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回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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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依旧在遥远地俯视着千丈之下的大地，在佛塔下暗处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宁静。深邃。明亮。

    是他……是他。

    在触到那眼神的瞬间，她终于恍然明白：就是那双熟悉的眼睛，隐在每夜天空的最深处中，默默地俯视了她千年。

    “玄卿！”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闪电决然划过脑海，亮起电光石火般短暂的光芒，照亮了那混乱而模糊的一切记忆。慕幽公主仰头望着头顶那颗月夜独明的星星，再一次清清楚楚脱口低呼出那个名字。

    她似乎想起来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这次叫出他的名字时，已经记起了什么。

    那双宁静的眼睛。那双在遥远天际沉默凝望了她千年却从来不语一字的眼睛。

    刚一回过神来，她就发现自己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为什么哭……为什么会这样莫名便哭起来？

    绮里琲阑诧异地拭去脸上的泪，但方才拭去，泪水又从眼眶里接二连三地坠落。

    不断地流着泪，白衣少女再度抬首，仰望向夜空中的一天星月。目光刚接触到月空中隐藏着的那双眼睛，看到他那宁静深邃的眼神，眼中的泪水竟又加速滑落。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之所以流泪，原来是因为他。

    那种悲哀与绝望交接的感觉仿佛是自远古洪荒时而生，与那一双眼睛相对的刹那，隐忍了千百年的感情崩于一时，终于无法再藏于心底深处，纷纷化作泪水划落眼角。

    第一次感知到那双隐藏在月夜中的双眸时，她就有一种依稀熟悉的奇怪感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而当捕捉到那种宁静而深沉目光的一刻，内心情感的平衡全数在一瞬间沉沉倾覆，似乎是轮回中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悲恸与绝望都土崩瓦解、溃堤而出，从深心直漫上来，无法控制也无法阻断。

    是他，真的是他。

    现时，她并不知道是因为曾经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让那个人开始静静地隔着千丈云端遥望着她的一切，不言不语，数千年如一日地沉默守候。但是她唯一明白的是，那双眼睛宁静安详如止水的眼神背后，其实掩埋了与她一样的悲哀与绝望。

    千百年前，大漠的古城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让她即使早已在轮回中忘却了一切前尘往事，那种不知何年生成的伤痛也依然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她的记忆里，那么多年了都不曾消散？

    泪水涟涟流下，白衣少女出神凝视着那双眼睛平和宁谧的目光，终于受不住内心情感的反复冲击，在月空下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