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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是红烛高照喜气洋洋,这边是月下孤灯自饮寞寞。
边关靠北,才秋末就降起严霜,间杂雨雪。今天难得的雪静,寒冷的月色星光,远处的嚣闹与自己的孤独,衬得份外萧索。
取出怀里的信,他已经看熟了。
“寒侵莫恃强,殷勤频添衣。”
将信熨在怀中,他默默的望着手里的酒“木兰,最少,明月与君同。”他微笑,说不出的萧索“敬你。听说你接下巡察的工作,又出京了?我不在你身边,你才不记得添衣呢。”想起她寂寞而修长的身影,在灯下孤独的批阅公文,总是要他一再强迫,才不甘不愿的放下手边的工作。
总是等她不安的睡下后,他悄悄的拿起朱笔,替她把没看完的公文勾勒出重点,加以分类,这样,第二天她慌着样看的时候,就不再那么辛苦。
你是我心口一朵殷红的木兰花。根深蒂固,稍一拔起就鲜血淋漓。
他仰头饮下整壶酒?肓四纠迹加凶匝宰杂锏拿。獠质侵丈疾换岷昧恕!拔乙簧辉刀使魏稳恕4蛭逅昃陀猩裢笮┚秃吞拥逼鹜А5任沂逅昃偷绷四愕氖潭痢易芫醯糜辛四憔褪裁炊加辛恕倚奶勰悖つ悖闳战コご螅战セ婪3恢痪蹙谷话狭四恪!币峭返娜饶郑跋窒挛壹刀识文粤恕沼诤褪蓄诙┣祝礁鋈擞辛嗣帧>退悴荒苈砩铣汕祝部男牡陌诹司葡?br>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却连想见你一面,你也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木兰镇定又悲感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踉跄的站起来,不稳的望着身后,木兰不赞同的皱着眉“酗酒足以伤身,你怎可这样不自珍重?”
“木兰?”剑麟怔怔的看着她“我莫不是醉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颓然“就当是醉梦一场好了。”她微微笑笑。
剑麟冲过来抱紧她,她僵了一会儿,柔软下来也轻轻的反抱他。
“木兰木兰”将她抱在膝上,轻怜蜜爱的亲吻她的眉眼,嘴里不断轻轻的唤她“这是梦眼睛睁开就是梦了”
偎在宽大温暖的怀里,木兰不住的忍着泪,眼前一片朦胧。她的理智一再提醒自己不该来、不当来。但巡视到此,阿钰书信又提到剑麟公余皆藉酒浇愁,她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策马的手了。
看他颓唐若此,心痛得几乎忍不住。“我很痛我的心很痛剑麟不要这样喝酒”
“不喝了我不喝了”他一遍一遍的吻那双含悲欲泪的眼睛“喝酒害我看不清你你,你终是要走的”
剑麟的尝到咸味,知道这位倔强到流血不流泪的公主,哭了。
轻轻吻她的眼泪,吻她甜蜜的嘴。这样小小的嘴他实在忍不下心来用力,这样柔嫩的嘴皮子只敢轻轻的,慢慢的,软软的用舌尖勾诱她,从嘴到颈子,轻轻拉开她的前襟
“你没有穿战甲!”剑麟瞬间清醒,对着她大吼“你居然没穿战甲就四处跑!”
木兰觉得有点挫败。今天寅夜前来,不能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也不期望剑麟是柳下惠。只是战甲?哪个女子会情郎会穿那种煞风景的东西?
“剑麟现下没有战争”她试着说服他,剑麟更生气了“没有战争,刺客多如牛毛!”往下盯着她的胸口“你居然连绑胸也没有!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这边关还有赤罕人你搞什么鬼?一个女孩子家连肚兜都不穿,绑胸也不上,就这样出来跑?”
“我我没有肚兜”谁会情郎还穿绑胸的?告诉我啊~“剑麟”这些都不是重点吧?
“你又受伤了!”剑麟粗鲁的把她摔到床上,脚步不稳的找伤葯“我不在身边,你谁也不怕了是吧?”他哗啦啦将葯箱倒出来“没人盯连战甲都不穿了!看你这一身伤!”他虽醉,还是很温柔的上葯,嘴里嘀嘀咕咕的“你这伤都不治好不肯治好”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以为他醉倒了,却看他大滴大滴的流泪。
“剑麟!”扶住他的肩头“你喝醉了”
“我醉?我倒希望我醉了”他放声起来“我宁可自己挨一万刀,也不要看你伤到一丝半点伤口痛会好,心痛啊!我好心痛伤在你身上,我的心好痛”他倒在木兰怀里呜呜的哭泣“很痛的,很痛的”
“我知道”木兰含泪抚慰他。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埋在木兰怀里不肯起来。
“我知道”
见他不言语,知道他真的喝多了。抚着他眉间的愁纹,木兰有点啼笑皆非。
哪对恋人跟他们一样呢?见了剑麟,什么相思都来不及讲,只记得责备他酗酒。剑麟见了自己,拉开衣襟不是打算轻薄,只是大骂她不穿战甲不上绑胸。
她笑,接着又哭了。
醒来时头痛欲裂,昨夜里的梦好真实,他梦见木兰来望他,两个人只顾着责备对方不善待自己。
枕上一束极长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系着红绳。枕上仍有木兰的余香。
她真的来过了!
这辈子大约不再碰酒了。因为酒醉,他想不起来昨夜的完整相会!
颤抖着拾起那束长发。没错,这是她,这是木兰的长发。这样熟悉的触感和润滑,这是木兰的长发,没错!
结发夫妻到白头他心底凄凉又甜蜜。像是喝了有毒的甜酒,暖洋洋,甜丝丝,却又有着金属味损毁人的毒。
将自己的头发割下一绺,和木兰的放在一起。她是许我的,她的确是许我的。
贴着胸放着,他终于开怀的笑了,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笑容里还有着凄楚,但他终于开颜了。
总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候。而且不是自己绝望的等候。
“太上教化明为暗好些时候,现在又要求归顺,我总觉得”石中钰叨念了半天,抬头一看木兰居然神游物外,蹦的一声拍在桌上“回魂哪!鲍主大人,我们还在议事哪!”
木兰一惊,连奏折都掉在地上,不禁满面通红的弯腰捡起来。
“你怎么当了一趟巡抚大人就呆呆的?”石中钰也觉得自己太严苛,许是皇上的“打击”和唐剑麟骤去守边太伤她了“要是不舒服,我看”
“我没事。”她收敛心神,恢复从容不迫“你说吧。”
“太上教差人送信,说他们护国菩萨定要晋见皇上和监国,全教归顺,还愿意将所有教产奉献。我左看右看,就觉得当中有些阴谋。”
“面圣不成。”木兰回绝了“我见倒还可以。”
太上教为什么要归顺?她心底疑惑。望着表面平静繁华的丽京,有种暗底波涛汹涌的不祥感。
她的确是反对太上教的。光光锁国封港这点,就让她无法认同。前阵子太上教正盛的时候,教徒多次破坏港口,焚烧商船,屠杀外国人。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力气剿灭,费了多少折冲,才与邻国勉强达成协议。
现下他们却要归顺了。
她心下衡量,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极大的网。这网,似乎罗织多年,在这次的巡抚中发现端倪,有点不敢相信太上教渗入之广,之深,组织之严密。若要认真追查,恐怕达官乃至皇亲皆有份。
太上教的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何而来?
奇怪的是,百官居然对这件事情的意见一面倒,异口同声应让“护国菩萨”金殿面圣,半数以上愿意以身家作保“绝无不利之心”
他们怎么知道?
连那群书呆子御史都没口子的赞成。几乎所有的老臣子兴奋终日,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这种气氛太诡谲。
皇上决定金殿之上接见“护国菩萨”的时候,她突然想出口反对。却想不出反对的借口。
烦躁不已,日日绕室而行。石中钰也觉得奇怪,饶她聪明机智,却也查不出端倪,她苦思惮虑,写信给段莫言,求他往江湖查一查,焦急的等消息。
直到那日,她的心口仍然焦跳不已,同样在金殿,她仍全副战甲,手按剑柄。太上教的“护国菩萨”最好无不利之心。若有,就让他真的升天当菩萨去!
只见他带着兜帽,掩着面容,走到金殿之上,却昂然不跪。
“太上教主,何以见了朕,不行君臣之礼?”新帝开口,木兰的剑已出鞘三分。
“孤欲行君臣之礼,恐反失礼。”这熟悉的声音兜帽下微微笑着的
唇,看起来这样面善
他将兜帽往后,露出面容“孤乃圣帝皇储东霖环。”
宫变时失踪的皇储?
木兰的脸惨白,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数年护国梦一场。
只是受了点风寒,向来练功勤谨的木兰却病得无法下床。到底是这些时候的新帝皇储的政争,还是乍见皇储的震惊,还是为了这几年的苦心与布局被打乱,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因国师所言,被立为东宫祓灾解厄,之后立东霖环为皇储,却不再加封号,为恐皇储又离奇死亡。国师灵不灵,她不知道,不过,的确小她几天的东霖环因此平安倒是真的。
父皇仓皇出宫的时候,谁也没带,就带了这个皇储。只是父皇被伏兵杀死,皇储就此失踪,谁也料不到,失踪的皇储一直在她欲剿灭的太上教。
此时天下太平,东霖环来讨他应有的山河了。
之后,新帝决意禅让,东霖环继位为兴帝,看着璇回陈州,她站在雪地里默默无语。
“璇”握住他的手,心下仍是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了惊逃诏地的大变化。
“皇姐保重,”他倒是开心的“过些时候来陈州玩。”他附耳“考虑一下,当王府王妃也不错,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乐享富贵,无天下百姓之忧,多好。”
她笑,也几乎落下泪。
等听闻璇王爷府遭贼人洗劫,无一活口,烧成一片白地,她心口一凉,倒下来开始大病一场。
她已经不用监国了。兴帝客气的收走了她的监国匕首,也收走了她的兵权。百官欢腾,宴席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就可以听见。
她烧得昏昏沉沉,听着皇宫里飘来的音乐笑声,像是在庆祝她的衰亡似的。
或许这样也不失个好结局。她虚弱的笑笑。只是“我倒想见剑麟一面。”她的声音这样嘶哑难听。
“我在这里。”剑麟身上有着尘土和汗渍,二十天的路程,他快马加鞭也十天才到。“我辞官了。”他微微笑,脸上有着疲惫而愉悦的表情“让我在你身边吧。木兰。”
“我已经一无所有。”木兰泪眼朦胧。
“有什么你要的,我没给你过?”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有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那,我要你。”木兰支起病弱的身体,可怜,连发稍都枯黄“让我自私一点。”她不用忍,不用撑,终于可以自自在在的哭出声音。
剑麟怜爱的轻轻搂住她,这样病鼻支离,是他小小的木兰哪“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说是保护凰翼公主,改成公主府的门口布满了赵州的兵马当守卫。原本效忠木兰的羽林卫反而东调往静海追击海寇。
羽林卫原本抗命,若不是李队长见到了公主,看着病弱到几乎无法下床的木兰款款劝戒,泪流满面的李承序是不愿听命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将军!”李承序一把抓住唐剑麟的前襟“你发誓,一定用生命保护将军!”
“我知道,我会的。”剑麟并不觉得无礼,反而感动这些老部属的赤胆忠心。
“不,你不知道。”李承序想到往事,咬牙忍住虎泪“你知道为什么公主会变成羽林卫将军?”
这节倒是木兰从未提及的。只知道十二岁那年,木兰不知道何故顶撞了圣帝,被毒打了一顿,养好伤以后,就淡淡的移往羽林卫同寝同食,也当起了将军。
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十余年前,于将军谋逆案,你可有印象?”
“那是冤狱。”剑麟想起那场牵连数百人的大案子,不禁悚然。之后虽晓空穴来风,再多的诰封,人命都挽不回了。若不是去了于将军这员儒将,不至于有屠宫之变。
“当时于将军是羽林卫都统”他压低声音,想起当时的牵连,眼下仍有恐惧“你不知道圣帝打算做什么,他打算坑杀羽林卫与其妻小。是公主拼得一死,救下羽林卫三千人和数千口军眷人命!”
她她什么也没说!
剑麟震动不已,定了定心神“所以”他也压低声音“所以羽林卫更该谨慎自处。兴帝初即位眼下对木兰是无碍的。你们要替将军留退步,不要让将军为难”
留退步!?李承序像是当头棒喝,怔了一会儿“说的是。唐校尉,将军一切都拜托你。”
见李队长匆匆而去,他伫立片刻,我爱上的是怎样真正尊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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