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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又要被骂了。
她作善事从来不奢望会有好报,可是也不该不该有恶报啊!梆雨莹想,拿一张冷脸来对待她这么善良的姑娘,说得过去吗?何况今天还是她生日耶,没祝贺没礼物已经很可怜了,竟然还要因为作了好事而被挨骂,太没有天理了。
葛雨莹立正站在黎渊办公桌前,趁着对岸炮还没有轰过来的时候稍微苦中作乐一下,细细观赏黎渊那张无论生气或忧郁都很迷人的男性面孔。真奇怪,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也可以这么有魅力,深深吸住人的眼睛不想转移,实在没有道理,她想。
“我看丁氏集团总经理可以换人了。”黎渊冷冷对她说。
“哇,好惊讶哦,黎总准备跳槽吗?”她双手贴着脸颊,眼睛瞪得很大。
“我不跳槽,只是和你换位子坐坐看,你觉得如何?”
“吓我一跳,原来是想换椅子坐。奇怪,我的椅子会比较舒服吗?只是多放了一个蜡笔小新的椅垫而已哦,我懂了。”她神秘兮兮的点点头。“黎总,你放心,我很知道‘这种时候’该为你准备什么食物,还有药,我立刻就去药房帮你买。”跟着深深一鞠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有为你事先准备。”转身就要走。
“站住!”黎渊低吼“给我回来。”
葛雨莹不敢离开门口太远,怕必要时会来不及逃,只在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
看她脸上诚惶诚恐的神情,黎渊声音软下来。“莹莹,我并不是在跟你发脾气。”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谅解。‘这种时候’,人的火气都会比较大。”
“你一直在说什么‘这种时候’?”
“就是像你现在‘这种时候’嘛!电视广告上常常有专治这种毛病的药膏,我明白你一定是很痛很痛了,才会想和我换椅子坐。说来都是我不好,实在应该多准备蔬菜水果喂你,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痛苦。请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对天发誓。”
黎渊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恨不得一头撞死。“不要再给我混了,你过来看看!”
“要我看?黎总,这不太好吧?怎么说这里都是办公室,你应该去找医生看这种毛病,好像应该看直肠科,我立刻去帮你挂号。”又想脚底抹油了。
“来。”黎渊勾勾手指,再指指桌上的行事历。“看。”
葛雨莹吞咽一下,慢慢拖着脚步,走到他办公桌前两步的距离就死也不肯再往前了,只伸长了脖子往前随便看两眼。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气什么。“看好了啦。”她压低了声音,表情好委屈。
“很好。请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为什么我整个星期下午的时间表全是空白?”
葛雨莹以壮士断腕的口气回答:“今天下午三点半的张董事长改由总裁亲自接见,明天下午两点的工程会议改由李经理主持,四点的业务简报改为各部门分别举行,后天星期三下午两点半是赛门先啊哟!痛!”
“怎么了?”黎渊紧张的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
“呜,咬到嘴唇了。”她捂着唇,暗骂自己的嘴,但愿他刚才没有听清楚。
黎渊其实已经快笑出来了,只是还佯装很生气的样子,不然怎能叫她知错?“你刚才说赛门先生──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咦,我说了吗?没有人听见啊。”
“你把舌头咬断也没有用,我听得很清楚,难道我不是人吗?”
“好啦,我认了!你要杀头还是开除,随便你,反正命只有一条。”
“我怎敢开除你?说不定丁总裁等下就要宣布总经理给你当了。”
她连连摆手。“千万不要这样,黎总。堂堂大男人和娇弱的小女生争风吃醋是很没有面子的,被人听见不光荣。”
黎渊再忍不住嘴角开始抽泣,最后用力咳一声才控制住。“够了,你不用再逗我了,只要你坦白告诉我究竟又有什么阴谋?”
看见他笑了,她的声音就大起来了,两手往腰际一插,嗔道:“阴谋?你这话说的有够难听,好像我是个奸诈小人似的。”
“我是觉得你很奸诈”他摇摇头“你是想让我空出时间陪仪安,对吗?那晚和兆安两人串通,也是故意要让我和仪安单独在家,对吗?”
“黎总英明!”她高呼万岁。“今天下午小泵要和画商见面,明后天等她的画全运到了又有许多事要忙了,我和丁伯伯商量过,反正公司这阵子还算空闲,你也难得和小泵相聚,所以就帮你把一些约会挪后或取消,让你也趁机休息一下。”
眼见越说他的脸色越沈,低垂的视线聚在行事历上,表情也凝住不动了。葛雨莹暗叫不妙,开始蹑着脚偷偷往后退,一步,一步,又一步。
“没用的不适合的两个人无论锁在一起多久还是不适合”他喃喃自语。
她好不容易溜到门边,正要走出办公室,闻声又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黎渊挥手要她出去。
“我听见了,黎总。”她抿抿嘴唇,感觉刚才咬破的地方痛的很。“适合或不适合,那是要两人真正努力过以后,才能大声说的话。而你们实际上并没有‘锁在一起’啊!双方分开这么久,该如何温柔相待,如何相扶相持、经营努力呢?就算就算真的不适合,你既然可以为了事业娶小泵,为什么不能负起责任好好爱惜她?”
黎渊倏地抬头,表情在一分钟内变化了好几次。“你不觉得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吗?尤其你什么状况都不明白。”
他平淡声音里的冰冷温度,让葛雨莹心寒。
“你说的对,我很抱歉。”她低着头,轻轻地说完,转身离开他办公室。
五点。黎渊看表,面无表情地走出画廊。
“仪安,我是在丁氏集团上班,不是在钢琴酒吧里打工。”尽管他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眉宇之间也没有纠结,但丁仪安很清楚,黎渊不是在说笑话,他是生气了。他从来没有大声和她说过话,不论她情绪多激动多愤怒,他始终用平平淡淡的口气和她对答,到最后,好像全是她一个人的不对。
“我只是请你在开幕典礼当天演奏一曲,有必要说成这样吗?”
“你应该事先征求我的意见,不是像刚才在画商面前突然提出这事,而且还说的像我已经同意一样。”
“如果我事先问你,你就会答应吗?”
“不会。”
“那我就算先问你,又有什么用?”她冷笑两声。
“你这叫做赶鸭子上架。”黎渊耐着性子对她说:“我可以拿录音带让你播放,也可以帮你另外找合适的人演奏,好吗?”
“我只要你亲自演奏──如果你见过我那张画,就会了解我的要求是必要的!”
“你刚才已经让我看过照片了,你画的是我奏琴的样子,很美,让我很感动,但我仍然不认为你的要求是必要的。”那压抑情绪的声音和事实求是的口气,让丁仪安完全听不出他话里所谓的感动。
“那是我这次展览唯一的人像画,是我最重视的一张!”
“但你不能要求我像猴子一样站在你的画旁边表演给人家观赏。”
“你就这么不愿意为我演奏?”丁仪安很想哭,但在他面前,她表现出来的却是气愤。
老师,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演奏给自己心上人
听,看着她眼里洋溢对你的崇拜与爱情,能更让
男人快乐满足呢?
丁廷君的话闪过他脑海。黎渊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他确实不愿为丁仪安演奏,因为他受不起那双燃烧热烈爱慕的眼眸。如果那双视线来自他深爱的人儿,或许如廷君所言,演奏将会是莫大的喜悦,虽然黎渊至今还没有机会验证,但他至少能确定,当爱恋的目光来自于一位他无法给她爱情,却又衷心不愿她受到伤害的女人身上时,这演奏,绝对不再是享受,却是痛苦的煎熬。
他不能再让仪安如此无止无尽的沈沦下去,她迟早要从梦境中醒来;最起码,他不能再度推她更陷入而更难以自拔。一次就已经太多了。
一次,已经害得她为他浪费几年的青春。女人最宝贵的青春。“仪安,我希望你能更尊重我一点。”他咬牙拒绝。
“我没尊重你?为了画那张画,我好几天没有阖眼,满心满眼除了你再容不下任何东西,只想将我深爱的人最美好的一面刻画在画布上,完成之后只差没有虚脱昏死。我把整个灵魂全部投注进去了,现在不过是希望你拨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连曲目都由你自己决定,这样还不够尊重你?黎渊,你说话公平点!”
丁仪安只差没有吼叫呐喊,但整颗心都在滴血。
“我现在不想谈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他递给她一根烟,为她点火。
“我够冷静,黎渊,你不要每次都用这话堵我的嘴。”丁仪安大口吸着,把泪水逼回体内,拿冷眼看他。“脑袋不冷静的人是你,你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你根本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你让我很难堪,仪安。”
“你的当面拒绝更让我难堪!”
“你要这样吵下去,我们永远谈不出结果。”
“你说的好像全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没有这么说。”
“但你话里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我们每次说到最后,都是在反覆同样争执?”
黎渊口气里的无奈与疲惫感,只让丁仪安觉得更委屈。“你想知道原因吗?那是因为你连吵都懒得跟我吵。”她不顾此刻人在大街上,两行眼泪水迸了出来。“不是我不尊重你,是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你的工作和你的尊严,从来没有我,连吵都不屑和我吵,对不对?”
“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难道要我喜欢和你吵架,才算把你放在心上吗?”
“你歪曲事实,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爱──我!”
他攫住她颤抖的肩头。“仪安,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这里是街上。”
丁仪安甩开他安抚的手,激动地用力吸两口烟,眼望着地上好一会儿,说:“黎渊,画那张画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画的是你闭着眼睛的神情,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画不出来你眼底的爱意──我从未见过你用情爱的眼神看我。我,我画不出来啊!”她一手蒙着脸啜泣起来。黎渊张臂抱她入怀,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哭了好久好久。他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言语,除非骗她说爱她?
丁仪安喘过气来,缓缓推开他。“你先回去,不要管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这样离开,你跟我回去。”
“不要。”丁仪安抬头,给他一个苦涩的笑。“我只想静一静。”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他轻轻托着她手肘,想带她上车。
“我不要你送。”丁仪安离开他身边。“我可能会看场电影或找个地方坐坐,总之不会做傻事,你可以放心。”
“你还在赌气。”黎渊叹道。
“没有赌气,真的。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没什么好气的了。”她丢下烟,用脚跟踩熄,伸手将头发拢了拢,对他说:“你走吧,我不会太晚回家的。”
黎渊开着车,沿着街边,跟着走在行人道上的丁仪安身后缓缓前进。
毕竟是不能放心的。仪安刚才指责他的话里,有正确也有错误。黎渊扪心自问,他不爱仪安,但她却始终在他心上。这些年里,虽然分隔两地,但他起码做到了对她忠实,从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削减一分一毫黎渊心中对丁仪安的内疚。看着她走进一家咖啡店里,黎渊停下车,坐在车中燃起烟静静等待。如果早知道仪安会陷的如此之深,如果廷君没有离家出走,如果能再次选择
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葛雨莹说的话。人不是活在一连串如果里的。
不知怎地,葛雨莹的笑容最近总是盘旋在他面前,心中像多了个影子,怎么也摆脱不掉。不管怎样抗拒,怎样躲避,她似乎老抓住了他的眼、他的心。要自己不再去想,她还是从心底鲜明活蹦出来,自自然然就生了根。
这样扰乱的心情他从未经历过,也形容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个小女孩,不知道天高地厚,黎渊想。
要他努力经营这桩婚姻?他苦笑起来,深深吸着烟。他应该努力修改自己去符合仪安心中的形象吗?一个浪漫至极,能终日对她说绵绵情话的男人?一个只为演奏小提琴而活的男人?当她画画写生时,他便奏琴写曲,夫妻两人一起携手让艺术和现实生活完美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他从来不是这种人。从一开始,仪安的这份期望就注定要落空的。
黎渊看看手表,她已经进去了二十分钟了。丁仪安和他唯一共同的嗜好就是喝咖啡,心情郁闷时喝得尤其多。看情形她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他拨行动电话给丁兆安。“我和仪安的事情办完了,你和张董事长的商谈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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