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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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多钟了。外面聒噪的音乐已经安静了下来，偶尔一声汽笛的长鸣，仿佛被刺进了夜空。天已经有了一些凉意，微风吹过来，皮肤便生出了许多的疙瘩，像粗糙的鸡皮一样。眼镜在一家餐厅上班，是外资企业，工资虽不是很高，但福利却很好。她在里面做服务员，经常加班到凌晨一点。她说这个时候心情特畅快，只要一走出餐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空气，仿佛将整个人都给敞开了。她说只要你吸进去一口气，这口气就会沿着你的口腔再到肠胃，然后窜遍全身，有一种全身舒泰的感觉。

    因为工资不高，又不包吃住。眼镜只好自己租了个床位，就像是集体宿舍一样。一间房子里，住了很多人。眼镜的男朋友长得黑黑瘦瘦，离她很远，偶尔过来一次，次日早晨便走了。我跟她不是很熟，连她的姓名我都不知道，虽然我们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已有几月。我通常只叫她眼镜，我觉得这样很亲切。而她也很少叫我的名字，若有事儿，总是"喂"字开头。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二十五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二十五岁若不好好保养，都会显疲态的。可眼镜长得本就小巧玲珑，皮肤出奇的白，脸上布了很多红红的青春痘。若戴上眼镜，你只会以为她是一个高中生。只是在她下妆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淡淡的纹路已写在了有些童真的脸上。

    一天，眼镜的男朋友来了。我们都习惯性地称之为眼镜的老公。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结婚，但已睡在了一起。听眼镜说，他们交往已经有了好几年。问他们为什么不结婚，眼镜笑嘻嘻地说，结婚？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男朋友不大爱说话，总沉默着。一来这儿，总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一本书，或者玩弄着自己的手机。眼镜总是对我们说，要是不看他可怜，早就把亿给踢了。这明显是玩笑话。眼镜的男朋友能做一手好菜，每次他一来，这屋里准能飘香四溢。于是我们就称赞眼镜说，你真的有口福。眼镜还是大大咧咧的，那当然，我老公的手艺，没得说。而她男朋友却只是擦擦头上的汗，继续挥动着锅铲。

    平常里，眼镜也总是会叫上餐厅里的同事来这儿聚一聚。她很热情，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一概欢迎。每次一来，就是一大群，将小小的屋子沐浴在热闹的海洋里。她个子虽小，却有着大姐大的姿态。我是个爱热闹的人，但有时候又喜欢孤独。但是对于她们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却很是欣赏。眼镜隔三差五就会回来说，餐厅又要搞什么新的活动了，特好玩。她的兴奋溢于言表，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

    但因为工资不是很高，她的生活也是算计着在过。大多的时候都是自己做一做简单的饭菜，偶尔从外面买回一些辣的米粉和凉拌面。让旁边的女孩子都为她担心说，这么辣，你吃下去就不怕脸上的痘痘再多冒出一些。她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辣椒，一边无所谓地说，反正有主了，还怕什么。话一落就会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住在一起的另外一些人，他们也在餐厅上班。但我觉得他们很容易将烦恼写在脸上，我很少听见他们的笑声。偶尔有一两句玩笑，都是很勉强的。俗话说，家家都必须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不相信眼镜的生活就真的像她表面的那么平静。仅我和她相处在一起的观察，我发现她依然看得很开，或者说是有一颗纯静的心。

    我没有听她说过自己老家的人，尽管其它的人都喜欢这样比较。她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同学们都必须富了，同学们修好了房子，结婚了，生子了之类的话语。这又使我想起了印度的一句谚语，比别人强并不算是什么高贵，真正的高贵是胜过你以前的自己。我们常常说，要经常和别人比一比，这样才会有前进的动力。和别人比较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们在相互比较的过程中，虽然收获了满足与虚荣，但同时也收获了烦恼与惆怅。也许吧，每个人在心里都较着一股劲儿，只是在表面上，有些人显露了出来，而有些人则隐藏着。我不知道眼镜是属于哪一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快乐。

    设若你的生命中有了快乐，你绝对不会抱怨生命失去了灿烂的意义。眼镜说，管它那么多，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她又冒出一句，别人干嘛你就干嘛，别人跳楼你也去啊？她男朋友一过来，她也会老老实实，顺从得就像是一只小鸟，这时候我们总想笑。但只要她的男朋友一走开，她就放开了似的。她说，男朋友在的时候，干什么事儿都不方便，交朋友和朋友说话都要忌讳一点。她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她又会说，男朋友才是最重要的，他人老实，而且靠得住，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们会笑话她说，你不是要踢开他吗？她嘿嘿地干笑几声，踢是想踢，、但踢了以后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老公啊！

    每到节假日，工作都很忙。眼镜也会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可是再怎么能吃，她还是像一只螳螂一样。别人节食节喝的是为了减肥，而她则忙着增加体重。她开玩笑说是怕被风吹走了。她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过着。她没有奢求很多，要是加了工资，她也会大声地欢呼，要庆祝庆祝。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大悲大恸。一切都必须显得那么正常南昌又有秩序。

    眼镜从来也没有对我们说过她将来的祝愿，她只是说，一天一天地过，过好每一天就行了。这简单纯朴的话语总让我找到一些真理。我就对她说，眼镜，你这话我好像在那个书上读到过，还满有哲学味的呢。她还是无所谓地嘿嘿笑笑，是吗？那太好了。

    我问她好什么。她却说今天也许又有活动呢，到时候还可以吃烘烤，还有许多的游戏可以玩。她的脸庞上堆满了笑，像一朵盛开娇艳的花，开得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