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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居然如此做,真是太轻忽大意了!”一个低润温雅的嗓音斥道。显然对口中“那个人”轻率的行径十分头疼。说话的是个相当俊美的白衫男子,一脸雍容贵气,看来出身极好,约莫而立之年上下。
他望向一旁担心的人儿,唇边带着安抚的笑。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瞧,你染了毒却一点事也没有,是你身上的奇血救了他。只是他中毒较深,需要时间恢复。”
凤云侯仍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小手紧握着床上男子冰冷的手不放。
之前左封迟欲断腕放她走,幸而这名白衫男子及时出现,击掉利刀,救回只剩半口气的他。
她强烈的直觉一向能辨别他人是否具有威胁性,这白衫男子给她的感觉是亲切又无害。所以她才会任由他一出现便诊疗左封迟,最后还随他来到这隐密的木屋。
白衫男子凝望她的眼神充满暖意,就像长辈看着自己至亲疼爱的小辈。温柔问:“你饿了吗?”
凤云侯摇摇头。
“侯儿,你当真想救他吗?”
“当然。”毫不迟疑。
“那你就要保重好自己身体,定时吃饭,因为你的血是最重要的葯引。此后唯有你的血才能延续他性命,明白吗?”
“我的血?”她疑惑。
“是的,从今以后你要一直陪在他身边,这同时也是你娘的心愿,明白吗?”
“我娘?你认识我娘?”
白衫男子轻轻点头。“我跟你娘有结拜之谊,你可以喊我叔叔。”
“原来我还有叔叔”突然多出一个亲人,让凤云侯有点无法置信,那忡怔的表情相当可爱,白衫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这时递过食物,她才乖乖接下。吃完后,她自然地爬上床榻,蜷伏在左封迟身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白衫男子帮她盖好棉被,凝望着他们腕上的玄铁链,跟左封迟毫无生气的脸色,低声道:“是谁闯的祸,就该自己来收拾。”
一睁开沉重的眼,就看到一张苦瓜脸。
一个勇壮如熊的高大汉子守在他榻旁,满脸的愁苦之色,就是那天点倒他的健硕汉子。
左封迟浑身疼痛,双眼更是烫灼不已,他连皱眉的气力都没有。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乾涩的唇颤动,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勉强挤出破败的声音,问出唯一心系的问题:“侯、儿呢?”
忡怔失神的汉子闻声,猛地低头。
“你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忘形拉起他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若你被我害死了,我要怎么去跟蓉儿交代?他也一定不会再原谅我的!真是天可怜见,神明保佑,关老爷显灵啊!”手是无力抽回的,左封迟费劲再问了一次:“侯儿呢?”
“就在你旁边啊!”健壮汉子指他榻旁,突然压下声音:“她一直不准我照顾你,都守在你身边不肯睡,好不容易刚刚才睡着的。”
左封迟转首,就见凤云侯抱着一团又脏又充满血污的破布,像只小猫般弓身睡在他身旁。他们两人甚至共枕一个枕头。
“她怎能睡这儿?快、把她抱开”他失声道。虽然她还年幼,毕竟男女有别,一路上他们都是分榻而眠,从无破例,细瞧,才发现她揣在怀里的是他中毒时身上衣衫。
“是这娃儿硬要跟你挤在一个榻上,死也不肯离开的。反正都是自己人,你就不用顾忌,安心休息吧。”
“把她抱开”左封迟坚持。才说几句话,便欺不已。
“可是我碰她,她会咬我耶!”汉子无辜地搔搔脸,黝黑的脸上竟有两排齿痕,尤其虎牙的凹痕更是明显。“我那天又不是故意要害你没命的,怎么知道这种毒不能点穴,明明其它毒都可以啊可是她却一直怪我凶我,还咬我咬得好大力”说得委屈万分的。
左封迟没再说话。才合上眼,他又昏睡过去。
毒势汹汹,他就这么昏昏沉沉、时睡时醒,感觉体内有两股奇异的力量在互相斯杀,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冲击五脏六腑,让他一会儿如入冰窟,一会儿又如置火炉,反覆煎熬。
直到十日后,他才能起身进些流食。一问之下,才知自己已昏睡了将近一个月的时日。
气力还不足以捧碗,本想勉强接受大汉粗手粗脚地喂他。但凤云侯却执意不准那大汉接近他一步,这喂葯的重责大任自然只能落在小小人儿身上。
“侯儿,够了。”低冷的嗓音才这么说着,一匙不稳的葯汁已有半碗都泼在他的长衫上,葯杓执意前行来到他的嘴旁。
左封迟轻叹口气,认命张唇,喝下了剩下半碗匙的葯汁。
“你要不要这个?”
大汉远远在一端举着一条长布,迟疑地问。
围兜?要他一个堂堂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像个初生娃儿般,吃饭用个长布围着充当围兜?
“拿来吧。”他无力道。势不由人,不想浪费葯汁洗澡的话,唯有颔首。
“你不准过来!我过去拿。”清脆的童音发出号令,那似曾相识的命令口吻,令左封迟微微一怔。
凤云侯把碗摆在床缘,就咚咚咚跑去取布,又迅速归来防守阵地,不准大汉跨雷池一步,彷佛他是不祥之物。
“侯儿,不准用这种口气跟长辈说话。”左封迟慢了一步才说,没想到自己竟给了她坏的影响。见她知错般低头,他才转向大汉问:“是谁医治我的?”
“谁、谁医治你?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在这里。”短短几句却结巴得不像话,眼皮更是突然像抽筋。
“若你懂得解此毒,当初就不会封我胸前大穴,任我躺在地上自生自灭。”仔细想来,他卧病月余全拜眼前壮汉所赐,目光不由锐利起来。
一直余怒末消的凤云侯闻言,更是马上起身,对一旁黑猴喝道:“小元!”
“吱!”通悉主人心意,黑猴衔命狠狠扑上壮汉宽背,东抓西啃,弄得他狼狈不堪。明明壮汉一根手指就可弹开黑猴,却半点也不反抗,只是一脸认命,默默赎罪般接受糟塌糟蹋。
但左封迟岂能坐视不管。“谁准你如此无礼的?不论如何,他都是你长辈!”他厉声斥喝,剑眉一拧,骤咳了起来。
“可是他、害了你!”凤云侯紧张他的病情,但心底仍十分下满。那天左封迟七孔流血,那血红的模样多么可怕,就跟收养她的爹娘一样,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若不是这汉子胡乱封穴,他才不用受这么多苦。
“都是他的错!是白叔叔亲口对我说的啊!”听到“白叔叔”三个字,壮汉微微一震。他就知道!是“那个人”存心要恶整他的,让他遭试粕爱的侄女厌恶。呜
“你还说”
左封迟还欲训斥,壮汉忙出言维护:“无妨无妨,是我的错!她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连我也很气自己。那个人他,唉!会跟侯儿说这些话,最主要也是要藉侯儿的手来惩罚我,你别轻易动怒,有碍养病呀!”黑猴扯他后发,让他头歪了一边。
左封迟狠狠冷睨了不知死活的黑猴一眼。
黑猴见状大惊,之前可怕的记忆纷涌,忙抱住自己毛还未长齐的头,慌忙重回主人怀内。
一番对话下来,左封迟欺地靠在榻上。他清楚是另一个人医治了自己。他本身医术已堪绝伦,却犹不知该如何解七里断魂香的入骨之毒,一般光是毒侵五脏便要疗养半年,入骨已是无葯可救,故他之前才以为无望。但那人却只花了一个月就令他清醒,医术简直精不可言。
左封迟满心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希望那人能诊视凤云侯身上的寡妇之毒。
“这个。”壮汉紧张地递上一张信笺。
笺上字迹俊逸英秀,内敛凛然,显然出自长年饱读诗书之士,与壮汉粗莽的形象回然不同。
递出后,壮汉心虚地飘开视线,一副想挖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左封迟无心为难他,只是细看笺上内容。
只是巴掌大的纸张,他却看了几乎地久天长,似乎里面所写的是难解的易经,需要逐字解析。最后,他缓缓放下纸笺,轻喃自语:“十年是吗?”
垂下黑眸,左封迟看向自己轻松许多的右腕。
醒来时,那困扰他许久的玄铁链已然取下,安好地放在桌上。既不被珍藏,亦没被私吞,足见状汉真无贪婪之心。
“这玄铁可是归你所有?”左封迟看向壮汉。
壮汉神情一松,似乎在感谢他没问出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不,这玄铁我早在十年前便已输给蓉儿了。”顿了下,才下定决心地问:“蓉儿他们夫妇是不是已经遭逢不测了?”
左封迟缓缓点头,把过程述说一遍。
壮汉本就忡怔失神,此刻更是失魂落魄。即使胡须满面,也掩不住他黯然神伤的表情。他双眼发直,久久说不出话来。
“休息。”
直到凤云侯蹦出了这么一句,壮汉这才发现左封迟已困倦地闭上眼。忙上前扶他躺下。
“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该休息了”
“吼!”才扶好左封迟,还在生气的小娃儿马上把他赶开。对于胆敢伤害左封迟的人,她又变回那智化未开、深具攻击性的小兽,一点也不想遵循礼教约束。
“我知道我错啦可是,他又没有真的死”见她双眼突然暴睁,露出好可怕的凶光,他吓了一跳!连忙退到门边,无措地挥了挥大手:“好啦好啦,别一副想吃我肉的样子,我的肉不好吃,真的我走就是了。”摸摸已经够乱的乱发,庞大身影可怜兮兮地跺出屋外。
半夜,左封迟悠悠转醒,就见小小人儿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安然沉睡。小手没了这数月来抓惯的锁链,干脆改拉起他的衣角不放,彷佛如此便能睡得更加安稳。
想起这阵子她是如何担心着自己,冷淡的黑眸也不禁添了些许温度。
月光洒落屋内,左封迟看向屋外。
那夜的月色非常美,月光温柔地照拂大地。一个壮如大熊的汉子背对着门口坐在屋外的月光下,睁睁望着夜空,一如化石,动也不动的,那背影看来有说不出的哀怨。
呜!连屋子地板也不给他睡,他真的好命苦啊扑通!
不知是第几次了,左封迟已经不想再计算。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他当然知道。但她也没有必要每看到溪水湖泊、任何有水的地方就跳下去吧?
当毒伤恢复得差不多后,左封迟便与壮汉告辞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们回去?”壮汉一副很想跟来的模样,皮厚肉粗到有一只泼猴正在啃他的手臂也浑然不觉。
“不用了,多谢你这一个月的帮忙。”冷厉如刀的目光扫去,才让黑猴又落荒而逃。
他们一大一小就这样告别了壮汉。
取下锁链重新上路后,凤云侯简直成了匹脱缰野马。一刻都停不下来,常三两下就消失得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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