谁?谁是梁美仪?为什么提她?”她愕然。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宵夜的人。”他说得相当认真“她是我义父的太大,”
“那又怎样?”她睁大眼睛傻兮兮的。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脸色颇特别。“我和美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很好啊!现在很难找这么长久的感情。”她说得略有夸张。心里莫名其庙米妙的不舒服。
“我当她是妹妹,她是玩得很颠、很疯的那种人,不拘小节。”
她不出声,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有时候她很讲义气,有时候她很不讲理,基本上她是好人。”
“我知道了,你们等于算是契兄妹。”她终于替他把关系理清。她的天真令他微笑。这就是在公司精明能干,日理万机,自己创业的广告界女强人吗?
“是。”
“她在哪里?”
“当然在她家里。”他失笑。
“我是说她没工作吗?或是其他什么?”
“没有工作,家里环境不错。”答得有些迟疑。“她不喜欢工作,不喜欢受拘束。”
“父母是亿万富翁?”
他只是笑,没有认真的答覆。
“我不知道没有工作的感觉,换成我,可能窒息,可能变成一摊烂泥。”
“各人性格不同。”
“你义父又是什么人?另一个亿万富翁?”她纯粹开玩笑。
他呆怔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他是陈炳权。”他说。
陈炳权,对可若来说只是个名字,和任何普通人没有分别。可是令刚说时的神情却是那么古怪。
“何方神圣?”可若半开玩笑。“没听过。”
她说“没听过”他仿佛放松一些。
“是个有多种生意的商人。”他说:“他也投资拍片,多数由我主演。”
“有这样的义父,难怪你红遍天下。”
他没有再接着讲这题目。
“他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啊,你说立奥?”她耸耸肩,并不认真。“没有,可能太忙着玩乐。”
“真不在乎?”他望着她。
“我在不在乎,有帮助吗?”
“应该是这种态度,”他很高兴。“不知道你感情上是否受伤,但仍牵挂。”
“换成你,你牵挂不?”
“会。毕竟相处那么久。”他想一想才说:“说说你们。”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她大方地说:“他颇有才华。我们谈得来,最主要的,读书那段孤寂的日子里全有他。”
他摇摇头,做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很重要,人们习惯了在一起。”她很下意识的摇头。“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有没有恋爱的感觉?”
“你所谓的恋爱感觉是什么?”
“很难解释,或者强烈的感觉啦。”他摊开双手。“那种感觉令思念会更变得很甜或者变得很痛,不能自已。”
“感觉是甜或痛?不懂。”
“譬如”他努力解释。“譬如想起你们相处时的快乐、珍贵,令你的感觉神经收缩变成很甜蜜。又或者见不到他时,强烈的思念,吵架时的痛苦”
“完全不是这样的。”她哈哈笑。“你这些全是戏里面的台辞,真实人生不是这样。”
“真实人生或不是这样,但感觉相同。”
可若呆怔一下,她看到他眼中认真的眼神,不忍再辩下去,心中有丝莫名的柔软。
“我对感情没有深刻的了解,或许你对。”她说:“我太不像女人。”
“不。是你没碰到过。”他说:“若你碰到,你不会如此淡然,感情能令人要生要死。”
“那是古代的感情。”
“古代?你的古代是什么时候?”
“十年八年或者再久些。”她忍不住笑。“现代人哪有为感情要生要死?蠢人的行为。”
“你碰到过就不会讲这种话,”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有些发怒。“你要相信我,不理现代古代,爱情不变,感觉相同。现代人也有很多真挚感情,只是他们碰不到对象,无从表达而已。还有,更多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掩饰了自己的真情。”
“不要激动,我不否认感情,只觉得它并非那么重要而已。”她挣开他的掌握、
“爱情重要,它能支持你活下去。”
“生活下去的理由很多,不要把人生看得那么狭义。”
“林可若,你可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涨红了脸。
“我没有为难你。”她吸一口气“这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不值得吵。我心里真是这么想,不能强逼我认同你。”
“你”“好。我承认没有碰到过你说的那种爱情,我得保留态度。”她笑,她想缓和气氛。
他脸上的怒意、激动渐渐消失。
“对不起。”他也笑。
“刚才我真激怒你?”她问。
“我对原则很坚持。”他望着她,真诚坦然。“尤其对我在意的人。”
“令刚,这么偏激执着,对你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她由衷的。
“我为人做事从来不要好处,”他不屑的。“做了算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对错由它。”
“这不像你讲的话。”
“你根本不了解我,只看到表面上的方令刚,你对我总用游戏的态度。”他不满。
“我们是朋友。”
“怎样的朋友?这是个多重性恪不快的人,好,有空余的时间帮他一把,恩惠一样。你可用心对过我?”
“令刚”
她难堪了。
他们相交并不深,虽然相处融冷愉快,她还有属于自己私人的一切,怎能全心全意用“心”来对待他?
这是否过份?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又说强人所难。”
“真话,除了爱咪,你是我最接近的朋友,有时见面比见立奥更多”
“你爱于立奥吗?”他唐突的。
“这”她皱眉。心中莫名的就矛盾起来。“我们或者是感情,不是你说的爱情。”
“这是你自己说的,请勿忘记。”
“别这么孩子气。”她失笑“这是你休息时间,不是来跟我争论的。”
他望着她一阵,笑意从眉梢眼角,从唇边漾开了,带来一时星辉。
“我要一杯咖啡。”他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榨菜肉丝麪给你呢?或三文治?”
“你会煮榨菜肉丝麪?”他惊喜。
“在美国念书的人谁不会?买一罐现成的榨菜丝,买肉丝炒好,放在一起加水煮,再加麪就成了。味道还保证好。”
“有现成的料吗?”他孩子气的兴奋。
“它原是我今夜的晚餐。”她跳起来。
她为他预备咖啡,就马上去厨房做麪,十五钟,又香又热的榨菜肉丝麪来了。
“天大的引诱,虽然我节食。”他漂亮英俊的脸上全是满足。“对榨菜我有偏爱,它蒸鱼,炒牛肉,煮汤,煮钙,配任何其他食物都好吃,它是我的最爱。”
“最便宜方便的东西就这么满足。”她笑。
“从来没有奢望鱼翅捞饭,任何东西都及不上我的榨菜。”他开始吃麪。
可若静静坐在一边,她开始好奇。
这个雄霸歌影坛的超级天皇巨星背后,到底是些什么?一碗榨菜肉丝麪就可令他兴奋满足至此,为什么还不眠不休的在名利圈搏命?这不矛盾吗?
但刚才一利那的兴奋满足的确发自内心,他脸上那种快乐,不是他拿一千万片酬便能出现的。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令刚从全心全意的食欲中抬起头,碰到可若黑若星辰般温柔的眸子,她这么定定的凝注他一定很久了,温柔已扩至嘴角,她第一次这么凝视他,却是他梦中出现千百次的影象,一刹那间,他快乐得呆住了。
两个人就那么温柔、满足地凝眸相望。
“啊”她突然醒觉,猛然站起。“我把碗收回去。”
“等一等。”他按着她桌上的手。“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像被人突然揭穿谎言一般慌乱。“我其实什么都没想。”
“不是真话。”他捉紧了她的手。“焉什么不肯告诉我?”
“真的没有,你弄痛了我的手。”她用力抽回手。“我只是看着你吃麪。”
“第一次有女人煮麪给我吃。”
“你母亲呢?她也不煮?”她胡乱说。
他的脸突然就变了,变得很奇怪,很难看也很尴尬。
“我该走了,”他站起来。“谢谢你的麪。”
“谢谢你的午夜探班。”她笑着说:“间中一次好了,我不能牺牲太多睡眠。”
“你会去探我班吗?”他转身问。
“有时间、有心情又正好你在拍戏时。”
“不要再以游戏的方式对我。”拉开大门,他大步而去。
可若收拾了一切,想休息,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刚才令刚来到的的确确的影响了她。
既然睡不着就不必勉强,拿一罐冷啤酒坐在窗台上看夜景。夜是神秘又多幻想的,谁知道对方那黑暗的窗户中发生什么事呢?温馨的?恐怖的?或是什么都没有?喝一口啤酒无意识地住街道上看,令刚的吉普车还停在那儿。
她的心砰砰剧眺起来。这个全身看得矛盾重重,心事多多的天皇巨星又怎么了?
有个下楼问他的冲动,可若努力抑止住。不要再惹起更大的误会,她负不起这个担子,感情担子。他们是两个王国的人。
啤酒喝完,吉普车仍停在那儿,令刚在车上做什么?睡着了?他四点钟要回去拍戏,不是吗?为什么仍坐在车上?太任性了。
可若回到床上,熄了灯。
没办法,令刚在楼下,她没办法入睡。
这天皇巨星到底要怎样呢?
是不是演戏的人真的已分不清台上台下,戏里戏外?
他这么做到底想怎样?
重重地翻个身,勉强自己闭上眼睛,令刚不关她的事,立奥就要回家
包清醒,清醒得几乎痛苦。立奥回来,她将面对什么?不由得她不想,想下去竟有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就此和立奥分手?
跳起来扑到窗台,令刚的车还在。
天已渐渐吐出鱼肚白。
还睡什么?早些回公司吧。
梳冼更夹,喝一杯浓咖啡。这方令刚令她日夜颠倒起来。
下楼,令刚的吉普车是空的,里面没有人。啊,她失笑。大概车坏了,他早巳坐的士离开。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守一夜。
罢想迈步,背后仿佛有人注视她,她是敏感的人,转身,看见令刚潇洒的斜倚在樯上,两只手放在裤袋里。
“早。”太阳尚未出来,他眼中却有阳光。
“我不明白。”她摊开双手,尴尬地笑。
“我只想送你上班。”他慢慢走过来,用双手圈着她的肩。
“不要这样,我负荷不起。”她抗拒。
“不要这么残酷,对我温柔些。”他喃喃说。
“我们只是好朋友。”她迳自上车。“很感激你送我一程。”
车在晨曦中慢慢驶着,他看来并不疲倦。
“为什么不回去拍戏。”
“我打电话回去,导演取消那场戏。”
“该回家休息。”
“我站在那儿很好,起码我心里舒服。”
“你被影迷歌迷宠坏,这么任性。”
“我可以不任性,但要心里有把握。”
“一夜没睡,你得体谅我今天要整天工作。”她无可奈何。
“能不能一天不跟我讲工作?”他望着她。
“你是真是假?玩笑开得太大了。”她叫。
“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的真诚。”他反问。
她呆怔一下。她早知他是真心,只是她不不,不能越缠越莫名其妙。
“给我一段时间冷静考虑,至少一星期,我要完全不受打搅。”她说。
“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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