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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往外走。
而刘洪则目送她走远,才放心的往另一个方向行去。什么事如此神秘?细观青衣丫环行去的方向,宗政无瑕顿了顿,直觉便要跟去看个究竟。
出得门来,夜影正倚在廊角小息,不知是醒是睡,但有他在,凌水轩的安全方面无虞。吩咐了逸菊紫竹小心看顾,当下便悄悄出了凌水轩,往侍女行去的方向一路寻找她的身影。
王府虽大,好在她记性不差,入府至今闲来无事,也逛过不少地方,对于映荷池畔的地形并不陌生,是以,不出一刻钟,便跟上了那名侍女。
看她行进的方向,正是王府倚梅园所在,这片梅园不大,中有倚梅小筑,因地处较偏,府内的主子总共也就几个人,便一直都空置着。这丫头提着篮子来此作甚?
围场出事之后,重重疑团接踵而来——究竟是谁派来的杀手,刺杀龙天澈目的为何?暗观半月对方动静全无,难道还在等待适合的时机再出手?又或是半路突然放弃了计划?龙天澈非皇裔,又是何故?太多的问题无解,只不知今天是否又要添上一椿!
思想着,步伐却不曾迟缓,紧紧跟着青衣侍女梅林,往那倚梅小筑。到得小筑门前,侍女拿出钥匙开锁,推门而入后,回首左右看了看,而后才放心的进屋去。
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怕人发现,让紧跟而来的宗政无瑕更是不解。王府中,有什么秘密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带着疑问,她悄悄来到屋檐下,就着虚掩的门往门缝里看去。
那侍女将篮子搁于桌上,有条不紊的将篮内物品摆到桌上。她听得侍女一边摆放一边对角落阴影处坐着的人说:“老太太,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放下吧,我现在不饿!”一个苍老的妇人如是说。那把声在她听来有点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侍女又道:“老太太,奴婢伺候您趁热吃点吧,天气转凉,冷了就不好吃了!”
“行了,放着吧,我不是什么贵人,用不着人伺候!”妇人说道,明显是在赶人了。
“老太太,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跟奴婢提,婢子一定将话带到!”
“不用了,你走吧!”
“老太太”侍女对于老妇惮度似是无可奈何,正待说什么,那老妇人便起得身来,往她这边行来。宗政无瑕借着门缝,终于看清了那妇人的脸面,却是十分的意外。
屋内又是寥寥几句对话,最后青衣侍女只得提起篮子,说了声告辞便准备往外走。
她四下一顾,心下有了主意,遂推门而入。青衣侍女与她撞了个正着,吓一跳,连忙跪地:“请王妃安!”
“王妃?!”屋内那妇人在看到她现身时也非常的意外。
宗政无瑕对侍女说:“你且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老太太说!”
“可是,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侍女说到一半,想起龙天澈此刻正人事不省生死未卜,便也没了声音,垂首朝她施一礼,退出屋去。
宗政无瑕转向屋里的老妇人,颔首以礼,不无惊诧的问声:“刘老太太,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倚梅小筑内住着的人,却是那日在翠心院送走的刘老太太。
“王妃这”刘老太太不知如何回答她的。
宗政无瑕并没有忘记那日在翠心院遇到的那几名蒙面人带着英王府的令牌,得不到回答,于是再问:“是王爷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吗?”
刘老太太点头。“那日老妇方才出城,便被殿下身边的黑衣少年劫车,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了。王妃,这里,是英王府所在吗?”
她点头称是,看见老太太神思恍惚,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伸手扶她在椅上坐下。“说实话,我今天也是无意中闯了进来!”眼见刘老太听到她的话似松了口气的样子,又道“但我还是不解,王爷为何要把老太太关在此处?”
“这老妇也不知道!”刘老太避开她的目光。
刘老太躲闪的目光,让宗政无瑕笃定事有蹊跷,如非事关重要,龙天澈何必大费周折将一个普通民妇带来王府软禁?再度回想在翠心院初遇时的情形,脑中电光火石一瞬,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望向老太太:“贵嬷嬷!”
贵嬷嬷是已故刘皇后的亲信心腹,龙天澈又是她看着长大,如果刘老太是贵嬷嬷,那两人的牵系千丝万缕,他会派人找寻她并安置在王府,也就有理可循了。
刘老太一听这声称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惊恐的从椅上摔下,跪地不起。“王妃恕罪!”
“你何罪之有?”宗政无瑕反而在椅上坐了下来。老太太的表情,让她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嬷嬷起来吧!”眼见刘老太——贵嬷嬷默默跪地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又道:“我并无怪罪之意,嬷嬷不需要惊慌!”
贵嬷嬷是从刘家陪着刘皇后入驻中宫的老嬷嬷,小时宗政无瑕随母王氏进宫晋见时,曾见过她几面,后王氏自方十处听说是她命中不宜与宫廷牵涉否则将有厄运,尔后便不再带她进宫。时隔十年,宗政无瑕的记忆早已模糊,前些时日见着老人时也没有认出来,此时再端详,确实与记忆中有些谋合。只是,两年前刘皇后在昭阳宫病逝,这位心腹嬷嬷却突然不知所踪,如今又刻意躲着龙天澈的人,此中内情不得而知!
“老奴惶恐!”贵嬷嬷依然故我的跪着。
“嬷嬷,你年事已高,不用跪着回话。”她只得俯身扶起她“你是先皇后娘家的人,与英王府也算是一家人,在此没有外人,就坐下来跟我聊领吧!”
“谢王妃!”贵嬷嬷还想推辞,被她的手拖着,却也不好推托,便随她坐了下来。只是心中忐忑,连带的面对她时表情显得不甚自然。
宗政无瑕将对贵嬷嬷怪异举止的疑惑暂是搁下,说道:“嬷嬷在先皇后身边的数十年,阅历丰富,我近日正有一事甚为疑惑,不知嬷嬷可否指点一二?”
哪知,她话音方落,贵嬷嬷却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再次跪地。“王妃娘娘千金尊贵,老奴行将就木,老眼昏花,实在实在担不起指点王妃一说!”
“嬷嬷!”宗政无瑕错愕的看着她跪地不起良久,垂下眉睫,叹道“嬷嬷不肯如实相告便罢,起来坐着说话吧。”
听她话意并无动怒的迹象,贵嬷嬷自地上抬起头,悄悄观察宗政无瑕的表情。见她神思疲惫,脸色显着异常的苍白,和上次所见玉面朱颜的样子大相迳庭,回想自己一条老命是她给救了回来,不由动容道:“天气转寒,王妃要多注意身子!”
闻及关切的话语,暖流淌过心思,宗政无瑕扬起一抹笑。“谢嬷嬷,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
“身子要紧,王妃比起上次老奴见您的时候,消瘦了许多!”说起这些,贵嬷嬷却似触动了陈年回忆“皇后娘娘她,也总是说自个儿没什么事,可皇上驾崩没两天,便病倒了哎!”
“嬷嬷与先皇后感情深厚,至今还念旧主!”经她一提,宗政无瑕想起了正困扰着自己的疑团,既要开口:“嬷嬷”
此时,贵嬷嬷却惊觉自己说了太多话,未待她话说出口,她便垂下首去,说道:“王妃身子不适,在这清冷的屋子呆久了恐不好,还请王妃保重玉体,回房歇息吧!”
显然贵嬷嬷并不愿意对她多说什么,再次垂下眉睫,宗政无瑕转开话锋:“嬷嬷想必也知道王爷前些日子秋围遇刺,如今依然昏迷不醒吧?”
贵嬷嬷闻声大骇:“王爷遇刺?老奴全然不知!”说时,情急之下,贵嬷嬷竟自起身来,握住宗政无瑕的衣袖。“殿下他伤得重不重?昏迷多久了?有没有性命危险?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没想到她一句话,却让贵嬷嬷反应如此之大,不是方才那种惊惶,而是忧心衷衷,如热蜗上的蚂蚱般。“嬷嬷”宗政无瑕待要回答,却思及龙天澈的伤和朝堂上的局势,心下泛酸,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眼前心急如焚的老人。
发现她神色有异,贵嬷嬷眸光一沉,面色转厉,问:“刺客抓到了吗?知道是谁派来的吗?王爷昏迷不醒,那,那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仅是一瞬间,这老太太却似换了个人,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宗政无瑕摇头。“他也已经昏迷了半月,外受重伤,内中剧毒,未有解药之前,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不会的,不会的,殿下不会有事!”贵嬷嬷喃喃自语,六神无主“老天爷保佑,皇后娘娘保佑,保佑殿下好起来,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人说关心则乱,贵嬷嬷此时已经乱了分寸,紧抓着宗政无瑕袖袍的手未曾松开,原本的躲藏和畏缩也不复存在,完全忘记要掩饰自己了。
机不可失,此时不定能问出心中想要的答案,宗政无瑕于是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听得到音量说:“王爷昏迷已经让府里乱成一团,近日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谣传,说王爷非皇裔,如今宫里也有耳闻了,不知如何是好!”“什么?!”贵嬷嬷眼睛一瞪,倒抽了一口气,锐利的目光想要看穿宗政无瑕似的“这么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谣言,传的人也不怕掉了脑袋!”
“现今形势,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然有持无恐!”宗政无瑕暗忖,不管龙天澈是否真皇裔,谣言已经传到宫内,左右都不能不当回事了。
“没错,她儿子已经坐稳了江山,她当然有持无恐了!”贵嬷嬷说时,脸上尽是恨意,不觉便脱口而出“刺杀殿下的人,肯定是那贱人派来的!一定是她,她还是不肯放过殿下!”
她在说什么?宗政无瑕听得清楚,她言下那所谓的“贱人”莫不是当今但后了?当下,她便没出声,只听得贵嬷嬷又喃喃道:“那蛇蝎心肠的贱妇连皇上都能杀,她怎么可能放过殿下呢,是我太天真,想得太天真!”
宗政无瑕心一突,以为自己听错了。宫史记载,先皇是生病去世,难道还有假?
就在这时,贵嬷嬷忽然松开她的袖,跪了下来,满脸乞求。“老奴求您了!”
“嬷嬷这是为何?”
“殿下是老奴从襁褓中看着长大的,娘娘请勿听信谣言。宗政相爷乃一代贤相,天下人无不敬仰,求娘娘请相爷出面为殿下主持公道!”说罢贵嬷嬷咚咚的嗑着响头。
“嬷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这厢宗政无瑕心里叹息。嬷嬷啊嬷嬷,你可知现下要置他于死的,便是这位天下敬仰的贤相!
“谢王妃,谢王妃!”地上的老人再一次嗑响了头。她忙扶将起来,淡淡说道:“王爷是我夫君,我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嬷嬷何须言谢?分明把我当外人了!”
“是是!老奴失言,老奴别无它意!”贵嬷嬷自责的打了自己一耳光。
“罢了,我出来很久,需回去照看王爷。嬷嬷快些用餐,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那丫头去!”
“恭送王妃!”贵嬷嬷屈身行礼,静静目送宗政无瑕离去,老泪不觉盈湿了脸。