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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谢俨 同丞相义宣反,休坐匿之,被系尚方。孝武崩乃得出。
泰始初,诸州反,休素能筮,知明帝当胜,静处不预异谋。 休之系尚方也,尚方令吴喜爱其才,后投吴喜,爲喜辅师府录 事参军。喜进之明帝,得在左右,板桂阳王征北参军。
帝颇有好尚,尤嗜饮食。休多艺能,爰至鼎味,莫不闲解, 遂见亲赏,长直殿内。后宫孕者,帝使筮其男女,无不如占。 帝憎妇人妒,尚书右丞劳彦远以善棋见亲,妇妒伤其面,帝曰: “我爲卿断之,何如 ?”彦远率尔从旨。其夕,遂赐药杀其 妻。休妻王氏亦妒,帝闻之,赐休妾,敕与王氏二十杖。令休 于宅后开小店,使王氏亲卖皁荚扫帚,以此辱之。其见亲如此。
寻除员外郎,领辅国司马,中书通事舍人,带南城令。后 爲都水使者,南康相。善谈政体,而在郡无异绩。齐建元初, 爲御史中丞。顷之啓言:“宋世载祀六十,历斯任者五十有三, 校其年月,不过盈岁。于臣叨滥,宜请骸骨。”四年,出爲豫 章内史,卒。
宋末,造指南车,高帝以休有思理,使与王僧虔对共监试。 又元嘉中,羊欣重王子敬正隶书,世共宗之,右军之体微轻, 不复见贵。及休始好右军法,因此大行云。
江祏字弘业,济阳考城人也。祖遵,宁朔参军。父德驎, 司徒右长史。 祏姑爲齐高帝兄始安贞王道生妃,追諡景皇后,生齐明帝。 祏少爲明帝所亲,恩如兄弟。明帝爲吴兴,以祏爲郡丞。后除 通直郎,补南徐州别驾。明帝辅政,委以腹心,引爲骠骑谘议 参军,领南平昌太守。
时新立海陵,人情未服,祏每说明帝以君臣大节,明帝转 顾而不言。明帝胛上有赤志,常秘不传,既而祏劝帝出以示人。 晋寿太守王洪范罢任还,上袒示之曰:“人皆谓此是日月相, 卿幸无泄之。”洪范曰:“公日月在躯,如何可隐?转当言之 公卿。”上大悦。会直后张伯、尹瓒等屡谋窃发,祏忧虞无计, 每夕辄托事外出。及明帝入纂议定,加祏甯朔将军。
明帝爲宣城王,太史密奏图纬云:“一号当得十四年。” 祏入,帝喜以示祏曰:“得此复何所望。”及即位,迁守卫尉, 安陆县侯。祏祖遵以后父赠金紫光禄大夫,父德驎以帝舅亦赠 光禄。 建武二年迁左卫将军,掌甲仗廉察。四年,转太子詹事。 祏以外戚亲要,权冠当时。魏军南伐,明帝欲以刘暄爲雍州。 暄时方希内职,不愿远役,投于祏。祏谓明帝曰:“昔人相暄 得一州便踬,今爲雍州,傥相中乎。”上默然。俄召梁武帝谓 曰:“今使卿爲雍州,阃外一以相委。”祏既见任,遂远致饷 遗,或取诸王名书好物,然家行甚睦,待子侄有恩。
永泰元年,明帝寝疾,转祏侍中、中书令,出入殿省。及 崩,遗诏转尚书左仆射,祏弟卫尉祀爲侍中,皇后弟刘暄爲卫 尉,与始安王遥光、徐孝嗣、萧坦之等辅政。诫东昏曰:“五 年中汝勿厝意,过此自览,勿复委人。”及即位,祏参掌选事。 明帝虽顾命群臣,而意寄多在祏兄弟,至是更直殿内,动止关 谘。
永元元年,领太子詹事,刘暄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帝 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夺。萧坦之虽时有异同,而祏坚意执制, 帝深忌之。孝嗣谓祏曰:“主上稍有异同,讵可爲相乖反?” 祏曰:“但以见付,必无所忧。”左右小人会稽茹法珍、吴兴 梅虫儿、东海祝灵勇、东冶军人俞灵韵、右卫军人丰勇之等, 并爲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群小切齿。
帝失德既彰,祏议欲立江夏王宝玄。刘暄初爲宝玄郢州行 事,执事过刻。有人献马,宝玄欲看之,暄曰:“马何用看。” 妃索煮肫,帐下谘暄,暄曰:“旦已煮鹅,不烦复此。”宝 玄恚曰:“舅殊无渭阳之情。”暄闻之亦不悦。至是不同祏议, 欲立建安王宝寅。密谋于遥光,遥光自以年长,属当鼎命,微 旨动祏。祏弟祀以少主难保,劝祏立遥光。暄以遥光若立,己 失元舅之望,不肯同。故祏迟疑久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黄 昙庆于青溪桥道中刺杀暄。昙庆见暄部伍人多,不敢发。事觉, 暄告祏谋,帝处分收祏兄弟。祀时直在殿内,疑有异,遣信报 祏曰:“刘暄似有谋,今作何计?”祏曰:“政当静以镇之。” 俄而召祏入见,停中书省 。先是,直斋袁文旷以王敬则勋当 封,祏执不与。帝使文旷取祏,以刀环筑其心,曰:“复能夺 我封不?”祏、祀同日见杀。祏任寄虽重,而不忘财利,论者 以此少之。
祏等既诛,帝恣意游走,单骑宾士,谓左右曰:“祏常禁 吾骑马,小子若在,吾岂能得此。”因问祏亲亲馀谁,答曰: “江祥今犹在冶。”乃于马上作敕,赐祥死。
祀字景昌,历位晋安王镇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府州事。 祀弟禧,早卒。有子廞字伟卿,年十二,闻收至,谓家人曰: “伯既如此,无心独存。”赴井死。
刘暄字士穆,彭城人。及闻祏等戮,眠中大惊,投出户外。 问左右:“收至未?”良久意定,还坐,大悲曰:“不念江, 行自痛也。”
遥光事起,以讨暄爲名。事平,暄迁领军将军,封平都县 侯。其年,茹法珍、梅虫儿、徐世标谮暄有异志。帝曰:“领 军是我舅,岂应有此?”世标曰:“明帝是武帝同堂,恩遇如 此,尚灭害都尽,舅复焉可信。”乃诛之。
暄爲人性软弱,当轴居政,每事让江祏,群弟不得进官。 死之日,皆怨之。
和帝中兴元年,赠祏卫将军,暄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并 开府仪同三司,祀散骑常侍、太常卿。
论曰:“君老不事太子”义烈之遗训也,欲夫专心所奉, 在节无二。伯玉始遵其事,旋及诛夷,有以验“行之惟艰” 且知齐武之非弘量矣。高帝作牧淮、兖,将兴霸业,崔、苏睹 微知着,自同奔走。虞悰笥饵之恩,谐之心腹之寄,并得攀光 日月,亦各时运之所跻乎。玩之臧否之尤,着在悬车之日,是 知嗣宗所诫,盖亦远有致乎。江祏立辟非时,竟蹈龙逄之血, “人之多僻”盖诗人所深惧也。
<b>部分译文</b>
荀伯玉字弄璋,广陵人。祖父荀永,是南谯太守。父亲荀阐之,是给事中。荀伯玉在宋朝做官,担任晋安王刘子勋的镇军行参军。泰始初年,跟随刘子勋起事。等事败回到京城,靠占卜挣钱为生。
齐高帝镇守淮阴,荀伯玉担任高帝的冠军刑狱参军。高帝为宋明帝所怀疑,被征调担任黄门郎,深怀忧虑,一次他看见水泽中有一群鹤,便命笔歌咏道:“八风舞遥翮,九野弄清音,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他把诗拿给荀伯玉深入指点,荀伯玉劝高帝派遣几十个骑兵进入魏朝边界,安顿下来,打出旗号。魏军果然派遣了数百名游动的骑兵在边界上巡逻,高帝把情况上报。还怕不能留下,就让荀伯玉占卜。荀伯玉说不能成行,而高帝终于恢复了本来的职务。由此他很受亲待。高帝原来有个旧吏东莞人竺景秀曾因过错被囚禁在作部,高帝对荀伯玉说:“您近来看过竺景秀没有?”回答说:“多次前去看他,对他备加责斥,他说‘如果允许我自新,一定要吞刀刮肠,饮灰洗胃’。”高帝很满意他的答话,便把竺景秀放了,后来终于成为忠信之士。
后来他跟随高帝回京,被任命为奉朝请。高帝让他主持家事。武帝免去了广兴的职务回京,建了一座别宅,派人从大宅中去掘几棵树,荀伯玉不给,驰马报告了高帝。高帝很称赞他。
高帝做了南兖州刺史,荀伯玉随从转为镇军中兵参军,兼广陵令。起初,高帝在淮阴,荀伯玉请假回到广陵,梦中登上了广陵城的南楼,上面有两个青衣小童告诉荀伯玉说:“草中肃,九五相追逐。”荀伯玉看城下人头都有草。泰始七年(471),又梦见高帝乘船在广陵北面的小洲,两腋下面有翅膀而不能舒展。荀伯玉问怎么才能舒展,高帝说:“推后三年。”荀伯玉在梦中自称是咒师,共六次唾咒他,有六条龙出来,两腋下的翅膀都舒展开了,又都合上。元徽二年(474),高帝攻破了桂阳,威名大震,五年而废掉了苍梧王,他对荀伯玉说:“您的梦现在就要生效了。”
升明初年,他仍然担任高帝的骠骑中兵参军,兼济阳太守。霸业建立以后,荀伯玉忠诚尽心,常常在身边警卫,加任他为前将军,大受信任。齐朝建元元年(479),被封为南丰县子,担任豫章王司空咨议,太守职务依旧。
当时武帝在东宫,自以为年长,与高帝同创大业,朝廷的事情不论大小,全部专断,有很多都违背制度。身边人张景真被他偏狭地信任,又非常奢侈。武帝拜陵回来,张景真穿着白衣服乘坐着彩绘的小舟,坐在胡床上。观看的人都怀疑是太子,内外都很害怕,没有人敢说话。骁骑将军陈胤叔事先已经陈述了张景真和太子前后的得失,荀伯玉趁着武帝拜陵之后,秘密启奏,皇上大怒。豫章王萧嶷平素就受到宠幸,正因为武帝是长嫡子,又南郡王兄弟并列,所以以武帝为太子,到现在有了改换的意思。武帝东还,派文惠太子、闻喜公萧子良宣读敕令进行诘责,并且把张景真的罪状给他看,让他用太子的命令把张景真抓起来杀掉。陈胤叔于是告诉武帝,都说是荀伯玉告诉皇上的。武帝担忧恐惧,称病一月有余。皇上的怒气不消,白天躺在太阳殿,王敬则直接进入叩头,启请前往东宫以安慰太子。高帝没有说话,王敬则于是大声宣读圣旨前往东宫,命令人们进行装束。又敕令太官设下肴馔,秘密派人报告了武帝,让他奉迎。于是呼左右的人找好车子,高帝一点也没有行动的意思。王敬则找衣服让高帝穿上,便拉着他坐上车子。于是便去了东宫,召见诸王宴饮,接着游了玄圃园。长沙王萧晃抓住了华盖,临川王萧映手拿着雉尾扇,闻喜公萧子良拿着酒枪,南郡王行酒,武帝与豫章王萧嶷以及王敬则自己捧着肴馔。高帝大饮一通,赐给武帝以下的人喝酒,都大醉尽欢,傍晚才离开。这天如果没有王敬则,则东宫差不多就要被废除了。
高帝很看重荀伯玉的尽心,越发受到信任,让他掌管军国秘密大事,权力超过了朝中大员。每次暂时休假,车马盈门。他曾经遭到母亲的丧事,穿上丧服的那天,左率萧景先、侍中王晏同车前往吊唁。五更的时候便乘上了有车衣遮盖的巾车,离荀伯玉的宅院还有大约二里地,王侯朝士已经站满了巷子,到了打鼓结束的时候还没有走到跟前,司徒褚彦回、卫军王俭都从后方陆续走到了前面,又倚在厅堂里呆了好久。宫中下诏派中书舍人徐希秀断哭止客,过了好久才得以吊唁。等出来以后,二人又饥又乏,气息细弱,切齿愤恨流于外表。第二天入宫,便说:“我们所见的二宫门和斋门跟荀伯玉家相比,正可以张罗捕雀。”接着又说:“外面议论说,千敕万令,不如荀公一命。”
武帝深深怨恨荀伯玉,高帝临死的时候,指着荀伯玉嘱托给武帝。武帝即位,荀伯玉担心害怕。皇上听说了,因为他和垣崇祖要好,垣崇祖的田业在江西,担心他们互相煽动作乱,加意抚慰他们,荀伯玉才安心了。永明元年(483)他与垣崇祖一齐受到诬告而被处死,而陈胤叔为太子左率。吕文显慨叹说:“荀伯玉能为太祖谋划而不能自谋,难道不是天意么!”
起初,荀伯玉微贱的时候,有善于看墓地风水的人对他的父亲说:“您家墓地一定会出暴贵者,只是不能长久罢了;又会出失行的女子。”荀伯玉听了说:“早晨听了道,晚上死去也可以了。”不久,荀伯玉的姐姐要嫁人,第二天应当出门,头天晚上却随着别人逃去,家里的人寻找不到。后来终于出家为尼。荀伯玉也终于败亡。
胡谐之,豫章南昌人。祖父胡廉之,书侍御史。父亲胡翼之,受到州府的聘用而没有赴任。
胡谐之在宋朝做官为邵陵王左军咨议。齐武帝为江州刺史,以胡谐之为别驾,委托他主管事务。
建元二年(480),担任给事中、骁骑将军。上方打算奖赏给他贵族的婚姻,因为胡谐之家的人讲方言,语音不正,便派了宫中的四五个人往胡谐之家去教子女说话。两年后,皇帝问道:“卿家中的人语音已经纯正了吗?”胡谐之回答说:“宫人少,臣家里的人多,不但不能正音,却使宫人也变成方言。”皇帝大笑,普遍向朝臣说起这件事情。
永明五年(487),他任左卫将军,加给事中。胡谐之风采美好,善于自处,兼以旧时的恩德受到优待,朝士多愿意和他交游。六年,调为都官尚书。皇上打算要提升胡谐之的时候,曾经从容地对他说:“江州有几个侍中呢?”他回答说:“近世只有程道惠一人而已。”皇上说:“应当让它有两个。”后来他把这话告诉了尚书令王俭,王俭心里更感到诧异,便让他当了太子中庶子,兼左卫率。
胡谐之很有见识,每当朝廷官员出缺以及应该升迁替代,秘密估量皇上所用人选,都和他说的一样。虞。。因此对他十分佩服。升任权要职位以后,向下面征求物品很多。他向梁州刺史范伯年求好马,范伯年很为难,对使者说:“马不是狗子,怎么能够满足无穷的搜求!”接待使者很淡薄,使者非常怨恨地回去了,对胡谐之讲:“范伯年说,胡谐之是个什么狗东西,无厌地搜求!”胡谐之切齿愤恨。当时王玄邈取代范伯年,范伯年称病推延没有及时回京。胡谐之对皇帝说:“范伯年倚仗山川险固,聚众企图独占一州。”等范伯年回京,皇帝打算不再过问,胡谐之又说:“见到猛兽,捉住了它却又放上山去么?”皇帝于是赐他自杀。
永明十年(492),胡谐之转任度支尚书,兼卫尉。第二年去世,谥号肃侯。
范伯年本来是梓潼人,土地属于梁州华阳郡。起初担任州将,刘亮派他到京城咨询事情,见到了宋明帝。明帝在说话间谈到了广州的贪泉,于是便问范伯年说:“卿的州上也有此水吗?”回答说:“梁州只有文川、武乡、廉泉、让水。”又问他:“卿的宅院在哪里?”回答说:“臣的住处在廉让之间。”明帝感叹他善于答对,于是受到欣赏。历任内外职务,终止于梁州刺史。
刘休字弘明,沛郡相县人。起初做驸马都尉,宋明帝做藩王时,刘休为湘东国常侍,不被明帝赏识。承袭祖父的爵位封为南乡侯。他的朋友陈郡人谢俨和丞相刘义宣造反,刘休被牵连办罪,囚禁在尚方监狱。孝武帝去世后,才被放出。
泰始初年,诸州反叛,刘休平时能占卜,知道明帝要获胜,于是便静处不参与异谋。刘休被关在尚方狱中时,尚方令吴喜很喜爱他的才能,后来他便投靠了吴喜,做吴喜辅师府的录事参军。吴喜把他进献给明帝,得以常在左右,被任命为桂阳王征北参军。
明帝很有些爱好,尤其嗜好饮食。刘休有很多手艺,以至于烹调,无不熟知,于是受到亲近和欣赏,常在殿内值勤。后宫怀孕的妇人,明帝让他占卜是男是女,无不灵验。明帝憎恨妇人嫉妒,尚书右丞劳彦远因为善于下棋受到亲近,他的妇人因为嫉妒弄伤了他的脸,明帝说:“我来给你处理,怎么样?”劳彦远很随便地就答应了。当天晚上,明帝便赐药杀死了他的妻子。刘休的妻子王氏也好嫉妒,明帝听说后,给刘休赐了一个妾,下令对王氏打二十大棍。命令刘休在宅后开一个小店,让王氏亲自去卖皂荚扫帚,以此来羞辱她。刘休就是这样地受到亲近。
不久任命他为员外郎,兼辅国司马,中书通事舍人,带南城令。后来做都水使者,南康相。他善于谈论政治问题,而在郡中却没有特殊政绩。齐朝建元初年,为御史中丞。很快他就上奏说:“宋朝历年六十,做过这个职务的有五十三人,计算他们在位的年月,不过一年多点。我承恩前去充数,现在想请求退休。”建元四年,调任豫章内史,去世。
宋朝末年,造出了指南车,高帝因为刘休有思维能力,派他与王僧虔共同监督试验。又在元嘉时期(424~453),羊欣很重视王子敬的正隶书,世人共同崇尚,王右军的书体受到轻视,不再被看重。到了刘休才爱好右军技法,因此大大流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