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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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富贵陌上花”死亡，是人生的自然规律，不分贵贱长幼，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是伤悲的，凄惨的。只是，由于地位不同，形成安葬场面大小的差异，就更使人倍感凄凉。

    前年冬天我参加一个朋友的父亲的葬礼，对此很有感触。我的朋友是某林业局的一位局长，他父亲的去世惊动了全局的上上下下。那天，我来到他父亲的生前住处，一走进这肃然的黑大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在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前临时搭建了一座大棚，里面停放着一口雕龙画凤的灵柩，旁边摆满了花圈及名目繁多的各类纸扎品，马、金童、家电、金山银山等等，一应尽有。大棚里香火缭绕，五彩缤纷，在灵柩前祭拜的人络绎不绝。我在管事的指引下，首先拜祭了老人的亡灵，随后来到屋内的账房前，窘色地掏出两张百元票子。

    灵柩在院子里停放了五天，子女们昼夜轮流烧纸上香，告慰亡灵。屋里守夜的人很多，他们有的说笑，有的玩牌，有的喝酒，不像是在守夜，倒像是在休闲俱乐部。

    出殡的那天，场面非常隆重，主持人的繁文缛节和阴阳先生的故弄玄虚贯穿了整个过程。早晨八点正，主持人念完悼词后，子女开始瞻仰遗容，之后，阴阳先生念了几句常人听不懂的咒语，便盖棺定论。长子摔盆后，十六人抬着灵柩在前，其他人拿着花圈紧随其后，缓缓地走出大门，然后装上停在门外的大卡车上，子女们哭喊着送至大门外后就分别上车准备出发。八点半，送葬车队动起来了，前面两辆摩托车开道，随后是两辆装灵柩和花圈的大卡车，三辆大客车，三十辆轿车，浩浩荡荡，缓缓而行，一字排开足有二里路长，真是车水马龙，招摇过市。这庞大的阵势让路边观看的人们都惊叹不已，真可谓：金钱显气派，权势摆威风。

    送葬的车队，一路上纸钱飞舞，幡影飘荡，唢呐哀鸣，经过20多里的公路后拐入小路，最后在一片林地旁停住。墓地就在这片林地的中央。我们下车步行前往。我环视了一下墓地：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后面坐依青山，左右两侧是茂密的松林，翠松掩映，流水潺潺，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事先挖坑的十几人早已挖好坑在那里等候，棺木抬到坑前，阴阳先生念了几句让死者安息之类的咒语，便开始下葬。这时，由长子在一米多高的石碑前摆上供品，点燃香火，子女们按辈份依次跪在坟前开始嚎哭，亲朋们开始焚烧那些堆积如山的纸扎品。足足烧了有一个钟头。一时间，这松林里，烟雾缭绕，哭嚎升腾，松回泉应，山悲水咽。我不禁在想：老爷子真有福气，平庸一生，却能享此厚葬，在地下也该瞑目了。这，也许是父以子贵吧。

    说来也巧，正在我们准备登车回程的时候，突然从我身旁不远处的斜坡传来了一阵嘤嘤的哭声。回眼望去，见一辆四轮拖拉机上，有几个壮年汉子正往下抬一付薄皮棺材，旁边一位形容枯犒的中年妇女领着一个孩子，边哭边将篮子里的供品摆在地上，等待棺木安葬。看样子是早就挖好的坑，不一会棺材就下进去了，然后那几个汉子就草草地用土把棺材埋上了。那位妇女和孩子，跪在地上，边烧纸边哭，虽然声音不大，却很凄凉。这独影凭吊的情形，和那悲痛无助的样子真让人可怜！我想：对已故的亲人怀念的情感是一样的，为什么表达的形式这么不同呢？

    如今的人都名来利往，以情为壑，人间的真情受到不同的嘲弄，人情渐远渐淡。其实富贵与平庸，伟大与卑劣，都是过眼烟云，到头来都以一把骨灰、一抔黄土作句号。葬礼，说到底只是一种仪式，表表生者对死者的心意；再隆重，再招摇，与死者又有何益！不仅想起一首诗：苍松沃土堆窀穸，千年高山河自移，贫贱花草埋幽经，富贵衣冠葬古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