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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默啜鞨利立即瞪大了眼睛,霎时间,一个词闪过他的脑子“平卢军?!安禄山的平卢军?!少主人?你请来安禄山的平卢军了?!”
李弼嘿嘿的笑而不语。
默啜鞨利用力攥着铜酒樽,低着头想着什么,很快,抬起头来,一连诚恳的笑容“少主人,您说吧,要老鞨利怎么干?我们全听王族的!”
李弼一拍手,很振奋的样子“很简单,但是仍然需要鞨利叔叔帮忙,我需要鞨利叔叔集合所有营州契丹部族,向南边白狼水方向撤退,战场我会选在柳城城北,我们营州契丹不需要上阵厮杀,只需要给草原施肥!”
“施肥?”
“嗯,就是在大战结束后,将敌人的尸体埋葬!”
鞨利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埋葬敌人的尸体,就交给鞨利叔叔啦!”
李弼也很高兴,举杯说道:“侄儿还要去西南联络,就不打扰鞨利叔叔了,请叔叔立刻开始聚拢部族,我会让默啜可突随后告诉您撤退的方向和地点。”
“好好好”默啜鞨利也不客气,和李弼对饮一杯,欢送李弼离去。
李弼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草原和蓝天交接的地方后,鞨利微笑着走回王帐,王帐中已然站着一个人,此人和契丹人相近的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目光狰狞,这人和鞨利一照面,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李弼一行离了默啜王帐,直向东南飞驰,半日之后,辽水之畔广阔的大平原上,点点灰白色的牧帐出现在天边,如果李氏所说的方位不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李氏契丹直属的部落,李氏契丹最后的一只嫡系力量。
在这群营帐的外围,一片片的羊群、马群四处游弋,一个个牧民夹杂在牲畜群中挥鞭吆喝,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宁静安详,丝毫看不出来战争的阴云正在逐渐笼罩这片大地。
牧帐和牧人逐渐清晰,李弼一行人马的蹄声惊动了这个安宁的部落,很快,随着牧民特殊的呼哨声,从营地中驰出上百持弓举枪的轻骑,直向李弼迎来。
“远方的客人是朋友还是敌人?!是朋友就请说出你的名字,是敌人请亮出你的刀箭——!”领头的骑士远远的用粗旷的嗓音大喊。
李弼马不停蹄,毫不减速,直向骑队冲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大喊道:“我的名字是——李——光——弼——!”
那队骑兵看李弼气势汹汹,虽然不相信就凭对方三十几人就敢袭击自己的部落,可还是谨慎的将利箭搭上弓弦,等到听见李弼报出姓名,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马上就有一名骑兵回马向营地内跑去,其余的人则箭回壶、弓上背,笑呵呵的向李弼迎来。
这批人打头的是一位中年人,一头黑发只带着一点点的白鬓,但是那面孔却活脱脱是个老人,草原上的狂风和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纵横的沟壑。
这位中年人显然是个认真谨慎的人,距离李弼还有百余步的时候,他便向后一挥手,跟随的骑兵立即圈马停住,散开成长长的弧形阵列,隐隐将李弼三十多人包围其中,而中年人则独自和李弼汇合在一处。
双马交错,李弼和中年人都互相打量对方,这中年人面孔刚毅沉静,默然中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杀气,他汹然而来的目光居然让李弼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凛然,直惊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凝实的灵魂力量?!
中年人打量李弼几个来回,目光和面色彻底缓和下来,稳稳说道:“少主人,时隔十年,老奴终于又见到你了,十年哪,少主人你的变化很大,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昨天老夫人派人送信过来,说少主人您将要来此,老奴我怕是认不出来你的”
李弼心里一哆嗦,这老家伙好厉害的一双眼睛!口中急忙打哈哈“人总是会变的嘛大叔,请问您是?”
“老奴李延庆!”
“原来是延庆大叔,请问延凯大叔和延龄大叔可在?”
“都在,走吧,进营再说!”
李延庆的两位老兄弟,李延凯和李延龄,和他在气质上很相似,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完全是在多年生死搏杀的军旅生涯中积累的友情使他们亲如兄弟一般。
三人中的大哥李延凯比李延庆要更成熟一些,杀气内敛,脸上也有些笑容,三弟李延龄的气质则更为锐利,整个人就好像一杆滴血的长枪一般!
头人帐内,三位老管家把李弼奉到上座,李弼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他看三位管家都是一副军人气质,也不多说客套废话,直言问道:“三位大叔,北边的情况怎样了?”
李延凯对少主人务实的态度很是欣赏,这才是军中的风格!当即回答道:“这次南来的主要还是奚族,首领是奚王娑固,要说来,这奚族同我们有着百年的纠葛,他们和松漠契丹的关系紧密,两家时常背叛大唐,反复无常!当年,你父亲就曾经与他们大战,只是一时失利,他们不可小视啊!这次奚族勾结了室韦、松漠契丹一部,还有一些靺鞨的零散部落,以及突厥残部,一共有近十万顶帐篷啊!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黄水边上,眼看就要渡河。”
契丹本身并不团结,在幽州附近的契丹族主要分为两部,一部是松漠契丹,分布在大唐河北道的西北部,首领也被赐姓为李,是为“李失活”另一部便是营州契丹,也就是李楷洛、李光弼这一支,分布在幽州东部,靠近大海的地方。松漠契丹时常劫掠叛乱,而营州契丹则归化较深,显然更为老实一些
李延凯的话李弼听明白了,黄水之南就是土护真河和辽水,土护真河在西方,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流淌,注入“黄水”而黄水向东横向流淌,流过六七百里后突然向西南拐弯,拐弯之后的河道就被称为“辽水”辽水向西南流淌,和西边的土护真河正好平行,但流向相反。而在南方,几乎与土护真河同一个源头的地方,又向东方伸展出一条大河,就是“白狼水”这白狼水又和北方的黄水平行,这样,土护真河、黄水、辽水、白狼水几乎就形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四条大河中间夹着广阔的辽中大平原!
十万顶帐篷,就是十万家牧民,即使每家只出一名战士,就是十万持弓的骑手,他们现在屯聚在黄水北岸,接下来,却有两种可能的路线。
一是从西面沿土护真河南下,从北向南直接攻击营州柳城,二是从东面沿辽水南下,再向西横扫辽中平原,从东向西攻击营州柳城,而第二种局面却是李弼不愿意看到的。
“少主人!少主人?!”李延凯叫醒沉思的李弼,有些期盼的问道:“少主人,老夫人让我们听你的吩咐,我们部族现在只有这五千顶帐篷,是打是跑,你拿个主意吧!”
“三位大叔,你们说说,奚族会走那条河?土护真河还是辽水?”
大规模的部落迁徙或者行军都是不能离开水源的,无论是饮用还是炊洗,都需要大量的水,小规模的突袭和短程机动还好说,像这样几十万人的运动就一定要靠水源而走,这样也更加安全。所以李弼才问奚族会选择哪条河。
李延凯眉头一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沉吟半晌,才说道:“这这就要看默啜部落的态度了少主人,默啜部落现在在营州契丹中的地位,您清楚吗?”
李弼一直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接收发生的一切信息,他很冷静,因为他对契丹还是李家都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当种种信息综合到李弼的脑海中时,他总会得出理智的结论。李弼明白李延凯的意思,李延凯是说,默啜部落很可能叛离营州契丹,自立门户,并且很可能与南下的奚族窜通一气。
李延凯是怕李弼因为属下的部落背叛王族而恼羞成怒,作出不理智的决定,可是他却没想到,在李弼看来,这简直是太正常了,默啜部落有这个实力,比王族强大三、四倍的实力,如果不造反,反而不正常。
“延凯大叔,请您给我说说这默啜部落,我想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好!说起来,这默啜部落的来历很复杂,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契丹人,默啜这个姓氏源于突厥族,突厥衰落下去后,他们逐渐并入契丹,几十年前,曾经和松漠契丹人一同攻击大唐,后来大唐加封松漠契丹人的首领为松漠都督,加封奚族首领为饶乐都督,默啜部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被松漠契丹和奚族排挤,他们投靠了我们营州契丹,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从没信任过他们!”李延凯得益于年长,对这些往事十分清楚。
李弼一听,心中把握更增几分,抬头笑道:“这么说来,奚族一定会沿着土护真河南下,取近路直攻营州柳城,避免夜长梦多,而且他们的粮食也未必够用三位大叔,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去过默啜部落了”
“哦!”三声惊呼同时响起,李延凯他们三兄弟万没料到这个少主人有这样的胆识,忙追问道:“怎么样?默啜鞨利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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