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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伤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顾宁川的偏执和疯狂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中,眼睛慢慢地眨动着,果然,没过多会儿,门铃便又响起来了。她想去开门,可顾宁川却摁住了她的双手。
“我去,你待在这儿别动。”他说,然后起身离开卧室。
看着顾宁川的背影,琴伤依言没有动,眼睛慢慢地看向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东西一样。
既然这么快地又来接她,那肯定是迟晚亲自来的,如果被主人知道,不知自己得受什么样的惩罚。
顾宁川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美丽丝毫不下于琴伤的女人。她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但眼神坚毅,如同高山不倒,一看便是个意志绝对坚强的人。
她越过他走进客厅,慢慢地环顾四周,然后问:“琴伤呢?”
和琴伤的声音比起来,这个女人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宁川却还是觉得琴伤的声音比较好听。他冷冷地看着这个登堂入室的女人,丝毫不为她的美貌所迷惑──她并不比琴伤美丽多少,但却和琴伤却是两种根本不同的美人,有着绝对吸引男人眼球的能力。
没有得到顾宁川的回答,女人淡淡地朝卧室看去,下一秒,卧室的门便被打开,琴伤赤着脚走了出来。女人眼底闪现出一丝温柔,但没有笑──她看起来就是没有表情的,美丽的令人敬而远之。“还得我亲自请你回去啊,琴伤,你这面子可大了。”
琴伤忍不住苦笑:“是,面子是大了,可要是被主人知道,我肯定要被罚。”
“你不会被罚。”女人的声音依然平淡没有起伏“因为我不会让他知道。”她不愿意被他知道的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走上前搂住琴伤的肩,琴伤对着她微微一笑:“迟晚,辛苦了,还有,谢谢。”
女人将她扶好,眼神温柔似水:“我们还用说谢吗?”
也是。琴伤微赧,就在这时,顾宁川走过来,推开迟晚揽住她肩膀的手,将她从迟晚怀中夺回,紧紧地抱着,好像是一个小朋友在抢夺自己心爱的玩具,当到手的那一刻就会死死地搂住,生怕别人跟自己抢。
迟晚看着空了的手,视线慢慢移到顾宁川脸上:“顾先生,你应该记得,今天是你们相处的最后一天,琴伤该回去了。”
“她不回去!”顾宁川冷冷地、掷地有声地说。“她再也不回去了!”
他是在说什么玩笑吗?琴伤傻眼地望着顾宁川,虽然知道他可能想要她留下来陪伴他,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想永远将她留住?!
“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话这么说,可迟晚脸上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还有情绪和温暖,只看她的脸,你会以为这是一个木头娃娃,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顾先生,容我提醒一句,你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违约的下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破坏黑猫的合约。你的时间到了,就该把人还给我。”
顾宁川依然冷声:“不还。”
“是吗?”迟晚也不跟他争“那好,我就暂且把她寄放在你这里,顾先生违约的钱,我希望能在支票上见到你的歉意。”说完转身就走。
琴伤被顾宁川抱在怀里,想跟迟晚走都没有办法。以前也不是没有客人不愿意放黑猫的小姐走,但只要迟晚出马,是从来不曾出过岔子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居然会把她留下来?!
在她想开口唤住迟晚之前,顾宁川一把捂住她的小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迟晚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她来时安静,去时也是静悄悄的,琴伤一把抓下顾宁川的手,不解地看他:“你顾先生,你想做什么?”
将她的小手反握住,顾宁川神情淡然:“要你陪着我,还有,别叫我顾先生,叫我的名字。”
叫他的名字她至少有十几年不曾叫过他的名字了!以前他嫌她肮脏下贱,不准她叫他名字,可现在他却让一个妓女叫他的名字?!琴伤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顾宁川可能真的疯了。“顾先──宁川,你到底想要怎样?”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实在是吓人,琴伤硬生生地把顾先生转成宁川。
“不想怎样,只是想你一直陪着我,不离开我。”他把她抱到沙发上,然后去端了杯清水给她。琴伤不喜欢进食,但偶尔喝水,顾宁川早就注意到了。怕顾宁川知道自己不需要吃喝的事情,琴伤每天都会勉强自己吃点东西──哪怕到了嘴里味如嚼蜡。“我要你代替她留在我身边。”两人之间没有仇恨的辅佐,他可以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也能找到为什么这么多年,明明折磨的是她,可疼的却不止她一个人。
琴伤端着玻璃杯,眼角眉梢都是哀伤。“可她已经死啦,我可不是她。”
“目前,我还并不相信你不是她。”顾宁川慢慢地在她面前蹲下,他很高大,蹲下去视线也能和坐在沙发上的她平齐。“虽然样貌声音和身体都大不相同,可我总觉得,这里。”修长的大手轻轻覆住左边的胸房暧昧地揉弄。“住着她的灵魂。我只要这抹灵魂,你到底是谁,我并不在乎。可你像她,又知道那么多她的事情,所以你必须陪着我,跟我在一起。”
他真的疯了。琴伤骇然。为了掩饰心底的波动,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努力保持清醒和冷静:“她真的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你亲自埋葬了她,把她埋在那座荒山里,她死啦。”最后一个啦字,轻飘飘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可更像是一滴眼泪掉落的声音。
是的,那个女人的确死了,他亲手埋葬的她,她甚至连身体都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被烧成灰,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捧,就是她的一生。顾宁川怔然,窗外这时候有阳光折射进来,屋内温暖如春,可人人心底,都是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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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川把她锁在房间里,杜绝她离开的可能性。他并不是完全限制住琴伤的自由,而是要无时无刻,只要一抬头一睁眼就必须见到她。黑猫早晚还会来带走他,他比谁都清楚,也因此他更加严谨地守着琴伤,他不会让自己灵魂的缝补者再一次离开,那种失去所有连心都碎了的痛,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了。
琴伤并不知道顾宁川心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他异样的坚持,她很是不解,顾宁川对樊心爱应该是没有感情只有仇恨的,对于和樊心爱像极了的自己,他应该也是厌恶而非如此温柔怜惜的呀!琴伤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顾宁川的温柔,他的温柔一开始给了天使,而当天使死去后,他就再也没有温柔可言了,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真的得到了,可琴伤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的心底隐隐开始颤抖,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始终不曾知道的事情要冲出屏障,张牙舞爪地对着她咆哮。
夜已经深了,顾宁川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都不肯松开。他抱得太紧了,琴伤有些不舒服,和顾宁川在一起的这几天,每夜他都这样抱着她,而她就维持一夜这样的姿势直到天亮。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不知为什么,琴伤总觉得心头有东西在堵塞着,难以释怀。她小心翼翼地离开顾宁川的怀抱,在他睁眼醒来之前将枕头塞到了他怀里,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皱了皱眉,嘴巴也抿了抿,然后把脸在怀里的枕头上面蹭了两下,又沈浸梦乡去了。
他连熟睡的时候眉头都是深锁着的。
琴伤伸出手,想靠近他一点,可在离顾宁川脸颊一公分的地方又停住了,然后缓缓地收回来。她坐到地毯上,撑着自己的下巴趴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顾宁川的睡脸,这个曾经让她那么疯狂爱过为了得到他做了那么多错事的男人。他那么俊美优秀,让人只能仰望崇拜不敢接近,却从来不属于她。她要如何去救赎他?原本以为那具身体的死亡可以让事情终了,可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顾宁川弥足深陷其中,一点都不想出来。他的人生都是对她的恨,而当她不在了,他便失去了活着的目标和念头。
如果世界上有通灵师可以把她的灵魂锁在身边,琴伤绝对相信顾宁川会这么做。
她转过身,背抵着床,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突然,一阵轻微的耸动声从门外传来。琴伤猛地站起身,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也足够吸引人了。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顾宁川──哪怕保护他的代价是自己再死一次。琴伤不怕死,她只怕死的不够干脆,也不够干净。她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人世间,中途弄得自己满身狼狈,最后更是秽物满身的走,如今重活一遍,哪怕自己仍然肮脏不堪,也希望死亡的时候能够干干净净。
她希望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只是灵魂上,哪怕只是自己苟且偷来的,也希望死后能够入土为安。
赤着脚,琴伤起身,黑色的睡袍下一双如玉的小腿慢慢移动到门口,毫不迟疑地拉开,然后──黑眼珠瞠大,满是不敢置信。
对方捂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发出声音来,但琴伤是不会叫的,她只是愕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如果不是在顾宁川家里,琴伤会以为他是出来旅游的!
狐狸眼对她露出顽皮的笑容:“好久不见,琴伤宝贝。”说完,松开捂住她小嘴的手,狠狠地吻了下来,薄唇辗转碾压过粉嫩的唇瓣,然后对着床上的顾宁川轻笑:“再见。”便要将琴伤打横抱起带走,琴伤想挣扎,却被他摁在怀里:“乖,别乱动。”
她也怕吵醒顾宁川,声音哑哑的,小小的:“我不走。”
“看到另一个人的话,也许你会改变主意。”狐狸眼轻轻松松地制服她的挣扎,走到客厅的巨大落地窗前,掀开窗帘,玻璃已经打开,琴伤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眼泪瞬间充斥眼眶。她猛地别过头,心头被剧烈地撞击着。狐狸眼笑了一笑,抱着她纵身跃到巨大的气球里,飞快降落,然后收起气球将她塞进早就准备好的车子中,自己也钻了进去。
多久了?
已经多久了?
琴伤早已忘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再碰到这双深情温柔的手了,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勉强微笑可眼里都是泪的男人,小嘴翕动,良久才唤出他的名字──像是在念一首足以令人肝肠寸断的小诗:“长长歌?”
黎长歌想露出温柔的笑容抚慰她,可眼泪却掉了下来;他想说些什么让她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可话到了嘴边却都碎掉了;他想用力把她抱入怀中保护她,可双手却像是僵硬了一样动不了,明明很想抱住她,可又怕伤害了她。“对不起”
他能说出口的,居然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如果当时他勇敢一点,坚定一点,再深爱她一点,她怎么会寻短见?那场大火那场他没有看见却从顾宁川口中残忍的一字一句听到的大火将她彻底带离他的生命。“对不起对不起”他鼓起勇气想要拥抱她,可琴伤却看着他的双手,愣愣地看着,恍如隔世一般凝视着他的脸,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长歌”
她的声音好沙哑,沙哑的一点都不像是她了。黎长歌忍住想要大哭一场的欲望,握住她冰凉的不可思议的小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还活着啊,她还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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