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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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猊中袅袅燃着大把价值连城的苏合香，白色轻烟缭绕盘旋，升起一缕慵懒馥郁的香气，种种糜烂奢华的气息于其中如暗流般涌动流淌。暖风熏得游人醉，身畔莺歌燕舞，美姬斜倚入怀，手中的金杯玉盏盛着价值千万钱的美酒，醇香浓郁，芳美醉人。几杯清酒接连入喉，从醉得模糊了的视线间恍惚看去，堂下美人且歌且舞，管弦悠扬，早已把人间看做了天上。

    明碧阁中，所有人在雕梁画栋间流连，纵情欢悦，丝毫不知四更早过，天色欲曙，沉醉将至天明。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冥凝如水的月光中，二十四桥寂寞而立，冷波摇荡。桥畔的官道上，夜色深沉，暗黑一片，一个黑衣男子策马前行，踏影而来。

    夜幕清冷，苏卢马空空的蹄声回荡不断，回音连绵，官道上也因着这样的疾驰掀起了蒙蒙微尘，模糊如雾。

    前方就是二十四桥了。

    深秋夜寒，风带着略略的冷意吹起，明碧阁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扬州城的不夜天中，那座即便是到了夜半更深之时依然灯火通明，丝竹歌舞接连的楼阁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到那灼人的光焰。

    显然是早已历经了万里奔走无定，看到灯烛之光似能照亮天空的华美高楼，黑衣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此前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疲惫也渐渐显露在眉梢眼角。

    他已不再是年少时，纵使眼神中依然留有少年的狂傲意气，锋锐如剑，然而，那样铮铮然的俊朗英气中依稀有掩饰不住的倦怠之色透出，洗尽只属于少年的轻薄不羁。

    十年来独走千里，流落无定，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湖间。时光如水般逝去无痕，曾经的轻狂少年时早已远去，遥遥相隔几重天涯了。

    回首经年，杳杳音尘都绝。

    “阿卢，到了。”黑色骏马刚刚奔至桥畔，薛玄卿蓦然间回过了神，伸手轻拍骏马头部，低低说道。

    仿佛灵性甚高，苏卢马驯服地嘶鸣了一声，停在明碧阁前。

    骏马刚一停下，黑衣男子携剑凌空，飞身翻下马背。无须牵引，苏卢马看到主人向明碧方向走去，一声不响，立刻自动跟了上去。

    明碧阁灯火辉煌。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只上前几步，女乐之声在暖风熏香中迎面而来，大堂中的热闹景象已是历历在目。

    “哟，是终南山庄的薛公子来了！您恐怕是一年多都没光临明碧阁了，今日难得屈尊前来呀！”老鸨从大堂中出来，看见他走近，心中虽然颇觉意外，但随即仍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劳您这样的贵客大驾，实在是明碧阁的大幸快进去吧！”

    “不，柳妈妈。”薛玄卿眼神疲惫，淡淡说道，“我只是顺路来看看而已，即刻就要离开的，就不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