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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年时间,却叫小皇帝信任至此,而他……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傅诤差,可恭国上下知傅诤者无数,知谢容者寥寥。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谢容叩首,躬身退下。
来喜急匆匆走来,差点与谢容撞了个正着,慌慌张张地向谢容告了声罪,就进了门。
走出几步,仍能听见养心殿内的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张太医去看过了,伤势不轻,人还没醒呢。”
谢容嘴角挂了个冷笑,提步离去。
初夏将至,恭国京都上空滚过几场雷雨,没扫去阴霾之气,反添了燥人的燠热。久不见日光,纵使养心殿内熏香不断,但仍闷出了股呛人的霉气。难得一日,天光乍晴,岑睿下朝回来便见着来喜和徐知敏抱着一摞一摞书册,摊在后苑石台上晾晒。
“你们倒是有闲心。”岑睿看他们晒书晒得有趣,自己也上前去搭两把手,还没碰到手边就被徐知敏挡了下来。
徐知敏笑道:“陛下还是歇着去吧,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削赋与帝陵案,好几宿没睡好了。”
岑睿捧着木钵,靠着枇杷树坐在莲池边,懒洋洋撒着鱼食:“我也就是出张嘴,实事还是秦英与谢容他们做,又累不着我什么。哎,小心!”
徐知敏吓了一跳,抬起莲足往那旁边一挪,捡起落在地上的纸片一看:“好似是只纸叠的砚台。”
来喜探头一看,插嘴道:“这不是首辅大人叠给陛下的么?这有好多呢,小狗、小猪、纸扇子,陛下最喜欢的是那只小猫,宝贝似的……”
“咳!”岑睿重重咳了声。
“……”来喜速度惊人地蹲回了角落里。
岑睿的鱼食快喂完了,正要起身去书房批折子,宫人通报魏老来了。
“哟,陛下好惬意。”魏老爷子一踏足后苑就东张西望,眼睛落到连池子里,眼露精光:“咦,这不是小傅的那条肥鲤鱼么?怎么还没被吃了?”
鱼尾一拍,肥鲤鱼愤恨地甩了他一脸水珠子,鱼也是有尊严的!
小傅?岑睿的耳朵痒了痒,问道:“老爷子来见朕,就是来讨鱼吃的?”
魏老装模作样地哀声叹气,往池子边一坐:“老臣是心疼自己家的孙儿……和那个同样不长进的门生啊。您说好好的一个文臣非要显摆什么身手,显摆就显摆呗,还分不清你众我寡的形势,被砍了一刀到现在还卧床不起。”
“您老有什么话直说吧,是要朕赏些什么给傅诤?”岑睿避开他的迷魂汤,直接了当道。
魏老爷子一拍大腿:“哎嘿,老臣就是欣赏陛下这份爽快。唉,其实做官做到他那个位子,啥都不缺,就是吧……缺份体面。”叹了口气:“老臣也是掏心掏肺和陛下说了。傅诤那孩子出入官场时和秦英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傲气热忱。这些年沉淀了心性,磨光了棱角,名与利对他来说早不在乎了。可他不在乎,别人在乎啊。踩低逢高是世人恶习,却也是常习。陛下收了他的权,臣明白,但老臣想求陛下得空,便去看看他,这份面子可比金银实在多了。”
岑睿盯着池里游动的鲤鱼,反复碾着那一点鱼食,半晌道:“朕明白了。”
想说的话送到了,魏老惦记着和人约好去遛鸟,起身告退,离去前看了眼结满黄澄澄果子的枇杷树,奇道:“这是陛下新种的?”
“哦,是个……故人送的种子,闲来无事就种了。”
“那位故人当真有心,”魏老无意道:“老臣在江阴时听人说到,枇杷寓意吉祥,送陛下种子的人定是希望陛下平安喜乐一生呐。”
“……”岑睿手中的木钵子滑入了莲池,漾开层层涟漪。
晚风滞缓,轻摇下枝头花蕊,洒了一路洁白如雪。夜色初降,宜平里静得安谧,唯有簌簌落花声掺在风中,轻而碎。偶路过一户高门大宅,婉转飘来丝竹声,却也不嫌吵。
傅诤喜静,岑睿着意选了坊内深处的一座宅子给他。才至戌时,朱门内已听不见一点响动,两盏灯笼晃在风中,泄了岑睿一身暖光。
叩了三下锡环,等了会,门吱呀声开了条缝,伸了半张脸出来:“谁?”
“朕。”系着披风的岑睿笑眯眯道。
“……陛下?!”书童可怜的小心脏差点吓停住了。
进了门,岑睿瞅着黑灯瞎火的宅子,不禁问道:“你们大人呢?”不会这么早就睡下了吧?
“大人晚间吃了药,就歇下了。”小书童纠结地挣扎,要不要去喊醒大人呢?大人看到陛下来一定很高兴的说……
岑睿神色一滞,还真睡下了,在庭中立了会:“无妨,朕去看看他。”
小书童将岑睿引到了傅诤房前就自觉退下了,岑睿举着盏小灯,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窗户口,想着要不明日再来?可人却鬼使神差地推了门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到他没事她就走。
岑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里间走去。未免惊醒傅诤,岑睿特意罩住烛焰,凭着微弱的光线,大致看到傅诤的床榻在数步外。这个时候的夏夜还有些凉,床榻垂了层轻纱帐,以岑睿的眼力仅瞧得出侧卧了个人,睡得很静。
睡着了……
岑睿短暂地犹豫了下,终是牙一咬,都来了,就看一眼图个心安呗,反正他又不知道。
摸到傅诤床边,岑睿轻手轻脚地挑开一边帐子,探进半个身子。唔,脸色是不大好看,没什么血色,不过气息倒还平稳……
撑着床的手腕突然一紧,咕咚,岑睿吓得丢下了灯转身就要跑。
不料腰上一勒,一方薄毯当头罩下,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拖回了床上。
“小贼?”傅诤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
岑睿憋住气装死,一声不吭。
“哑巴?”傅诤又悠悠地问道。
“还不说?”傅诤扬眉。
就不说就不说!岑睿抱头死活不作声,耳根热得发烫,丢脸死了都!
薄毯掀开一个角,一只温凉的手毫不客气地攀上岑睿的腰,岑睿耳朵里轰隆隆一阵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