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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红趁我睡着的时候偷溜出去了。"祈琳说。
"什么!"银荷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小姐快生了耶,还这么胡来。"
岂止是胡来而已,简直是拿自己和未出世孩子的命开玩笑!祁琳忧心不已,却只能镇定心神,冷静地说:"我们出去找找。"
"是。"金莲和银荷暂且放下手边的事,跟随着祁琳欲出外寻找。
当三人才踏出双月楼,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已来到三人面前,马背上之人赫然是练衣红。
焦急又腹痛阵阵的练衣红,硬撑着回到双月楼,看见三人适时迎了出来,便开口急呼:"相公,我我肚子好痛,好像快生了。"说完一松懈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祁琳疾步上前将她接个正着,万万没想到妻子临盆在即,还跑去骑马。见她满头大汗,也没心思骂她了,转首吩咐道:"金
莲、银荷,快去准备。"
"是。"两侍女领命各自行事。
祁琳抱着练衣红快步走向客房,边镇定地柔声安抚。"别担心,慢慢呼吸,没事的。"
被相公抱在怀里,耳听他温柔的话语,练衣红慌急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一会儿,两名中年妇女相偕而来,匆匆进入客房,祁琳随即退了出来,接着银荷领着三名丫头,提着热水,拿着木盆鱼贯走进客房。
未久,金莲也带着提葯箱的羊大夫匆匆而来,金莲进入房间便将房门关起,羊大夫则与祁琳一同在大厅里候着。
羊大夫微喘着气问:"怎么回事,应该没这么快呀。"
祁琳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
羊大夫听了只能摇头叹气。"寨主就是这么爱乱来。"语毕却满心佩服第一次当爹的姑爷,竟能安排又处置得如此妥当、迅速。
客房里,传来妇人的话语。"寨主,大口吸气,要用力点。"
祁琳几乎没听到老婆的痛呼声,一颗心不由忐忑了起来,默然片刻,深吸口气说:"羊大夫,如果有个万一,我要衣红。"
祁琳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若情况不乐观,他愿舍弃孩子保住妻子!羊大夫可感受到他对妻子的重视胜过其它,遂说:"老夫一定会尽力而为的,请姑爷放心。"
祁琳正待再说什么,里头却传来哇哇的儿啼声。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祁琳不禁转首看向羊大夫,而羊大夫亦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来,金莲当门面立,掩不住满脸的喜悦。
'恭喜姑爷,是个小少爷。'
无论是弄璋或弄瓦,祁琳都一样高兴,但他更在乎妻子的状况,便问:'衣红呢?'
金莲笑答:'小姐很好。'话落便让开,比个请进的手势。
祁琳进房看见山寨的两位产婆正在帮孩子洗澡,孩子的哭声很响亮呢,妻子则躺在床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祁琳上前顺手接过银荷拧吧的面巾,坐至床缘轻柔地帮妻子拭去满头的汗水,绽开温煦迷人的笑容。'很累吧。'
哪知,练衣红却笑着说:'不会啊,就像肚子疼上茅厕一样,给它这么一用力就出来啦。'
祁琳差点从床上跌了下来。听她的语气,好像他们的儿子就是那一'坨'般?掀潘淙淮炙琢说悖庖彩撬砂陀胫诓煌牡胤剑煨ψ潘担?虽然你说得简单,不过还是辛苦你了,谢谢。'
练衣红心口满是暖暖的感觉。相公真是个温柔的好丈夫,口拙的她只能冲着他直笑。
一会儿,产婆将婴儿包上布巾送至练衣红的身边,然后示意大家该退到外面去了。
房门被悄悄地掩上,只剩下练衣红和祁琳以及刚出生的小婴儿,练衣红偏首看着哭声渐止的儿子,自然流露出母亲的慈祥神韵。
'咱们的儿子长得好可爱哦,好像你呢。'
是心理作用吧,刚出生的小婴儿五官还皱成一团,哪看得出像谁呢,但祁琳仍附和着说:'是啊,不过我长得比较像我的母亲,不怎么像我的父亲。'
'咦?'练衣红听了颇感惊讶,似不解又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是儿子像父亲,女儿像母亲吗?像我就长得很像我娘呀。'
祁琳微笑说:'总有些例外啊,有些女儿就长得像父亲。'
'这样啊。'练衣红忍不住偏脸盯着儿子直瞧,似想看出儿子究竟是像她还是像相公。
祁琳只觉得老婆的神情可爱极了,情不自禁低头轻啄她脸颊,笑说:'别在意这个,不管像你还是像我,都是我们的儿子呀。'
练衣红闻言,绽开释怀的笑容。'是啊,是我们的儿子呀。'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儿子能长得像她所深爱的相公。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又是个秋高气爽的季节。
午后金灿的阳光从叶缝中撒落,祁琳在悬廊上铺着厚布毯,身边搁着摊开的书本和一盘点心,看着快满周岁、已学会走路的儿子练云龙,玩腻了手边的木雕和小球,正试着站起朝他走来。
'爹'练云龙踩着尚不稳的步伐走来,不意却在他面前跌了一跤,他没哭,只是抬起小脸露出娇憨的笑容,再次爬起,向前走了两步扑进他怀里。
祁琳将儿子接个正着拥进怀里,鼻端嗅到自儿子身上散发的乳臭味,笑问:'你想做什么?'
练云龙咧子邙笑,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指向那盘点心。
原来小家伙嘴馋了。祁琳取来一块糕点递予他。儿子虽长得像他,但个性却像极了练衣红,跌跤了甚少放声大哭,总是自个儿爬起。
练衣红自坐完月子后,便一刻也静不住地四处跑,一会儿下山去练家庄看看走走,一会儿又去巡视在各城镇所开设的银楼和赌庄。今年庄稼大丰收,所以决定要加开粮店和酒楼,她就算不懂也喜欢跑去凑热闹,常常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老把他们父子撇在山上。
虽然练衣红总要他也跟着下山去看看田庄和所开设的店铺,但他依然有所顾忌;就算千千万万的人都无人识得他,只要被其中一人认出,那后果就难以收拾了。所以尽管练衣河谠他抱怨,也只能以喜欢山居岁月为借口回绝她,无法对练衣红坦言真相。
十天前,练衣红带着银荷和几个属下,出远门到扬州去喝一位父执辈故交的孙子的满月酒,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祁琳看着儿子捧着糕点,专心一意大口啃食的模样,活脱脱是练衣红的翻版呢。
此时,楼下传来打破东西的声响和金莲的低声惊呼,接着是一阵几不可闻的低语。
山寨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祁琳暗自猜想着。念头才刚闪过脑际,就听见楼梯传来急步的蹬蹬声响。
金莲娇颜苍白,神色仓皇地来到他面前,碰一声跪了下去,颤着嗓音说:'姑爷,大事不好了!有消息传回来说,小姐他们在扬州被杭州知府的外甥江上云勾结老爷故交的儿子,在酒中下迷葯迷倒了小姐他们,然后把他们送官严办。'
祁琳愣住了,面色遭变。为什么会这样,是老婆夜路走多碰见鬼了吗?
一会儿,他收慑心神,深吸口气伺道:'那现在怎样了,吕二叔在吗?'
金莲答道:'已经派人下山去通知了,吴堂主他们也在天和堂商议如何营救小姐。据传送消息的人说,那个江上云把小姐说成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将小姐他们交给一个正好来到江南的副将军,说是要押回京师受审。'
京师!?祁琳倏感一阵晕眩,为什么事情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呢!看来他得做最坏的打算了。思毕遂说:'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
'是,小婢告退。'
祁琳闭上眼深叹口气,再次睁开眼,看见儿子已吃完点心,还兀自吸吮着小指头,他拿出手巾替他擦嘴和小手,收起手巾将儿子紧拥入怀,低语:'如果我和你娘有个万一,将来长大后不要恨那个人,因为他是你的亲爷爷。'语毕,低头爱怜地亲亲儿子的小脸颊。
清风楼。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吕云魁按捺不住焦急,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
'那个孙大爷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亏他父亲和练大哥的感情那么好。'秦宓娘频抬袖拭泪。
'那个唯利是图的混蛋王八,我听说他是为了觊觎我们刚建庄完成的练家庄,所以才会利用这次机会暗害衣红。'吕云魁气得全身发抖,话落,不自禁望向窗外双月楼的方向。'我很担心,若失去了衣红,也许会留不住贤婿和龙儿。'
秦宓娘闻言,骇得呆住了,回神后急声说:'这怎么可以?要是贤婿离开了,我们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懊怎么办才好?对了,给他续弦好了,金莲金莲他应该会接受吧。'
吕云魁也惶然。除了练衣红的安危之外,恐怕这也是全山寨的人最担心的另一个问题。
这时,门外传来婢女的话声。'老爷子,姑爷有事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吕云魁和秦宓娘相视一眼。他该不会是
要来谈离开的事吧?吕云魁深吸口气镇定心神。'请贤婿进来。'
祁琳推门进来,微笑着问候两老。'二叔,宓婶。'
吕云魁硬挤出笑容。'贤婿请坐。'
祁琳只是上前从袖袋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递予他。'请二叔大略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马上进行修改。'
吕云魁接过册子立即翻阅,看了数页,他的双手忍不住抖了起来。这这是一份能使黑风寨和练家庄可安定、繁荣百年的计划书!他愈看愈心惊,因为实在太完美了,完美到不需再多费心思,只要按步执行计划书内容即万无一失。
'贤婿,你这是?'
祁琳微笑着说:'这东西是我闲暇时做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而且这么快。我想把它交给二叔是最为妥当的。'
秦宓娘以为祁琳要携子离开山寨另谋他途,忙问:'贤婿要去哪里?'
'我要和吴堂主他们一起去救衣红。'祁琳垂眸看着地面。
'其实不瞒二叔,我曾练过几招防身剑术,我想这一路上应不会给吴堂主他们添麻烦。再说以时日计算,就算日夜兼程赶去救人,也很难追得上并半途劫救。京师是我的故乡,门路我熟,即使得去劫刑部大牢,也应该还有成功的机会。'
刑部大牢!?那已在皇城内了,警备之森严、救人之难可想而知。吕云魁惊愕良久,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去了。'秦宓娘神情激动,双目含泪。'衣红一定一定也不希望你去为她冒这个险,万一万一你们两个都你叫龙儿要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你们你们就'她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吕云魁亦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正欲开口劝阻之际,祁琳却凝眸看着两老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放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全力让衣红能回来。'语毕一抱拳,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贤婿'秦宓娘不由自主追了出去,却只看见他迅速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回头看向丈夫。'老爷子'
吕云魁沉重地叹口气,把小册子贴身收好。'既然贤婿心意己定,就让他去吧。得夫如此是衣红前世修得的好福气,我去送他们吧。'
屋舍前的广场上,一身劲装的吴宗叡领着从三堂调集而来的六名年轻高手,等着祁琳交办要事后前来会合,然后出发去营救练衣红他们。
吴宗叡看着那匹与姑爷一起被寨主擒捉回来的白色骏马,心里还在思索该如何劝姑爷打消同去的念头。
饼一会儿,祁琳手持一把长剑和行囊向他们走来,他把长剑和行囊挂在马鞍上。
吴宗叡忍不住劝道:'姑爷,我看您还是别去了,只要把京师的地图画给我们就好。'
他私心认为即使失去了个武功盖世的寨主,有了这个天纵奇才的姑爷,黑风寨依然可以屹立不摇。最怕是此去全军覆没,届时黑风寨想不垮也难。
祁琳却笑着说:'吴堂主不用担心山寨的事,该留下的我都留下了。'语毕,翻身上马。
吴宗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一个未足岁的幼主能做什么呢?他不觉深皱眉头。
前来送行的寨民们,看见他们所敬重的姑爷也要同行,个个是忧愁满面,满心的担忧与不舍,更有人开口说:'姑爷,您就别去了。'
'是啊,别两个都走了。'
祁琳转首对众人绽开迷人的微笑。'谢谢大家,我们一定会把衣红和其他的兄弟们救回来的。'
这时,吕云魁也来到广场。吴宗叡见了心中一喜,以为他是来劝阻祁琳的,遂说:'二爷,您来的正好'
吕云魁只是对他一颔首,仰首对祁琳说:'贤婿,路上小心!凡事别太勉强,尽人事就可以了。'
祁琳点头。'我知道。'话落,转首催促道:'吴堂主,我们该出发了。'
吴宗叡从错愕中回神,又见吕云魁含笑颔首,真不知吕二爷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却已暗中打定主意,若是营救寨主失败,为了山寨和甫建庄完成的练家庄,无论如何都得把姑爷安全地带回来不可。思毕,他深吸口气说:'好了,我们出发了。'
于是,在吴宗叡的带领下,一行八人便策马扬蹄朝山下奔驰而去。
吕云魁目送他们离去,他对吴宗叡的判断力和危机处理的能力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