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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洞庭湖
湖畔的景致宜人,湖面上被风吹出一波波的涟漪,在这季节里是没人有这种雅兴──顶著刺骨的冷风游湖,即使景色再宜人也一样。这种季节会来此地的文人们多半都窝在运河两旁的大小茶楼里,品尝著香气馥郁的茶与精致的糕点,三五好友还会吟吟诗、作作对子,岂不是既舒适又风雅。
傅昕-手上端著一杯刚泡的碧萝春,半卧在软榻上优闲地品尝著浓郁的茶,沉浸在茶香中的他,让思绪随意游走。
望着湖面的波光,这种无拘无束的惬意是岸边茶馆内所无法体会的。生性恬淡的他身旁没有女伴相陪,他也嫌女人的胭脂味会污染了这湖的脱俗,聒噪无味的言谈只会坏了出游的兴致。
傅昕-忆起他也带过他的妻子游湖,那是唯一的一次带女人游湖,可是她不但破坏了整片湖的宁静,还弄翻了好几条小船,那种可怕的场面让他从此再也不敢带女人游湖,一人独游的习惯就这么养成了。
有多久没想到她了?自她离开傅家后,约莫两年了吧?他脸上浮出一抹苦笑,那早就离开他生命的女人,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浮现脑海?
其实他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否许配给别户人家了。
掌舵的船夫打断了他的思绪。
“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呀?这种天气竟然还会有第二艘游湖的船?”船夫十分讶然地说。在这种天气有人雇船游湖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还能遇到另一个傻子。
傅昕-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瞧见迎面驶来了另一艘画舫,紫檀木的船身、简洁古朴的雕刻、雪白洁净的布帘;从船身的装饰便能看出船主的品味,这艘画舫的船主,格调竟是如此高雅。
傅昕-不禁好奇地发问:“这是哪一家的船?”
船首雕著栩栩如生的麒麟神兽,这个麒麟图腾,他从京城一路下来看过好几次,只是他并没有主动去打听,这艘船的精雕细琢炫耀著船主不同凡响的家世,这样的大户,当地的人应该都知晓的。
“那艘船是噢!原来是赛家的船,难怪这么精致。”
赛家?好耳熟的姓氏,在他印象中好像也认识个姓赛的,傅昕-想遍脑海里的亲朋好友,最后总算想起──一年多前被他休掉的妻子好像是姓赛。这么巧?不过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姓氏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
正当他陷入沉思,两艘行进的船交会之际,一阵微风将对方的布帘吹起一角,傅昕-看见船上有抹背影。
“是个女人!”在这寒冷的季节,能在湖上遇见和他有同样游湖雅致的人已是难得,没想到对方还竟是名女子!
一头乌黑的发丝被盘起,随意插了根檀木簪,没有多余的发饰,女子身著淡蓝的纱裙,微风中嗅到一股如空谷幽兰般的淡淡香气,光是背影就已如此撩人,连他这种不随意与人攀谈的人,也想一窥其真面目。
回过头来呀!一向拘于礼教的他只能在心底大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诱人的背影。
对方似乎也感到他的灼热目光,缓缓地回过头
傅昕-从阵阵飘来的茶香中闻出,对方也和他一样捧著一杯碧萝春!
啊!世上竟有如此的绝色!没有任何胭脂沾染的素净脸庞,如星子般的双眸在薄雾氤氲中显得更加晶亮,那绝色的容颜一时让他以为见到了天界的仙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让他坐直了身子,手中那杯刚泡好的茶就这么端著,忘了放下。
同样的冷天、同样的游湖,还喝同样的茶这样的知音一生能遇几回?手上传来一阵灼热,傅昕-被手中刚泡好的热茶给烫醒了。
没想到,对方见到他的神情竟更为惊讶,她的身子往后移了移,头上的木簪被布帘勾落,黑亮的长发随风飘摆,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启。
此时,两艘船缓缓的靠近,谁也没再移动半步。
终于,两艘船平行驶著,他的鼻息尽是女子淡淡的发香,他的心也因女子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只要他够大胆,一跃身就能到隔壁的船上,可是二十多年来所受的礼教阻止了他,他还记得自己是那读圣贤书的傅昕-,不容做出任何惹人非议的举动。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冒著被指责为登徒子的风险,隔著船大喊:“在下傅昕-,敢问小姐闺名?”
对方船上的人原本震惊的神情,一听他的问话更是显得张惶失措,手中的茶杯因而打翻,溅湿了满身。
“小心!”
“小姐,小心烫呀!”
一旁的丫鬟赶紧跑过来擦拭,女子也连忙别过头去。
他承认自己俊秀的容貌,经常让一些名门闺秀羞得抬不起头,可是像这样慌张到打翻茶的激动场面,可是头一遭。
佳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两艘船已渐行渐远,而对方似乎有意回避,没有停下船的意愿,傅昕-也只好望舟空叹。
他省视全身上下一番,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哪里是不得体的,那从她的眼中所看到的惊恐又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那赛家可是咱们江南的首富呢!”这外地人也太会攀了,挑了个难度最高的赛府,一般的富贾仕绅想要与赛府结交,还要看赛家公子们的脸色呢;能够结识到赛家的任何一个公子都让人无比欣羡。
傅昕-莞-一笑。他是怎么了?竟会对一名陌生的女子如此意乱情迷,两人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自己就产生了如此异样的情愫,未免可笑至极。
女人又让他再次想起了那被他休了的妻子。两年了!至今还是孑然一身的他仍是京城中第一黄金夫婿的人选,这段期间上门说媒的媒人也不知挤坏了几扇门、坐坏了几张椅子,可他就是宁愿夜夜独自赏月,也不愿再有女人随侍在侧。
从前妻身上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无法沟通的夫妻是没有办法相处一生的,更何况和他的前妻连说话都还要加上无数句的解释;一想到她,一阵阵恶心感又来了,看来她的“余威”还在。
女人太麻烦了!
现下的一切这才是他要的──惬意洒脱、平静闲适。
傅昕-满足的微笑着。
在江南繁华的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店是一间挨著一间。
这条街是江南地区最繁华的街道,在大街上是人挤人,各式各样的店都有,将整条街点缀得热闹非凡。
傅昕-看着江南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心想看来到江南发展是可行的。
在江南有个传奇人物──孟小蝶。她是享誉大江南北的神秘画师,没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也不知道她到底住在何处。
在他们京城的文人圈中,还有人说过──画轴若无孟小蝶,书斋有如市井集,字中若无蝶落款,万字不值一两银。
因此,孟小蝶的画被文人雅士争先恐后的抢购,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书房有如市井般的粗俗,字画不值钱。
他也曾托友人收购她的画,但并不是为了装饰书斋或对友人炫耀,只因为孟小蝶的画作令他深深震撼,只可惜都无功而返,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的画作,听贾好欣说她的画都是由这里一间名叫“朴玉楼”的画坊卖出,既来到江南,就该来此一游。
就在中央最热闹的店家,其中一间画坊特别引人注目──朴玉楼画坊,古朴的门面和隔壁开金铺的华丽截然不同,照理说开在这种金光闪闪店铺的隔壁,应该是相当不讨喜的,尤其是那种卖字画的;可是眼前这家画坊非但没有穷酸样,反而更显得脱俗,这朴玉楼画坊果然与众不同。
傅昕-走进雅致的画坊。这不进去还好,一进去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算是画坊吗?这间画坊不似一般普通的画坊,它的墙上竟连一幅画也没有,屋子正中央摆著一套紫檀木桌椅,与其说它是画坊倒不如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厅。
整间店里只有一名帐房和一名看似店家的男子。会不会是搞错了?
“这位是帐房吧!我想看看孟小蝶的画。”他直接说明来意。
“本店的画都只接受预定没有现货,公子如果你不急的话请先登记个名字,等个一年半载后再来取画。”李代流利的说著。
“预定?我没办法等这么久,我要一个月内就拿到画,请开个价吧!”
傅昕-打量了一下这个帐房,年纪虽轻但却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一间简单的画坊需要用到这么能干的帐房吗?
“这不太可能。”李代一如往常的说道。
“李代,送客。”原本不发一语,坐在后头的店家一开口就赶人。
“公子,请!”主子已经授意,李代也只好送客。
“这位是店家吧?我还没见过捧上门的银子会有人往外推的,我是衙门的宋知县介绍来的”傅昕-头一次见到这么自视甚高的店家。
闻言,傅昕-口中的店家──赛玉-连头都没抬起来。
他是爱钱没错,但对这种闲得发慌又不懂规矩的客人,他是连理都懒得理,更别奢望他会卖什么面子给达官贵人。
“我家主子脾气一来,谁的人情也不卖的,公子请回吧!”李代看到赛玉-起身往后厅走去,他便毫不留情的送客,这样的戏码已不知上演过几百次了。
“店家,开个价吧?在下傅昕-好歹也是个商人,深谙没有一个商家会不想赚钱的道理,还请店家留步。”傅昕-做最后的努力。
“傅昕-?你是傅砦钱庄的傅昕-?”
赛玉-猛然回头,一反平日的优雅,大惊小敝了起来;一旁的李代被主子的言行吓了一大跳。
“是呀!在下就是傅昕-,敢问阁下见过我吗?还是曾与京城的傅砦钱庄有生意上的往来?”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傅砦钱庄在江南也是颇富盛名,身为钱庄掌柜的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骄傲。
“傅兄,你可能不认得我了,毕竟你我也只有那么几面之缘,我是玉朴的三哥赛玉。”赛玉-走到他身边,露出难得的热络,开始介绍自己。
“谁是玉朴呀?”傅昕-听得一头雾水。
他认得眼前这位公子吗?听他的介绍说辞,好像他们之间应该很熟似的,眼前的男子是如此俊秀、出众,自己如果见过他应会有深刻的印象才是,可是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位朋友。
“天呀!玉朴是你两年前休掉的妻子,难道你忘了?”赛玉-惊呼出声。
一旁的李代吓得差点站不稳。平日主子不但气定神闲,就连说话的声调也没有高低起伏,从未像今儿个这样失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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