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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河川悠悠,却无一滴是旧时之水,我常在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又如何?事情不会因预先知情而有所改变。”司徒虹吟伫立湖上凉亭,她和日尚行一样,爱上这里的清冷,没下雪的时候,她便会带着阿靓到这里坐坐,即使此刻天气很冷,她还是喜欢坐在亭中沉思。
“姑娘此言美矣,能知未来事是人们的渴望,即使知道改变不了未来的命运。”一位年逾三十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眉眼深沉,冲淡了他刻意造作出的洒脱。
“如果预先知情却无力改变,又何必知道呢?”司徒虹吟怀中揣着小怀炉,难掩内心的凄怆不安,她的万缕柔情全系在日尚行身上,她将来会如何,她不在乎,他的荣辱祸福,才是她的一切。
“先知之所以存在,是上天的旨意,人只能接受,无法拒绝,如同姑娘的预知能力般,上天为何要施予这项能力,何时又要收回去,人是无法理解的。”许志杉状似若有所思。
前几天,许志杉主动上门,只求暂住,顺便化缘,无巧不巧的,司徒虹吟正闷得发慌,亲自招待这位不速之客,两人相谈之下,她发觉他是个先知,遂留他住下。
“可是我已经失去预知能力了。”她愁眉渐锁。
“恕在下冒昧,姑娘的预知能力恐未消失,只是被外界蒙蔽了。”不信任,将成为她和日尚行之间的致命伤,许志杉暗笑在心。
蒙蔽?司徒虹吟的盾尖拱成一座小山,喃喃出口语道:“是这样吗?我没有能力识逐自身的命运,但我很清楚我的预知能力消失了,我所知道的事只到”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事实上,从与日尚行同床共枕开始,她的预知能力就消失了,她没办法知道天下事,也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如何?造化弄人,上天却给她开个玩笑,她此生最关切的事,她却无法预知。
许志杉若有深意的道:“这座庄院豪华富丽,可是主人却相当寂寞。”
“何以见得?”背后一个冷冽却低沉的嗓音道。
这声音?司徒虹吟回过头“夫君。”丢开怀炉,她忙不迭地飞身扑进他怀里。知道他忙,所以不去打搅他,没想到,他还是放下一切来找她了。
“我有何寂寞?我倒要仔细听听阁下的高见。”日尚行反手将自己肩上的轻裘披在她的身上,再将怀炉塞回她怀中,动作十分轻柔,但目光却犀利的摆在许志杉身上,内心隐隐有股不祥之感。
他会读心术,许志杉收敛心神,满脸堆笑。“你一定是日庄主,在下许志杉。”
“哦,那位先知嘛!听总管说你已在庄里待了几天,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诸多见谅。”日尚行不喜欢他。严格说来,日尚行几乎不喜欢所有人,只有少数几位能让他敞开心怀对待的人除外,至于眼前这位许志杉,则带给他沉重的威胁感。
“庄里的人待我很好,司徒姑娘也相当亲切。”许志杉察言观色,人人都说“夜魅”难以对付,他看不然,喜怒哀乐如同线条般般明显。
“她即将嫁我为妻。”如有妄想,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恭喜两位。”许志杉斜眼别见司徒虹吟喜不自胜的娇美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底。
“我很愿意留许兄住下,不过,我断日山庄有个禁忌,还望许兄牢记。”日尚行抿直了嘴,十分克制地瞪向他。
“愿闻其详。”
“我痛恨怪力乱神,尤其是鬼怪之说,我不管你是先知或是什么的,别让我听到这些,懂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司徒虹吟知道他痛恨鬼怪之说误了他的前半生,也知道他心中与她一般,也畏惧将来,只是他选择漠视。
“我会谨记在心,”许志杉忽地再进良言“先知能通晓人鬼仙三界,庄主如愿在下略尽一番棉力,尽痹篇口。”
日尚行哼嗤一声“我不相信所谓的先知。”
“那在下不打搅两位了。”许志杉悠悠步下凉亭,彻底忽略背后追随的杀人目光。“夜魅”的缺点,他已一目了然,复仇将指日可待。
日尚行凝视着许志杉的背影“他不怀好意,以后离他远一点。”
“总不能赶人走吧!快过年了,他一个人在外流浪,挺可怜的。”司徒虹吟柔柔地撒娇,不信夫君真打算把他丢出去。
“你的心肠太好了。”他叹口气,在她颊上啄吻着“只可惜我心如蛇蝎,见不得世人幸福美满。”似真似假的出自嘲。
“你又来了!”司徒虹吟瞪了他一眼“不过,许公子的言谈举止温文有礼,说出来的话也都颇有根据,我想”
“你什么也不用想,我不会同意的。”世人要怎么看他,都无所谓,他只希望与她白首偕老。莫非,她仍在意那回事?
“虹吟,莫非你仍惦记着我是鬼魅的事?”她的一字一句,皆牵动他的思绪,问出口的语气轻颤不已,完全失去平日的笃定与淡漠。
“不是,我心意早定,无论你是什么,我都跟定你了。”她痴痴的凝望着他的俊容,低声呢喃“别忘了,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我永远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他倏地闭上酸涩的双眼,这一阵子齐州、陕北、山西的来回奔波,商贾世俗的尔虞我诈,痛恨世人却不得不虚以委蛇的应付,因为她的一番话,所有的辛苦都变成值得的。
“可是你为何”他不仅,既然不在意他是鬼魅,为何与世人一般见识,信那鬼怪之说,命运之数?
“夫君,你还曾记得你我初识时,我曾告诉过你,我从小便拥有预知能力?”司徒虹吟咬着红唇,悄悄摒返身旁服侍的奴仆。
“记得。”他爱上她就爱上了,不是因为她的身分、她的容貌,只因她就是她,不带任何条件,没有任何理由。
“我曾经作了一个预知梦,梦中有你,而且显示我们的命运是纠结在一起的,”她蹙着眉峰,深怕他难以接受“是真的!批命论术者通常不知自己的命运,我向来也不能参透自己的命数,那个梦依稀是个警示,又仿佛是未来将发生的事,说真的,我对那个梦感到不安。”
他沉吟的望着她好半晌“傻女孩,那个梦不是告诉你我们终究会在一起,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打从在华山与那世外奇人一别之后,日尚行他便相信了,如果七年内,无法找到先知断言他的来历,他这辈子将无法得到幸福等等,但那全都是屁话,只等农历年一过,七年之期更已届满,至今他仍未寻获先知,但那又如何?他有她,他们即将在三个月后,春暖花开之际成亲,他的事业稳固,齐州城的人奉他为首富巨贾,他的未来一片平顺,他的幸福就在眼前,奇人的话不足以放在心上。
“可是,我觉得那个梦给我的感觉好悲哀、好沉重,我又无力排解,所以”她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嘟着红唇道:“我瞧许公子人不坏,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好不好?”
他缓缓摇头“我想明白的事,世间不会有人能解。”因为那是个连他穷极全部心力都无法查知的事。
拗不过她,日尚行闷闷的抱起她的娇躯,让心情好过一些,才悠悠谈起。
“据说,我小时候是个弃婴,后来被爹娘捡回去扶养,对于这些我其实都没有印象。脑中记得的,都是爹娘疼我、宠我的回忆?家里生活并不富裕,但只要过得去,爹娘便让我读书识字,将来好光大祖宗,出人头地。”
司徒虹吟直觉的回抱着他,人与人肌肤相亲带有无比的魔力,就如同回到母亲怀抱中一般的温暖、安全。她会这么做,是因为他的声音平板、空洞,用如此淡漠仿佛在谈论他人般的口吻叙述自己的过去,她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此刻有多痛。
“如果那晚不发生那件事,我可能会循着十年寒窗求取宝名的路,一步步往高处爬,然后娶个贤慧的妻子,奉养双亲,直到终老。”他冷着俊脸,眼神变得幽暗,不管他回想多少次,他都不免有恨。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熄灯了,因为隔天一早要到邻村求学,那是我第一次上私塾,爹要我早早入睡,隔天上学千万不能迟到,我既兴奋又期待的入睡。”
“半夜,我突然醒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都是血,却没有伤口,我害怕的惊叫,接着,村人都赶来了,并发现隔壁邻居王义一家皆死于非命,他们全认定我就是凶手。”回忆这事令他疲惫,但他愿意讲出来让她知道。
司徒虹吟浑身发颤,不是因为亭外飞起的白色雪花,而是因为他声音里浓郁得化不开的哀愁。
“我无法肯定王义一家被杀的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但杀死石威,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是他先动手杀我爹娘,只是我一直挂心到底是谁杀死主义一家,若真是我杀的,我会痛苦一辈子,所以,从断魂崖返回人世,我寻遍奇闻轶事,并且试着运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想找出能知道当时事情真相的办法,但始终没能解开那个谜。”
天下之大,他遇到的能人异土不知有多少、但他们都无法帮助他,要预知三界的过去未来,毕竟只有神才能办到。
“这些年来,我已经放弃了。石威的死,让我亲眼见到自己失控的模样,如果照这样推想,王义一家的死很可能与我脱不了关系,毕竟不为任何目的而杀人,只有鬼魅才做得出来。我死心了,只求能报仇就好,于是我回到齐州城,原本打算让所有村民为我爹娘的惨死付出代价后自了残生,”他轻叹“没想到竟遇上你,我发现复仇对我而言已经失去意义,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可以不追究一切,放弃所有仇恨,只愿为你重新活过。”瘖哑的嗓音里,字字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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