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螺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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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瓶，小小盖，小小瓶里有荤菜”儿时猜谜，此迷底就是螺蛳。螺蛳，在我们那儿叫“螺螺”我的老家苏中里下河地区，由于地势低洼，水网密布，河汊纵横，称得上是“鱼米之乡”而螺蛳则是最普通不过的小户人家的恩物了。

    记得我儿时家西平房傍，有一户邻居，夫妇二人是贩螺蛳的。他们的家中堂屋不大，有一块角落，总堆满了贩卖的螺蛳。螺蛳堆在那里，足有几千斤。一靠近他家门门口就嗅到有一股带水腥的鲜味。螺蛳从河水里被捕捞上岸脱水后，生命力强，一般三四天不会死的。所以他们家总是有众多的人抬着盛满螺蛳的箩筐进进出出，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其间还不时有人吵吵嚷嚷的，大概是为结账价格上的事宜意见不一。这家邻居总是按批发的方式卖买螺蛳的，每天一清早，我睡在床上就会被他家用木锨倒腾螺蛳的那特有的噪声吵醒了。

    淡水中的螺蛳是分好几种的。我家乡专产有一种白色壳壳的螺蛳，体型较一般黑青色的大，又较其它种类的螺蛳鲜美，这种螺蛳只有到通航的大河里才能捞捕到。而那些小河小沟里则尽出产那种黑青色，并且螺蛳壳上生满青苔，口味也鲜均不及白壳螺蛳。

    吃螺蛳也是要考究的。一般来说，螺蛳一年四季都得卖，虽然上不了宴席台面，但却是居家过日子最经常、最价廉物美平民化的菜肴。最佳是清明前后的螺蛳，肥硕鲜嫩无比。此时螺蛳的肉，营养价值颇高，能滋补身体。老人常对我们说此时多吃螺蛳，眼睛会更明亮，也不会患眼疾。这有何根据，他们说不清也道不明，反正我们只要合口味，就闷头大吃，管他们一旁唠唠叨叨。到了清明稍后，螺蛳就进入繁殖期，螺籽多，且瘦瘠味淡，而且有寄生蚂蟥，不得不令人望而生畏了。

    买回一二斤螺蛳，可能有一二百多只。到家后，需要将其倒入一只水盆中，滴上几滴香油，或放少许烟丝，不一会让，螺蛳就从它厚厚的壳中探出头来，慢慢地爬上盆壁，吐出肚肠中的泥沙。再养上一二天，你就会发现，盆壁尽是螺蛳吐出带有粘性的泥丝。此时，将螺蛳反复冲洗几遍，就比原先少了许多泥腥味。

    吃螺蛳方法有好多种，最常采用的方法是带壳蒸煮。先用剪刀剪去螺尾，然后倒入锅中煸炒片刻，加入葱姜，酱油，盐糖，酒少许，但这里最重要的是最好加点桂皮、八角茴香之类。最为考究的是，去街坊里买上一点我们家乡特有的香喷喷的熏烧油。于是一道清香鲜美、原汁原味螺蛳菜就端上桌来，你如若稍稍品尝之后，夸张地形容说，保管“有人打你嘴巴都不肯丢下手中筷”

    还有一种方法是炖螺蛳。制作前的清洗整理方法与前述相同，只是下锅方式不同。将剪好螺尾的带壳螺蛳，放入瓷盆中，在螺蛳上面放上姜葱、辣椒、料酒酱油等，然后放到待煮的米饭上去蒸，充分利用煮饭的蒸汽，饭熟了螺蛳也蒸好了。此时，只要一靠近饭锅，就嗅到一阵飘溢的炖螺蛳的诱人香味。当一揭开锅盖，果然在白白的米饭上，那瓷碗里炖螺蛳浸漫在浅浅的汤汁之中，可能此时还翻着一阵冒着热气的小泡泡。此时必须洒上一点胡椒粉，那青黑色的螺蛳壳，嫩黄的姜，青青的葱段，红红的辣椒，其色香味形，不用品尝，就令口内生津，那涎水就自然而然地流出了。炖螺蛳的精致处，在其汤汁，用汤汁泡饭，下面条，保管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吃完螺蛳壳，拣出大小适中的，可以当弹丸，架在弹弓上弹射出去，也有不小威力。我们儿时玩的就是这种游戏。最令人开心的时刻是暑假，小伙伴们成群结队，拿着弹弓去林间打麻雀，大家的小小裤袋里装的就是满满的螺蛳壳，一天下来，麻雀没打到几只，倒是闯祸连连，造成受害人向各自的家长告状，诉说我们的种种“劣迹”到了晚上，免不了我们要挨大人的责骂并要被狠狠地揍屁股。直到若干年后，偶读乡人汪曾祺的散文，里面竟也有如是说法，一下子让我们回想起儿时那淘气捣蛋的情景。

    往事如烟，对旧时的螺蛳情感愈加浓烈，只是由于当今的螺蛳，更上不了宴请的台面，就是偶尔品尝，却少了儿时那许多的难忘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