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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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柔桑初破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岗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引用辛弃疾的鹧鸪天，还是为了将记忆的碎片拼凑起来，记述自己对一个时代的印象。记述一个村庄烙在童年的印记。这是在榕树、红袖、白鹿、91等网站发了一些朝花夕拾的文章后，想整和成一个系列。虽然单篇并不一定能表现什么主题，但我想，文字本身就是最好的表达。姑妄言之，有愿解读的姑妄读之吧。

    现在，我要写两个关于欲望的片段。纯真和青涩的欲望，只属于童蒙期的欲望。

    一、馒头和美貌

    娟是一只穷乡俊鸟、深山美人。尽管十四五岁还在读小学四年级。尽管衣服上补丁摞了一层又一层。但她的脸总是洗的很白，连脖子上也不见一丝泥垢。她用凤仙花搽手指甲。她会用嗔怪的眼神有意味的看人。

    纪开和我们躲在沙堆里，讲黄色杂志。其实那些黄色情节最严重的也无非是亲亲嘴。他说到女主人公，总要加一句：就象娟。再加一句：臭美！还总要在加重语气后舔舔嘴。很过瘾的样子。

    我不象纪开。不会很过瘾的说拉手和亲嘴。因为我有教养。读过一些礼仪廉耻的书。尽管我觉得娟有些轻浮，可因为她漂亮和年龄大，就认为她别有一种高傲和成熟的气质。

    娟经常到我家来玩，说是最敬重老师。

    “我家”当时不足二十平米，而且厨卧和一。饭橱就放在门口。因为父亲和母亲都是吃国库粮的，所以还不时有点白面馒头填充其里。有一次，我们一家四口吃晚饭，唯一的馒头竟不翼而飞了。约是老鼠捣鬼吧？所以我们不经意。

    又有一天娟来，说是找老师请教。母亲不在家，我就让她等，而后去找母亲，但前脚还没跨出房门，转过头，竟看见她的手伸进饭橱，拿出个馒头就往衣袋里塞。

    她看见我诧异的眼神，戏剧性的哭了出来。我家没有馒头。我家没有馒头。求求你。求求你。

    我觉得真灰暗。这是我第一次与贼直接照面。而且是这个小女人。

    一直僵持到母亲回来。拿去吧，下次馋了来说声，可别这样了。母亲安慰她。

    这成了一个秘密。我谁都没告诉过。

    娟再也不来请教问题了。她小学毕业后就嫁给了个万元户。馒头大概是管饱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幸福。

    纪开还在讲黄色故事。还在讲女主人就象娟。臭美。的确，娟烫了发、描了红嘴唇、戴了金镏子，更符合臭美的标准了。

    纪开在加重语气后舔舔嘴。眼神里竟然有了点迷茫。

    我不象纪开。不会很过瘾的说拉手和亲嘴。因为我知道有时候美貌是靠不住的。这是我，一个小学生的经验。

    二、你会嫁给我么

    忘了是怎么发生的。在一扇窗前。阳光透过劣质的花玻璃照着我的红脸。

    芸，我长大了要娶你。

    什么？

    我长大了要娶你。你可要等着我。

    芸的脸瞬时比我的还红。绯红、大红。诧异。惊异。而后扭过头跑了。

    我说错什么了？我说的是真的。

    尽管我六岁，她十六岁。我喜欢她。很单纯的那种喜欢。她漂亮。瓜子脸、柳叶眉，皮肤象剥了皮的熟鸡蛋。她羞涩。软语，轻顺的表情，脸总是不知不觉就泛上了红晕。

    那时没有打工这个名词。但她当时在我家也算是打工吧。她下了学，到我家来照看我和妹妹。我们融洽的象一家人。如果她是我的媳妇，那就更一家人了。我如是想。

    她没有等我。后来她托关系进了供销社，并且和我从未谋面的男人结婚生子。那个男人，是当时供销社的一个小中层。

    后来我明白，她不会等我的。就算等，我也不会娶她的。那只是仲夏里，一个孩童的朦胧。

    我上初中时，经常遇见她带着两个孩子在乡间土路的风尘里来去。她已经不认识我。我也没有问过她。

    只是，有时记忆里会浮出那样一个中午。在一扇窗前。阳光透过劣质的花玻璃照着我的红脸。

    那时，怀着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