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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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色青青，细雨斜飘，又到清明。无伞任细雨拂面，小路两旁疯长的野草掩没我哀思的脚步，路尽头，一片荒芜的草滩，滩上有一无碑冢，就是您现在的家。数不清的日出日落，唯茫茫野草相伴，您一定很是寂寞，以后的日子，您还要承担这种孤寂。冢上青草萋萋，草枯草荣已有三个轮回，我只来过两次，无论有多充份理由，都应不算孝孙了。

    姥姥，您来到这里以后，您多病的身体不再让我心牵，可您却爱我依旧，常来我梦中，嘘寒问暖，醒来您已远去，无边的泪水湿透枕巾。

    点燃冥纸，纸灰化成黑蝶蹁跹在草色中，我的心也随之飞扬，飞到另一个空间，我看到了蹑着小脚的你，在灶间忙碌。和所有乡下勤劳的老人们一样，无情的岁月刻划您的容颜，灶间的塘火燃尽您的人生，全部心血默默奉献给儿孙，您无怨无悔。

    淡淡的炊烟从屋顶升起，我说:姥姥会画画。

    您说：瞎说，姥姥不识一字。

    我说:您看，那袅袅的炊烟，您笑了。您老是唠叨：珍惜每一粒饭，长大了才有饭吃。我牢记在心。现在，我在挂着夺目的水晶灯大厅里吃饭，有时在那大而华丽的桌边喝醉，可最让我怀念的还是您做的饭，您做的米饭带有谷子的清香，清香里，飘出了我快乐的童年。

    听到外面叫卖声，我要您给买，犹豫片刻，您出了门，从腰间掏出了个小布包，一层层地打开，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角毛票，给我买上一块香瓜，第一次吃上香瓜的我一蹦一跳地在您慈祥的目光中跑开了。大了才知道：那是您买药的钱。

    一条小河在门前流过，炎炎夏日，我赤条条的在河中嬉水，玩得兴起，我双脚抽筋，整个人向下沉，无助的看着亮晶晶的太阳晃在我头顶的水上，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是您即时伸出瘦弱的手，把我托上岸来，可您是不会水的，您就不怕没过了您脖子的河水

    晚上，场子上只有一张凉床，您搂着我坐在让汗水浸成褐红色凉床上，田野飘来的稻草香味，蛙鸣阵阵，闪闪的莹火虫飘来飘去，您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头，哼着只有您才懂的词，词是为我驱赶白日的受惊，让我不再害怕。满天的星星眨啊眨，它们离我好近好近，您对我好亲好亲，真愿就这样永远偎在您的怀里。

    别离还是来到，要去省城读书，走出村口好远，回眸时，秋风吹乱了您如银的白发，成了我眼帘中永久的画。

    一个记不清的原因，我对您说：我不想上大学了。您一如以往地微笑着点点头。瞬间，我明白您的听力减退了，我以前说的许多话您可能都没听清，只是我没有发觉。这回您肯定没听清，我收到通知书后，您高兴了好几夜没睡，您一直叮嘱我好好读书，做个有文化的人。听不清了您也不愿让我知道，是怕我分心。

    毕业后，我四处奔波，一年里，只有春节才能和您见上面，节过又匆匆而别，看到别时的我担扰的眼神。您牵着我手说：“我不老，身体结实呢，你放心去吧。”

    几年飘泊，繁华的都市拥有了自己的家，我和妻想让您去一起住，对您有个照顾。可您却不愿，说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老屋。我心明白:您怕给我们带来麻烦。我内心里可能也存有这点自私的想法，没有再坚持。要是那时我坚持让您来，或许您不会一个人在深夜因病而去。您养育我长大，我有义务赡养您的老，可我没有尽到义务，后悔莫及。

    暮色倾野，雨斜依旧，我要走了，来年春花盛开时，我还会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