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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百姓的黑帮大小姐啊。我还自以为是地向父亲要了你,强迫你成为我的贴身护卫,拖累你被困在这个堕落罪恶的组织里,脱不了身。”
他怨她吧?憎怨束缚他多年自由的她,以及藏污纳垢的龙门。
他怎可能喜欢留在龙门呢?年幼的他曾经遭受过那样痛苦不安的折磨,又怎会愿意留在一个不知破坏多少家庭、夺去多少无辜性命的肮脏组织?
而她从前还有楚家收留他,他该感激涕零的骄纵想法呢,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实在太幼稚、太不成熟。
当时的她,太不知人间疾苦了。
楚逃邬仰头,叹息,缓缓合上致密眼睫。
他怨她是应该的,憎恶龙门是正常的,他根本就不该还死守着从前对父亲的承诺,还执意要守护照顾她。
她承受不起的,真的承受不起!
他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呢?
痛苦攀上了楚逃邬的眉宇,纠结她雪白的前额。她张眸,强迫自己深呼吸。接着,重新迈开步履,往上班的超市走去。
才刚进门,老板便唤住了她“lisa,到后头来,我有话对你说。”
她微微讶异,老板很少在这么早的时候出现在这里,更别说还把她单独叫进小小的休息室里。
“怎么?最近还好吗?身子怎样?”
楚逃邬才刚刚在休息室里的沙发落坐,平日架子极大的老板竟然亲自端了杯咖啡递给她。
她微微一怔,看着老板写着殷勤讨好的面庞,莫名其妙。
“最近超市生意不错,一定忙坏了你吧?”将咖啡递给她之后,超市老板在她对面落坐,厚厚的唇角一扬,勾起某种类似诌媚的弧度。
“还好。”楚逃邬淡淡地回答,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她这些,他一向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关心员工的老板啊。“我不觉得很忙。”她再补充一句。
“怎么不忙呢?瞧你,手都生茧了。”老板瞪着她握住咖啡杯把手的修长手指,面容满是担忧与关切“该不会是打收银机打的吧?”
“当然不是。”她迅速反驳“这跟我的工作无关。”
“总之是我有眼无珠,才让一个千金小姐来做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他顿了顿,上半身低俯靠近她“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语气急切而乞怜。
她越听越茫然,眉头逐渐紧颦“我不明白”
“你爱说笑了,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摇头,眸光热切,笑声有意爽朗,却难掩一丝尴尬。
“我是真的不明白。”她平平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老板仿佛愕然,半晌才逐渐回神“是这样的,昨晚有个男人上我家找我。”
楚逃邬秀眉一扬“找你?”
“他给了我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谢谢我对你的照顾,还说你打算辞职了。”
“什么?辞职?”她低叫,心跳一阵不稳。
“是啊,他说你本来是富家千金,做不来这种工作,要我放你走。”
“他要你放我走?”楚逃邬渐渐明白一切状况“那男人是谁?”
“不晓得。不过长得高高的,有一头黑发”
黑发?
是墨石吧。
她心一揪,眉头纠结得更紧,眸子掠过一道阴暗神采。
他竟替她向老板递辞呈,还给了他一张支票。
他竟坚持干涉她的工作,插手她的生活。
他竟说她原是富家千金,做不来这种工作。
他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远离她呢?为什么偏偏要介入她的生活,自以为是地插手她的一切?
他早该离她远一点的,早该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他不明白他这样多管闲事只会夺走她花了好久时间好不容易才培养的坚强与独立精神?
他不需守护她,不必疼她,更不用以这种方式帮助她!
难道他还不明白吗?她不想接受他的同情与帮助啊,不愿自己还像从前一般依赖他,像个少不了主人的搪瓷娃娃。
他能不能不要再管她了?
楚逃邬想,樱唇微饮,轻轻吐出深幽漫长的叹息,而眼睫静静落下,掩去眸中所有神采。回到属于她的那一层小小绑楼后,楚逃邬对屋内不请自来的人感到有些惊愕。
“你是谁?”她蹙眉,瞪着仁立面前不动的女人身影。那身影窈窕有致,黑色的皮衣皮裤下包裹着一具美好的身材。
是个美女。
楚逃邬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名黑发、黑眸,肌肤却极端苍白的美女。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在她身上形成了奇妙的视觉效果。
“你到底是谁?”她再问一次。
女人依然没回答,姣好的容颜正对着楚逃邬,一片冷漠。
楚逃邬一颤,为那迫向她的冰寒冷意。
不知怎地,这女人像一座冰山,浑身上下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寒。
她咬牙,强迫自己坦然接受神秘女子一双湛幽冷眸落向她全身上下的挑剔、梭巡。
最后,那嵌在一张白皙细致容颜上的薄锐樱唇终于微微开放。
“我来带你走。”流泄出来的是毫无抑扬顿挫、毫无感情波动的清冷语音,伴随着女子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更让人不知不觉想打冷颤。
“带我走?你凭什么?”
神秘女郎没有回答,只轻轻撇头,眸光落定桌上一具电话。
楚逃邬跟着流转眸光。
那具电话是墨石送她的礼物,也是两人在分隔两地时联系的管道,如今,上头显现留言功能的按键正亮着红光。
有人留言。
楚逃邬心一跳,奔了过去,明白唯一会留言给她的人只有墨石。
她按下放音键,墨石低沉淡定的嗓音缓缓流泄。
“逃邬,我接了个任务,必须留在华府一个礼拜,好好保重自己,回来再跟你联络。”
他接了新任务,现在人在华盛顿。
她攒眉,脑海迅速玩味墨石留下的讯息,却仍不解他的留言跟面前欲带她走的女人有什么关联。
“我要带你去东岸。”女人仿佛看出她的疑虑,清清淡淡开了口。
她旋身,灿亮的瞳眸瞪视她。
“到纽约。”女人缓缓地说。
“为什么我必须去纽约?”
“因为他会去。你不想见他吗?”
“他会去纽约?为什么?”
“因为他要来见你。”
“见我?”楚逃邬微微拉高嗓音,越来越不解。
这女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明明到华盛顿出任务的墨石会为了见她到纽约去?
“走吧。”仿佛觉得这样的说明已十分足够,女人朝她淡然一颔首,率先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还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呢。”楚逃邬唤住她,讨厌自己像个白痴似地被陌生人耍弄在手“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到纽的?墨石又为什么要在纽约见我?”她急急地问,等着神秘女子给她一个清楚的解释,但后者却只是仁立原地,不发一语。
气氛沉默而僵凝。
终于,女人开口了“寒蝉。这是我的名字,目前的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她冰冷的嗓音听来虚幻而遥远,仿佛寒冬初雪,一落下便消逸无踪。
“寒蝉。”楚逃邬轻声念道,在口中咀嚼着这个陌生却好听的名字。
这样独树一格的名字,属于一个独树一格的奇特女子。
她究竟是谁呢?还有,这—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逃邬不明白,百思莫解。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她试探地问。
“由不得你。”
寒蝉独断的语气激起了楚逃邬的怒火,她轻哼一声“我就是不想去。”
“你会的。”寒蝉静静一句。
“为什么?”
“因为这个。”说着,寒蝉忽地旋过身,一把银亮的迷你手枪定定指向楚逃邬。
她指着她,即便动作充满了威胁性,神情仍是平淡无痕,浑身上下除了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杀气。
但那股内蕴的寒凉气质却比任何外显的杀气还要震撼人。
楚逃邬不禁呼吸一颤“你”她犹豫着,虽然无法置信面前的女人真会扣动扳机,心跳却仍不争气地失了速。
寒蝉带她到纽约,搭的是私人喷射机。
机舱内的装演高雅舒适,空间宽广,排场榜调不输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
得是相当顶尖的富豪才能拥有这样一架豪华私人飞机。
会是谁呢?
楚逃邬轻轻咬住水红下唇,脑子迅速运转,寻遍记忆库里每一个曾经认识或交往的人物,却不记得谁拥有这样一架飞机。
倒不是她认识的人中缺乏这样的富豪背景,而是那些人皆出身于西岸动见观瞻的世家豪门,似乎没有一个人来自东岸。
尤其是纽约。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非要她到纽约去,而墨石也会到那里见她呢?
那人跟墨石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该问;寒蝉跟墨石有什么样的关系?
“你认识墨石吗?”一思及此,楚逃邬禁不住开口探问。
突如其来的询问似乎令坐在她对面正专阅读着一本小说的寒蝉有些惊讶,俊秀双眉微微一扬。
“你认识他吗?”楚逃邬再问一次,不知怎地,有些介意他们两人的关系。
寒蝉凝望她良久“当然。”她简单一句。
“为什么会认识他?是他要你带我到纽约吗?这架飞机又是属于谁的?墨石的朋友吗?”
一连串的问题掷向寒蝉,然而后者依然不为所动,清丽冰颜不曾翻飞一丝一毫情绪。
“我认识你们每个人你、楚南军、楚行飞、龙门三剑客。”她平淡地、慢条斯理地回应楚逃邬的问题“是这架飞机的主人要我带你到纽约的,他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墨石的朋友吧。”
“你认识我?”听闻寒蝉认识她,楚逃邬更惊讶了“但我并不认识你啊。”
“那是因为我从来不曾在你面前出现。”寒蝉冷冷地说。
“那墨石呢?他见过你吗?”
“见过。”
“所以你们彼此认识?”
没有回应。
寒蝉只是冷淡地睇她一眼,星眸湛幽而深沉。
楚逃邬并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吓到“请你回答我。”她非常坚持,大有不问清楚势不罢休之态。
寒蝉默然凝望她数秒“我觉得奇怪。”她突如其来一句。
楚逃邬一愣“奇怪?”
“为什么到了现在墨石还要坚决留在你身边守护你?”
寒蝉语气淡漠,却精准地击中楚逃邬的痛处,她心一揪“什么意思?”
“他应该恨你啊。”
楚逃邬闻言,几乎忘了呼吸“恨恨我?”她心跳失速,快得她无法冷静驾御。
“他明知是龙门杀了他的母亲,竟还能不以为意,—心一意保护你。”
“什么?”楚逃邬一频,全身血流霎时冰冷“你说你说墨石知道”她瞪着寒蝉,拼了命想自唇间挤出话来,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知道龙门害死了他的母亲。”寒蝉冷冷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锐芒像是想评估眼前女子的反应。
楚逃邬却丝毫没注意到她凌锐的眼神,她完全惊怔了,为刚刚听闻的消息。
原来原来墨石早就知道一切了,原来他早就知道楚家是他的仇人。
那他为什么不恨她、怨她?还要对她如此温柔体贴?
天!
楚逃邬紧咬牙关,挤命克制仰天长啸的冲动,但睑色仍是忽青忽白,掩不住内心汹涌起伏的思潮。
“他为什么还这样对我”她怔然地低喃,连自己也弄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但寒蝉可听得清楚,明了她现在心思已乱,神智迷惘。
她撇嘴冷笑,没想对楚逃邬表示任何同情,低垂羽睫,重新将注意力摆在由知名作家汤姆克兰西执笔的谍报小说上。
除了那个早已霸道地攻占她城池的男人,其他人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