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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王胜公、王怀藻、梅师济、邹伯儿、史元益、王灵范、 席休文、解滂及太史令骆文叔、大巫朱光尚,凡三十一人。又 有奄官王宝孙、王法昭、许朗之、许伯孙、方佛念、马僧猛、 盛劭、王竺儿、随要、袁系世等十人。梁武平建邺,皆诛。又 朱兴光爲茹法珍所疾,得罪被系,丰勇之与王珍国相知,行杀 皆免。初,左右刀敕之徒悉号爲鬼,宫中讹云:“赵鬼食鸭歗, 诸鬼尽着调。”当时莫解。梁武平建邺,东昏死,群小一时诛 灭,故称爲诸鬼也。俗间以细锉肉糅以姜桂曰歗,意者以凶党 皆当细锉而烹之也。
周石珍,建康之冢隶也,世以贩绢爲业。梁天监中,稍迁 至宣传左右。身长七尺,颇闲应对,后遂至制局监,带开阳令。 历位直合将军。太清三年,封南丰县侯,犹领制局。台城未陷, 已射书与侯景相结,门初开,石珍犹侍左右。时贼遣其徒入直 殿内,或驱驴马出入殿庭。武帝方坐文德殿,怪问之,石珍曰: “皆丞相甲士。”上曰:“何物丞相 ?”对曰:“侯丞相。” 上怒叱之曰:“是名侯景,何谓丞相!”石珍求媚于贼,乃养其 党田迁以爲己子,迁亦父事之。景篡位,制度羽仪皆石珍自出。 景平后,及中书舍人严亶等送于江陵。
亶本爲斋监,居台省积久,多闲故实。在贼居要,亚于石 珍。及简文见立,亶学北人着靴上殿,无肃恭之礼。有怪之者, 亶曰:“吾岂畏刘禅乎。”从景围巴陵郡,叫曰:“荆州那不 送降!”及至江陵,将刑于市,泣谓石珍曰:“吾等死亦是罪 盈。”石珍与其子升相抱哭。亶谓监刑人曰:“倩语湘东王, 不有废也,君何以兴?”俱腰斩。自是更杀贼党,以板柙舌, 钉钉之,不复得语。
陆验、徐驎,并吴郡吴人。验少而贫苦,落魄无行。邑人 郁吉卿者甚富,验倾身事之。吉卿贷以钱米,验藉以商贩,遂 致千金。因出都下,散赀以事权贵。朱异,其邑子也,故尝有 德,遂言于武帝拔之,与徐驎两人递爲少府丞、太市令。验本 无艺业,而容貌特丑。先是,外国献生犀,其形甚陋,故闾里 咸谓验爲生犀。验、驎并以苛刻爲务,百贾畏之,异尤与之昵, 世人谓之三蠹。司农卿傅岐,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 国钧,荣宠如此,比日所闻,鄙秽狼藉,若使圣主发悟,欲免 得乎?”异曰:“外间谤讟,知之久矣,心苟无媿,何恤人言。” 岐谓人曰:“朱彦和将死矣,恃谄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 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其鉴,其能久乎。”验竟以侵削 爲能,数年遂登列棘,鸣佩珥貂,并肩英彦。仕至太子右卫率, 卒,赠右卫将军。远近闻其死,莫不快之。
驎素爲邵陵王纶所憾,太清二年,爲纶所杀。
司马申字季和,河内温人也。祖慧远,梁都水使者。父玄 通,梁尚书左户郎。
申早有风鉴,十四便善弈棋。尝随父候吏部尚书到溉,时 梁州刺史阴子春、领军朱异在焉,呼与棋。申每有妙思,异观 而奇之,因引申游处。太清之难,父母俱没,因此自誓,担土 菜食终身。
梁元帝承制,累迁镇西外兵记室参军。及侯景寇郢州,申 随都督王僧辩据巴陵,每进策,皆见行用。僧辩叹曰:“此生 要鞬汗马,或非所长,若使抚衆守城,必有奇绩。”僧辩之讨 陆纳也,于时贼衆奄至,左右披靡,申躬蔽僧辩,蒙楯而前, 会裴之横救至,贼乃退。僧辩顾而笑曰:“仁者必有勇,岂虚 言哉。”
陈太建中,除秣陵令,在职以清能见纪,有白雀集于县庭。 复爲东宫通事舍人。叔陵之肆逆也,事既不捷,出据东府,申 驰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帅兵先至,追斩之,后主深嘉焉。以功除 太子左卫率,封文招县伯,兼中书通事舍人。迁右卫将军。历 事三帝,内掌机密,颇作威福。性忍害,好飞书以谮毁,朝之 端士,遍罹其殃。参预谋谟,乃于外宣说,以爲己力,省中秘 事,往往泄漏。性又果敢,善应对,能候人主顔色。有忤己者, 必以微言谮之;附己者,因机进之。是以朝廷内外,皆从风靡。
初,尚书右仆射沈君理卒,朝廷议以毛喜代之。申虑喜预 政,乃短喜于后主曰:“喜臣之妻兄,高帝时称陛下有酒德, 请逐去宫臣,陛下甯忘之邪!”喜由是废锢 。又与施文庆、李 脱儿比周,谮杀傅縡,夺任忠部曲以配蔡征、孔范,是以文武 解体,至于覆灭。申尝昼寝于尚书下省,有乌啄其口,流血及 地,时论以爲谮贤之效也。
后加散骑常侍,右卫、舍人如故。至德四年卒,后主嗟悼 久之。赠侍中、护军将军,进爵爲侯,諡曰忠。及葬,后主自 爲制志铭。子琇嗣,官至太子舍人。
施文庆,不知何许人也。家本吏门,至文庆好学,颇涉书 史。陈后主之在东宫,文庆事焉。及即位,擢爲中书舍人。仍 属叔陵作乱,隋师临境,军国事务,多起仓卒,文庆聪敏强记, 明闲吏职,心算口占,应时条理,由是大被亲幸。又自太建以 来,吏道疏简,百司弛纵,文庆尽其力用,无所纵舍,分官联 事,莫不振惧。又引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等,云有 吏能,后主信之。然并不达大体,督责苛碎,聚敛无厌,王公 大人,咸共疾之。后主益以文庆爲能,尤更亲重,内外衆事, 无不任委。累迁太子左卫率,舍人如故。
祯明三年,湘州刺史晋熙王叔文在职既久,大得人和,后 主以其据有上流,阴忌之。自度素与群臣少恩,恐不爲用,无 所任者,乃擢文庆爲都督、湘州刺史,配以精兵,欲令西上, 仍征叔文还朝。文庆深喜其事,然惧居外,后执事者持己短长, 因进其党沈客卿以自代。未发间,二人共掌机密。
时隋军大举,分道而进,尚书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 及文武群臣共议,请于京口、采石各置兵五千,并出金翅二百, 缘江上下,以爲防备。文庆恐无兵从己,废其述职,而客卿又 利文庆之任己得专权,俱言于朝曰:“必有论议,不假面陈, 但作文啓,即爲通奏。”宪等以爲然。二人齎啓入白后主曰: “此是常事,边城将帅,足以当之。若出人船,必恐惊扰。”
及隋军临江,间谍骤至,宪等殷懃奏请,至于再三。文庆 等曰:“元会将逼,南郊之日,太子多从,今若出兵,事便废 阙。”后主曰:“今且出兵,若北边无事,因以水军从郊,何 爲不可。”又对曰:“如此,则声闻邻境,便谓国弱。”后又 以货动江总,总内爲之游说,后主重违其意,而迫群官之请, 乃令付外详议,又抑宪等,由是未决,而隋师济江。
后主性怯懦,不达军事,昼夜啼泣,台内处分,一以委之。 文庆既知诸将疾己,恐其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素不服 官,迫此事机,那可专信。”凡有所啓请,经略之计,并皆不 行。寻敕文庆领兵顿于乐游苑。陈亡,隋晋王广以文庆受委不 忠,曲爲谄佞,以蔽耳目,比党数人,并于石阙前斩之,以谢 百姓。
沈客卿,吴兴武康人也。美风采,善谈论,博涉群书,与 施文庆少相亲昵。仕陈,累迁至尚书仪曹郎。聪明有口辩,颇 知故事。每朝廷体式,吉凶仪注,凡所疑议,客卿斟酌裁断, 理虽有不经,而衆莫能屈,事多施行。
至德初,以爲中书舍人,兼步兵校尉,掌金帛局。以旧制 军人士人,二品清官,并无关市之税。后主盛修宫室,穷极耳 目,府库空虚,有所兴造,恒苦不给。客卿每立异端,唯以刻 削百姓爲事,奏请不问士庶,并责关市之估,而又增重其旧。 于是以阳惠朗爲太市令,暨慧景爲尚书金、仓都令史。二人家 本小吏,考校簿领,豪厘不差,纠谪严急,百姓嗟怨。而客卿 居舍人,总以督之,每岁所入,过于常格数十倍,后主大悦。 寻加客卿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舍人如故。惠朗、慧景奉朝请。 祯明三年,客卿遂与文庆俱掌机密。隋师至,文庆出顿乐 游苑,内外事客卿总焉。台城失守,隋晋王以客卿重赋厚敛, 以悦于上,与文庆、暨慧景、阳惠朗等,俱斩于石阙前。 徐哲,不知何许人,施文庆引爲制局监,掌刑法,亦与客 卿同诛。
孔范字法言,会稽山阴人也。曾祖景伟,齐散骑常侍。祖 滔,梁海盐令。父岱,历职清显。
范少好学,博涉书史。陈太建中,位宣惠江夏王长史。后 主即位,爲都官尚书,与江总等并爲狎客。范容止都雅,文章 赡丽,又善五言诗,尤见亲爱。后主性愚狠,恶闻过失,每有 恶事,范必曲爲文饰,称扬赞美。时孔贵人绝爱幸,范与孔氏 结爲兄妹,宠遇优渥,言听计从。朝廷公卿咸畏范,范因骄矜, 以爲文武才能举朝莫及。从容白后主曰:“外间诸将,起自行 伍,匹夫敌耳。深见远虑,岂其所知。”后主以问施文庆,文 庆畏范,益以爲然。自是将帅微有过失,即夺其兵,分配文吏。
隋师将济江,群官请爲备防,文庆沮坏之,后主未决。范 奏曰:“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度?边将欲作功劳, 妄言事急。臣自恨位卑,虏若能来,定作太尉公矣。”或妄言 北军马死,范曰:“此是我马,何因死去。”后主笑以爲然, 故不深备。
寻而隋将贺若弼陷南徐州,执城主庄元始,韩擒陷南豫州, 败水军都督高文泰。范与中领军鲁广达顿于白塔寺。后主多出 金帛,募人立功,范素于武士不接,莫有至者,唯负贩轻薄多 从之,高丽、百济、昆仑诸夷并受督。时任蛮奴请不战,而己 度江攻其大军。又司马消难言于后主曰:“弼若登高举烽,与 韩擒相应,鼓声交震,人情必离。请急遣兵北据蒋山,南断淮 水,质其妻子,重其赏赐。陛下以精兵万人,守城莫出。不过 十日,食尽,二将之头可致阙下。”范冀欲立功,志在于战, 乃曰:“司马消难狼子野心,任蛮奴淮南伧士,语并不可信。” 事遂不行。
隋军既逼,蛮奴又欲爲持久计,范又奏:“请作一决,当 爲官勒石燕然。”后主从之。明日,范以其徒居中,以抗隋师, 未阵而北,范脱身遁免。寻与后主俱入长安。
初,晋王广所戮陈五佞人,范与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 史中丞沈瓘,过恶未彰,故免。及至长安,事并露,隋文帝以 其奸佞谄惑,并暴其过恶,名爲四罪人,流之远裔,以谢吴、 越之人。瑳、仪并琅邪人。瑳刻薄贪鄙,忌害才能。仪候意承 顔,倾巧侧媚,又献其二女,以求亲昵。瓘险惨苛酷,发言邪 谄,故同罪焉。
论曰:自宋中世以来,宰御朝政,万机碎密,不关外司。 尚书八座五曹,各有恒任,系以九卿六府,事存副职。至于冠 冕搢绅,任疏人贵,伏奏之务既寝,趋走之劳亦息。关宣所寄, 属当事有所归。通驿内外,切自音旨。若夫竭忠尽节,仕子恒 图,随方致用,明君盛典,旧非本旧,因新以成旧者也,狎非 先狎,因疏以成狎者也。而任隔疏情,殊涂一致,权归近狎, 异世同揆。故环缨敛笏,俯仰晨昏,瞻幄坐而竦躬,陪兰槛而 高眄,探求恩色,习睹威顔,迁兰变鲍,久而弥信。因城社之 固,执开壅之机。长主君世,振裘持领,赏罚事殷,能不踰漏, 宫省咳唾,义必先知。故窥盈缩于望景,获骊珠于龙睡,坐归 声势,卧震都鄙。贿赂日积,苞苴岁通,富拟公侯,威行州郡。 制局小司,专典兵力,云陛天居,亘设兰绮,羽林精卒,重屯 广卫。至于元戎啓辙,武候还麾,遮迾清道,神行按辔,督察 往来,驰骛辇毂,驱役分部,亲承几案,领护所摄,示总成规。 若徵兵动衆,大兴人役,优剧远近,断于外监之心,谴辱诋诃, 恣于典事之口。抑符缓诏,奸僞非一,书死爲生,请谒成市, 左臂挥金,右手刊字,纸爲铜落,笔由利染。故门同玉署,家 号金穴,嫱媛侍女,燕、秦、蔡、郑之声,琁池碧梁,鱼龙雀 马之翫,莫不充牣锦室,照彻青云,害政伤人,于斯爲切。况 乎主幼时昏,谗慝亦何可胜纪也。
<b>部分译文</b>
人是像鲍鱼那样腥臭,还是像兰花那样芳香,全在于他日常积累所致。就一般人而言,可以学好也可以变坏。那么齐桓公信任管仲,就可以兴邵陵的霸主之师,亲近易牙,就被囚死宫内。同是作为霸主的齐桓公,前后尚有如此高下之别,何况低于他的人,多得怎能说得过来呢。所以古时的圣明君主,莫不对此小心谨慎。自汉代以来,将近千年,而国君亲近人执掌大权的事,无时不有,这些人无不是由于职务接近国君而被亲信,因陪国君玩乐而感情加深。至于像中书令这样的官职,本掌管朝廷的机要文书。汉元帝用令、仆执政,魏明帝让监、令专权,在晋朝时,这些人常被委以重任。因此荀。。不满于大臣失去职权而叹息。当时中书舍人的官职,不过位居九品,晋朝在江左设置通事郎,掌管诏令诰命。后来通事郎又改为侍郎,而舍人也称为通事。晋元帝任用琅笽刘超为此职,他居官谨慎。宋文帝时,秋当、周纠都出身寒门。宋孝武帝以来,所用人选士族庶族混杂,如东海鲍照是以才学知名任此职。又用鲁郡巢尚之,江夏王刘义恭认为选用不当,孝武帝便派尚之给尚书呈上四十多份文牒,并宣布敕令让他们论辩,义恭于是叹息说:“君主真是了解人啊。”到了宋明帝年间,胡母颢、阮佃夫一类人,就成了纯粹被恩幸的佞人了。齐朝初年也任用那些多年效力的人,以及亲信之人。朝廷的各类公文诏诰,一些舞弄文墨的人,也都参与撰写,侍郎的职权,也被侵夺。建武年间(494~498),诏命已不归中书省长官起草,专门由舍人负责。中书省内设舍人四人,负责四省的事务,舍人下边有主书令史,以前用武官,宋代改用文吏,人数没有定额,都是左右亲近之人。天下的文书户口,都把副本归中书省,他们谋事机密,外人不知,俨然有如尚书省的外司。掌管武职的有制局监、外监,管理器械甲仗兵丁役夫的,也用出身寒微的人。直到梁、陈,这种风气也没改过来。如今把四朝被恩幸者,写进书中,以承续前代的史书。
戴法兴是会稽山阴人。家贫,父亲戴硕子以贩卖纟宁麻为业。法兴的两个哥哥延寿、延兴都学有所成,延寿字写得好,法兴好读书。山阴有个陈戴,家境富裕,有钱三千万,当地有人说:“戴硕子三个儿子抵得上陈戴三千万钱。”
法兴年少时在山阴集市卖葛布,后来作尚书仓部令史。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在尚书省挑选聪明能干的令史,选中了法兴等五人,任法兴为记室长史。义康被杀后,法兴仍担任孝武帝征虏抚军记室掾。调任江州后,补南中郎典签。孝武帝刘骏在巴口起兵讨伐刘劭,法兴和典签戴明宝、蔡闲都转任参军督护。孝武帝即位后,他们都作了南台侍御史,也一同兼任中书通事舍人。法兴等人专管朝廷内务,在当时权力很大。孝建元年(454),他任南鲁郡太守,免去舍人职务,在东宫侍奉太子。大明二年(458),因为曾南下江州参与孝武帝起事的密谋,孝武帝封法兴为吴昌县男,明宝为湘乡县男。蔡闲当时已死,追加他爵位封号。法兴又转任太子旅贲中郎将。
孝武帝亲自主持朝政后,不信任大臣,但不能不依靠一些心腹耳目。法兴颇通古今,一向受皇帝宠爱,虽然在东宫太子处任职,然而仍受皇上信任重用。鲁郡的巢尚之,出身寒微,元嘉年间,侍奉始兴王刘氵睿读书,也因通晓文史,被孝武帝所赏识。孝建初年,补东海国侍郎,仍兼中书通事舍人。凡是对官吏的选拔调动诛罚赏赐等重大处置,孝武帝都和法兴、尚之商议。朝廷内外的各种杂事多交给明宝。孝武帝性情苛刻暴戾,为一点儿小事,就会杀人。尚之每到有事就给获罪的官员们开脱,使他们大多得以幸免,官员们多亏了他。而法兴、明宝深通人事关系,广收贿赂。凡经他们推荐,没有不被任用的,于是天下人云集而来,他们门外像集市一样热闹,家产都积有千金之巨。明宝尤其骄横放纵,他的长子戴敬作扬州刺史从事,竟和皇帝争购物品。皇帝后妃出宫,戴敬盛装骑马,在后妃车骑左右跑来跑去。皇上大怒,赐戴敬死,把明宝押到朝廷作坊作苦役。不久皇上原谅并释放了明宝,又像当初一样任用他。
宋孝武帝驾崩,前废帝即位,法兴升迁越骑校尉。当时太宰江夏王刘义恭掌管尚书省事务,居于摄政的地位;但是法兴、尚之掌权日久,威势风行朝廷内外,义恭一向畏惧他们,这时更为害怕。废帝还未亲政,凡是朝廷颁布的诏令措施,都取决于法兴之手,尚书省内事无论大小都是他说了算,颜师伯、义恭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尚之非常聪明敏捷,当时百姓想为孝武帝立寺,但寺名定不下来。尚之应声回答说:“应该叫‘天保’。诗经上说:‘天保,下报上也。’”时人都佩服他的机敏。
废帝年龄渐大,凶狠的本性显露出来,总想随心所欲行事,法兴屡次进行制约。对他说:“皇上这样干,想当营阳王吗?”废帝心里便越来越不满。废帝很宠幸一个宦官华愿儿,赏赐他金帛无数。法兴常从中裁减,愿儿很是恨他。废帝曾派愿儿走街串巷,打听民间都在说些什么,而街上有传言,说法兴是真天子,废帝是假天子。愿儿就把这话告诉了废帝说:“外边说宫里有两个天子,皇上是一个,戴法兴是一个。皇上住在深宫里,不接触外界;而法兴和太宰、颜师伯、柳元景结成一党,家中往来的门客常有数百人,朝廷内外上下之人没有不怕他的。法兴本是孝武帝亲信,又在宫中日久,如今皇上把外人当自家人,恐怕这位置就不再是皇上的了。”于是废帝就罢免了法兴的官职,把他流放到边远州郡,不久又派人到他家赐死。法兴临死时,把仓库封上,让家里人管好钥匙。法兴死后过了一夜,废帝又杀了他两个儿子。把法兴棺材两头截断,没收其家产。法兴能写文章,在世上颇为流行。
茹法亮是吴兴武康人。宋代大明年间,开始入仕做小吏,又做过书僮。孝武帝末年,残暴严苛,鞭罚过度。孝武帝到江右围猎,挑选小吏一百八十人侍从左右,都是富家出身仪表出众的人,跟从孝武帝到南州,被鞭打的超过半数。法亮害怕,托人介绍出家当了和尚。宋明帝初年,还俗,结交逢迎阮佃夫,渐次升迁作到齐高帝冠军府行参军。到齐武帝萧赜镇守盆城,要用原来用过的旧人,法亮请求留下作武帝江州典签,任南台御史之职,出任松滋县令。
法亮乖巧懂事,善于逢迎,逐渐受到重用。建元初年,改任东宫主书,任奉朝请,补东宫通事舍人。齐武帝即位,官作中书通事舍人,拜员外郎,兼任南济阴太守。和会稽吕文度、临海吕文显都以奸诈谄媚侍奉武帝。文度掌外监,把持兵权,领军将军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天文寺经常用上将星来占卜文度的吉凶。文度特别受信任重用,武帝曾说:“公卿中有像文度这样为国操劳的,还何愁天下不太平。”
文度既被信任重用,便大肆收受贿赂,广建宅第,多修土山,里边搜集了很多奇禽怪树,后房姬妾所穿着的绫罗纨绮,王侯都赶不上。他又启奏武帝,把除去了户籍的人全都发配戍边。百姓怨恨,有的便逃亡避祸。富阳人唐繢之便趁机聚众作乱,大张声势向东进攻,在钱塘自称天子,把新城戍作为伪皇宫,把钱塘县作为伪太子宫,所有百官设置齐备。三吴地区失去户籍者都去投奔,部众达三万人。称国号为吴,建伪年号为兴平。这场祸乱之源始于虞玩之,而最终促成在于文度,事见于虞玩之传。
法亮、文度权势压倒天下,太尉王俭常对别人说:“我虽然居于高位,权力怎能比得上茹公。”永明二年(484),法亮封为封蔡县男。七年(489),任临淮太守,又转任竟陵王司徒中兵参军。
巴东王萧子响在荆州杀害向朝廷密告他的僚佐,武帝派兵西上,让法亮宣布圣旨安抚子响。法亮到江津后,子响叫法亮去见他,法亮害怕不肯去;子响又请求看看诏书,法亮也不派人送去,因此子响发怒,派兵击败尹略带来的朝廷军队。后来平定了子响,法亮到江陵,一切赏罚处置,都借用皇帝的名义。军队还都后,武帝后悔不该杀子响,法亮被责备,不久又信任如故。法亮广建宅第,他的杉斋光彩华丽,与延昌殿不相上下。延昌殿是武帝的中斋。在宅后修建鱼池钓台,土山楼馆,建长廊将近一里。其中竹林花草的美丽,王侯的园林也比不上。郁林王萧昭业即位后,任命他作步兵校尉。
齐明帝即位,高帝、武帝时的旧人很少有留用的。法亮因为掌管文事,所以不被怀疑,还像以往一样任职受信任。起先延昌殿作了武帝死后的私室。收藏他生前所穿用的物品,两位少帝都住在西殿。等明帝即位后居于东斋,打开延昌殿,清理出来武帝的白纱帽、防身刀,法亮见了不禁泪下。永泰元年(498),王敬则谋叛被平定,法亮又领受旨意去抚慰诸郡,没有接受任何贿赂。东昏侯即位,改任法亮为大司农,中书通事舍人是有权势的位置,法亮不愿意放弃,便一再推辞大司农之职。不久中书舍人继任者到了,法亮只得流泪而退出,后来死在任上。
吕文显是临海人。宋顺帝升明初年,为齐高帝萧道成录尚书省事,屡次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后来作秣陵县令,封刘阳县男。齐武帝永明元年(483),任中书通事舍人。文显办理公事以严苛认真而被赏识,永明三年(485),兼领南清河太守,和茹法亮等人轮流入朝担任舍人,都受到皇帝的宠幸。各地都给他们送礼,他们各人都堆山挖池修造了大片宅第,当时中书舍人四人分住尚书、中书、门下、秘书四省,世人称之为“四户”他们把持大权,势压天下。晋、宋时代的旧制,地方守宰,以六年为期限;后来认为六年时间太长,又规定以三年为期,称为“小满”但实际上变换迁调,并不遵守三年之制,因此官吏们送旧迎新,在道路上疲于奔命。四方守宰向中书舍人馈赠的礼物,每年都有数百万。舍人茹法亮曾在公众场合对别人说:“何须求作地方官,光这一户一年就收入百万。”这还是只说了个约数。后来天象反常,史官奏称应祭天以消灾。王俭听说后,对皇上说:“天象失常,祸源就在四户。”于是上奏文显等人专断朝政,破坏人际关系,极力奏明他们所作的坏事。皇帝虽然听取了他的意见却不能改变对他们的信任。文显屡次升迁到左中郎将,南东莞太守。
按旧时惯例,州府内商讨公事,都要记录下来。前边直接记录所议之事,后边写上“谨签”日月下边又写上某官某签,因此府州设置典签一职来掌管此事。典签本是五品官,宋初改为七品。宋代末年,多派年幼皇子出任刺史,皇帝都派自己的左右亲信作典签,典签的权力逐渐大起来。宋孝武帝大明、明帝泰始年间,成年皇子或庶族出任州刺史的,也都莫不遇事要请示典签,刺史不能按自己的意见行事。宗悫作豫州刺史时,吴喜公作典签。宗悫施行什么行政措施,喜公总要违命行事。宗悫大怒道:“我年近六十,一辈子为国尽力卖命,才得到斗大的一个州,不能再和典签共同治理!”喜公请罪叩头直到流血宗悫才作罢。从此以后,皇上给予典签的权力越来越大。各地典签们轮流回京,一年都往返几趟,皇帝常与他们闲聊,询问地方上的事情。刺史办事是好是坏,全在典签一张嘴,因此诸王刺史们无不对典签卑躬屈节小心侍奉,常怕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于是典签的威风风行州郡,权力大于藩王刺史。典签刘道济、柯孟孙等人因恶迹暴露,虽被明令处死,但典签们的权力之重却仍旧不减。宋明帝辅政时,深知典签的弊端,才开始规定各州的紧要事务应秘密商讨,上奏朝廷,不得派典签还京,典签的权力才被削弱。
后来又让吕文显掌少府,受到重用,经历明帝建武、东昏侯永元之世,官至尚书右丞,少府卿,死在任上。
茹法珍是会稽人,梅虫儿是吴兴人,齐东昏侯时都在制局监任职,也都受到宠幸。自从江衤石、始安王萧遥光被处死后。皇上左右传达旨意和替皇上代笔的人都掌握了国家大权,民间称这些人为“刀敕”权力有时比君主还大。京城里有一句口号说:“欲求贵职依刀敕,须得富贵侍御刀。”
当时又有新蔡人徐世木剽,尤其被宠信,从殿内主帅升任直阁骁骑将军。凡是东昏侯杀人,都是受世木剽的怂恿。杀了徐孝嗣以后,世木剽被封为临汝县子。陈显达举兵反,世木剽又加封辅国将军。朝廷虽用崔慧景为都督,而兵权实际在世木剽手里。当时他的权势压过法珍、虫儿。他又对法珍、虫儿说:“哪一朝天子手下没有显要人物,只是你们的货主不好罢了。”法珍他们和他争权,于是把这话告诉了东昏侯,东昏侯便渐渐讨厌他的凶暴强悍。世木剽暗生篡逆之心,东昏侯左右徐僧重暗地了解到,告发了他,搜出来千余人的兵器和咒诅文,还有十几幅东昏侯的画像,全都是被斩杀箭射肢解的形状,而为自己画的像戴着通天冠身穿衮服,上面题字“徐氏皇帝”永元二年(500)事情败露后,被灭族。从此法珍、虫儿都任外监,皇帝诏敕由他们口出。中书舍人王口亘之和他们相互勾连,专门掌管朝廷文书。其余二十余人,都很有势力。崔慧景被平定后,法珍受封余干县男,虫儿受封竟陵县男。
崔慧景平定,特赦京城及南兖州,本来要宽宥贼党,然而一帮凶残小人把持大权,并不依照诏书进行刑罚。无罪的人只要家中富有,便不管赦令,无不被杀,没收家产;然而与慧景关系很深,为他出大力而家贫的人,便一个也不问。处置始安王萧遥光、陈显达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到慧景又是如此。有人对王口亘之说:“赦免令没有信用,恐怕引起人心怨恨。”口亘之说:“只能等以后再有赦令再说吧。”后来碰上这种事再有赦令,一帮小人照样还像以前一样杀人。
东昏侯自几位大臣被杀后,更无所顾忌,无一天不到处游玩。他所宠幸的潘妃本来姓俞名尼子,是王敬则的乐伎。有人说宋文帝有潘妃,在帝位上坐了三十年,于是把她改姓潘,她父亲俞宝庆也随着改姓潘。东昏侯称宝庆和法珍为阿丈,虫儿、东冶营兵俞灵韵为阿兄。东昏侯和法珍等人一块到宝庆家里,东昏侯亲自去打水,帮厨子作饭,说着市井中粗言俗语来开玩笑。东昏侯还轻骑戎装到那些亲信小人家中玩耍吃喝,有了喜事丧事也总是去庆贺吊丧。宦官王宝孙十三四岁,称作“伥子”最受宠爱,参与朝政,即使王口亘之、梅虫儿之徒也都居他之下。他控制大臣,改变皇上诏令,以至于骑马上殿,斥责天子。公卿大臣见了他,无不大气儿也不敢出。助成朝廷昏乱的人有:法珍、虫儿和王口亘之、俞宝庆、俞灵韵、祝灵勇、范亮之、徐僧重、时崇济、芮安泰、刘文泰、吕文庆、胡辉光、缪买养、章道之、杨敬子、李粲之、周管之、范昙济、石昙悦、张恶奴、王胜公、王怀藻、梅师济、邹伯儿、史元益、王灵范、席休文、解氵旁以及太史令骆文叔、大巫朱光尚,共计三十一人。又有宦官王宝孙、王法昭、许朗之、许伯孙、方佛念、马僧猛、盛劭、王竺儿、随要、袁系世等十人。梁武帝平定建邺后,把他们全部杀死。又有朱兴光被茹法珍仇视,得罪他被他抓过,丰勇之和梁武帝的人王珍国关系好,因此行将被杀时都获赦免。起初,东昏侯左右刀敕之徒,都被称为鬼,宫中谣传说:‘赵鬼食鸭肃刂,诸鬼尽著调。”当时无人能解其意。梁武帝平定建邺,东昏侯死,一帮小人一齐被诛灭,故称他们为诸鬼。民间把剁碎的肉末拌上姜桂叫作肃刂,那句话的意思是那帮恶徒都该剁碎煮了他们。
孔范字法言,会稽山阴人。曾祖父孔景伟,是齐朝的散骑常侍。祖父孔滔,是梁朝海盐县令。父亲孔岱,历任清雅显要之职。
孔范从小好学,博览史籍。陈太建年间,任宣惠将军江夏王陈伯义长史。陈后主即位后,作都官尚书,和江总等人都是后主的狎日匿小人。孔范仪表出众,举止高雅,文章丰沛华丽,又善作五言诗,故尤其被后主宠爱。后主生性愚笨狠毒,不愿别人说自己的过失。每做什么坏事,孔范必定为他曲意文饰,称扬赞美。当时孔贵人顶受宠爱,孔范与她结为兄妹,因而宠幸恩遇更加优厚,后主对他言听计从。朝廷公卿都怕他,他因此便骄矜自大,认为他的文武才能整个朝廷无人能比得上。孔范怂恿后主说:“外面诸将领出身行伍,只不过匹夫之勇。深谋远虑之事,他们怎么能懂。”后主拿这话问施文庆,文庆怕孔范,便曲意附和,后主更认为孔范说的对。从此将帅只要小有过失,就夺去兵权,分派他们去作下级文吏。
隋军将要渡江,群臣请后主设置防御,施文庆从中阻挠,后主因此迟疑未决。孔范上奏说;“长江天堑,自古隔断南北,敌寇岂能飞渡?都是边将想立功,谎报军情紧急。我自恨职位低下。敌寇如果能来,我一定能立功作太尉公了。”有人瞎传说北军的马死了,孔范却说:“它们早晚得是我们的马,为什么死了呢。”后主笑了,认为他说得好,因此并不认真防备。
不久隋将贺若弼攻陷南徐州,俘获守将庄元始。韩擒虎攻陷南豫州,打败水军都督高文泰。孔范与中领军鲁广达屯兵白塔寺。后主拿出许多金银丝绸,招募人去立功,孔范平时不与武人交往,所以没有人肯来,只有不少商贩和轻薄子弟来跟随他,高丽、百济、昆仑等外国军队受他指挥。当时任蛮奴请求不要出战,而由自己率兵渡江攻击隋大军侧后。又有司马消难对后主说:“贺若弼如果登高点起烽火,与韩擒虎相互呼应,鼓声连成一片,人心必然溃散。请赶紧调兵北面占据蒋山,南面截断淮水,扣留出战将士的妻儿作人质,多给他们赏赐。陛下带精兵万人,坚守城中不要出战。不超过十天,隋军粮尽,贺若弼、韩擒虎的人头便可献进宫内。”孔范想立功,决意出战,就对后主说:“司马消难狼子野心,任蛮奴是淮南粗鄙之人,他们的话都不可信。”他们的建议便都未能实行。
隋军逼近以后,蛮奴又想作持久战,孔范又上奏说:“请速决一战,我要像窦宪破匈奴那样为皇上建功立业。”后主听从了他。第二天,孔范带着招募来的那帮人居于队伍中间,去迎击隋军,还未布阵便都逃跑了,孔范脱身而逃免于被俘。不久国亡,和后主作为俘虏被带到长安。
当初,晋王杨广杀了陈朝五个奸佞之人,而孔范与散骑常侍王王差、王仪、御史中丞沈馞罪恶没被揭露,因此幸免。等到长安后,他们所作坏事败露,隋文帝因他们奸佞谄媚,欺惑君主,全部公布他们的罪恶,称为“四罪人”流放到边远地区,来向吴、越之人谢罪。王王差、王仪都是琅笽人。王王差刻薄贪婪卑鄙,忌才害能。王仪专门揣摸君主心思,察颜观色,曲意谄媚,又把两个女儿献给后主,以求亲近。沈馞阴险毒辣,苛刻残酷,说话奸邪谄媚,因此将他们一起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