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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还以为她定是不会知道他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听说了他的名字。方才在他未道明自己身份之时,她已将他究竟为何人一语说明。
“薛护法请勿惊诧。薛护法之名,不仅是阿曼拉一人知晓,西域三十六国,亦是人人曾得听闻。”仿佛看透了他眼底心中惊意,阿曼拉淡淡解释道,“五十多年前,前朝幼主登极,大权旁落,被别有用心的奸人掌控,前朝已走到穷途末路之时,天下叛乱纷纷,大楚高祖亦率众揭竿而起。此时,薛护法祖父成为终南山庄庄主,全力扶持大楚军队逐鹿中原,平定了天下各路叛军,是为大楚开国功臣之一,薛庄主画像至今仍在未央宫麒麟阁中高高悬挂。之后薛护法之父子承父业,亦居功至伟。西域三十六国受中原乱离影响,当时也是动乱经年。父王刚一即位,便被王叔阴谋篡位。大楚开国后,薛庄主领兵平定西域,奉旨处死犯上作乱的王叔,扶持父王重新即位。薛护法虽然年少,但也是一代雄才,历年来随薛庄主辗转西域各处平叛,方才安定三十六国。若无终南山庄上下一心,西域各国此时不知已是如何乱法。”
“正如薛护法所知,我楼兰邻国婼羌国兵力强大,因此一直野心勃勃觊觎我楼兰,多次想借机进军,伺机吞并楼兰。幸有薛庄主发兵解围,多次令婼羌退兵,不敢再生妄动之心。”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一身白衣粲粲若梦,“楼兰国上下多年来一直将此事铭记于心,阿曼拉是时年幼,虽未亲眼见到,受父王谆谆教诲,十五年来一直也不敢忘却分毫。终南山庄于我楼兰恩深如海,此恩此情,阿曼拉今日才要在此向薛护法谢过。”
五十年离离乱世,九州天下兴亡形势,多少王侯穷寇、杀伐争夺,多少血流漂杵、繁华焦土,在片刻间,便全数被她一介女子平淡道来。
“啊?……是么?是这样么?……其实也不用这样。协助朝廷各处平叛,这不过是终南山庄的职责所在,何必言谢?”除了震惊之外,他亦觉得有些尴尬,不由笑了笑,立刻将她的谢意推开,“公主救在下一命,玄卿早已不胜受恩感激,无功还受如此重谢谢,实在是……”
“不。”她将最后一勺药轻轻喂入他的口中,又摇摇头,坚定说道,“对薛护法而言,平叛不过是职责所在,这没错,但是对于楼兰一国,却绝非仅仅如此而已……那是一国命运所在。”
“公主……”薛君靖望着身侧那白衣绝世的少女,口中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她的庄严神色令他难以言语。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允道,“或许正是这样不错罢……但这并非在下一人之功,公主要谢,也应该谢终南山庄那些血溅沙场、马革裹尸的弟兄们,而不是在下……在下心中,所有战死疆场的弟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不过是沾了死去弟兄的荣光罢了。”
“是的。终南山庄对楼兰恩深情重,薛庄主、薛护法保国大德,我楼兰子民必然始终铭记在心,矢志不忘。薛护法此番入我楼兰,楼兰国上下必当视薛护法为最尊贵的客人,为东道主,稍偿当年相救之恩。”阿曼拉安静地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色无字的罗帕,轻轻放入他手中,“薛护法日后在西域若是有难,则可向旁人出示此物。西域中人,见此如见楼兰公主,只要能够,定当全力襄助薛护法。”
华美的楼兰王宫,纯白色的幔帐中,白衣少女面纱后微笑倾城,容颜宁谧绝世,仿佛飘然降临的天上之花。
“……好,在下明白。”知道无法再说什么,薛君靖接过了那素白罗帕,最终向她点了点头,“在下多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