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洪亮而彪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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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被阴天灰蒙蒙笼罩，仿佛沉浸在睡梦中似醒未醒时，一个声音在楼下洪亮而彪悍的响起。听上去是壮年男声，有强劲浑厚底气，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那声音朝上，在三栋楼围城的院子上空回荡，再被四下分解，倏然钻进每一个窗口，撼动每一个或静或动的窗内的人。它是询问谁的车。挪走。声音想起的同时，伴随着手掌在车上重拍。

    声音再度想起时，楼下的沉寂顿时热闹起来。众多声音聚集一处。有愤愤不平的声音，有建议说话柔和的声音，有建议询问时要带着车牌的声音，有围观声，有默不作声。

    前天小区里换了新物业。老物业三年来唯利是图贪婪刻薄很不得人心。与进来的小贩吵架，与进来收破烂的吵架，与进来送货的吵架。与有汽车的业主吵架，与有摩托车的业主吵架，与有自行车的业主吵架。所有的吵架无不显示他苍老而宽广的声音所流出的心声，那就是，他是这儿的主宰者，掌握着让你进大门或进车位或进车棚的大权。所有吵架的原因都是因为收费。一方要收，一方不给。或者一方已交了费，一方忘记了而再收。或者一方要多收，一方要少交。因为这些千篇一律的事情，小区不大的院子里十天半个月总会有高声回荡。每次高声回荡时，总有数个脑袋伸出窗外朝下面兴致勃勃或幸灾乐祸的观望，如同看一场绝好的大戏。这是有目共睹有耳共闻的事情。

    如今这个彪悍而洪亮的声音比起以前的声音，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这个不大的小区注定是热闹的。只是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怎样的人，高大魁梧亦或矮小结实强壮。他是有着怎样的脸庞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声音，是黑脸方圆消瘦，还是白脸圆润饱满。是有着善意眼神还是有着凶恶目光呢。

    这个早晨，我从睡梦中被惊醒。我忘记了美好的或者平庸的或者不知廉耻的或者依然羞涩的或者情节惊悚的梦境。我被这声音所困扰，我试图打开所有的记忆，搜寻这两天在小区里见到的每一个陌生男人，我把这声音叠加在他们身上，看是否能匹配到最合适效果。我没有成功。

    半小时后，我开门出去上班。一个半湿的拖把在我不远处的楼梯上来回拖动。我下楼时，与拿拖把的人打个照面－－－－是楼下看车棚的老人，六十岁近七十岁的样子，圆脸上有一副大框眼镜，看人时头要高高抬起，似乎要托住稍稍滑下的眼镜，他不高的鼻梁有点不堪重负。我对他点头微笑。他停下拖地，说，你家孩子真乖，又有礼貌，爷爷长爷爷短的叫，嘴巴甜得很。他看着我，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情绪，给我一个极其饱满的笑脸。我的笑也舒展了。原来那个洪亮而彪悍的声音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